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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轉動.命運輪盤

  「好孩子,這迷心蠱蟲可是上好的補品,好好吃了,別浪費,哈哈!」俞平年大笑著,迅速收回了那三根紫色的小針。下一秒,一個三角形的紅芒迅速消失在蟾蜍口中。見狀,俞平年笑眯眯的打開青銅小鼎,色彩斑斕的蟾蜍又乖乖的跳了回去。


  隨著紅芒的消失,黑色的「泥漿」不再湧出。俞平年慢慢把穴道上的銀針一根接一根拔了下來。等做完這一切,俞平年竟累的有些微微喘息。他坐下來,慢悠悠的端起變得溫熱的茶杯,抿了一口苦澀的茶水。


  門吱呀一聲開了,訓練有素的婢子走了進來,微微朝俞平年一福身,便輕車熟路的各自忙活起來。不一會兒功夫,少年又恢復了原來安然沉睡的模樣。


  這樣的場景已經重複了快半月了。半月來,除了給少年醫治內外傷,俞平年做的最多的就是重複上述拔蠱過程。迷心蠱之所以被成為天下第一奇蠱,除了其控制人心神的奇特功效以外,祛除過程之艱難也為世上罕見。若不是俞平年恰恰得了這蠱毒七彩蟾蜍,少年怕早已經被蠱蟲控制變得神志不清。


  饒是如此,俞平年仍舊為少年的前途感到擔憂。他每日施針引蠱只是治標不治本。只要迷心蠱的母蠱一日不除,這被種下子蠱的人便要日日受折磨。


  「看來你得罪的人,是要你生不如死啊!」俞平年望了一眼闔目沉睡的少年,嘆息著提著藥箱離去。


  白花花的太陽照的人昏昏欲睡。要是在家,這時候該是臨著水榭喝一碗冰鎮的酸梅湯了。湖上涼風習習,會捎帶來草木渺遠的清苦味道。喝完酸梅湯,雪兒勢必是要纏著他在荷花池裡劃一陣子船並順帶折幾朵新鮮粉嫩的菡萏。想起嬌憨的妹妹,嬰昭的眼裡忍不住浮起一抹溫暖的笑意。可這笑意卻轉瞬即逝。


  一隻帶著汗臭的臟腳踢了過來。


  「嬰少爺,您的心胸真是異於常人吶。這馬上就要上路了,竟然還能笑出來……」滿臉橫肉的儈子手肆意嘲笑著身邊狼狽不堪的人。誰能想到呢?前一陣子還是名動天下的貴公子,眨眼間已經是將死的階下囚。饒是沒念過幾天書的儈子手,也陡然生出了一些關於命運無常的慨嘆。但慨嘆歸慨嘆,劊子手的腳和嘴卻沒怎麼客氣。這般華貴的人兒,平日里劊子手見了必是點頭哈腰連個粗氣也不敢喘的。他們是雲端上的神,隨手一指,就能決定劊子手螻蟻般人物的生死。但此時不同,這在雲端上端坐的神跌了下來,還即將在自己的手裡死去。這驀地一對比,還好好活著的劊子手忍不住生出了一陣惡毒的快意。在這快意的驅使下,他不介意討幾句口頭上的便宜。


  嬰昭抬起頭,用那淡漠的眼神輕輕掃了儈子手一眼。雖是羽毛般淡淡的一眼,劊子手卻驀的感到心一寒,他吞了吞口水,不再多話。


  人群熙熙攘攘的,把南市圍了個水泄不通。多數人都是來湊熱鬧的。對於即將被處死的囚徒,很多人都不很明白他到底是犯了什麼罪。不過,在人們朦朧的意識里,這人既然能上了刑場,那必是犯了罪的。聖上英明,而這押在場上的人據說身份也很不一般。


  怎麼個不一般呢?有個穿著短褂子的漢子好奇的問旁邊低語的齊整小廝。小廝身上穿的是乾乾淨淨的青色窄袖衣裳,看起來的白凈斯文,像是個有頭臉人物家的當差。


  「知道嬰府吧?這是嬰家公子……」小廝環顧四周以後,小聲卻清晰的透漏。


  「什麼?」周圍人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有人甚至忍不住驚呼出聲:「嬰公子那樣的人物……」


  「大驚小怪。」小廝不屑的瞟了那出聲的人一眼,看到周圍人都眼巴巴的望著自己,小廝不由得得意起來,挺了挺胸脯用故作老成的口氣「教訓」道。


  「不知小哥知道不知道,這嬰公子犯了什麼事兒?」有人湊上來,討好的詢問小廝。


  「吭,既然能到了這裡,那自然是犯了事兒的。」小廝昂著頭,模凌兩可的回答道。


  見小廝要說不說的故弄玄虛,問的人知難而退了,只顧伸著脖子把眼睛瞪大了往人群外瞧。可哪裡就瞧的見呢?只朦朧的看見一個跪著的影子罷了。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粉嫩女童咬著嘴唇望著刑場上跪著的人,神情看起來十分緊張,若是仔細去看的話,還能看到女童清澈的眼睛里有了一層薄薄的水光。女童的身邊,擠著一個帶黑紗斗笠的寡婦。之所以說她是寡婦,是因為她穿了那一身不著紋飾的寬大黑裙。大燮的風俗,若無子嗣的女子喪了丈夫,則不得著華彩美裳,只能穿無紋飾的黑衣。久而久之,無紋飾的黑衣便成了寡婦的代名詞。是故,人們一看見女人的黑衣,便自動和她隔開了距離,免得沾染上了晦氣。這樣一來,寡婦和女童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擠到了前頭。


  嬰昭似是感受到了什麼,朝這黑衣寡婦的方向望了過來。可太陽正晃眼的緊,曬的人頭昏眼花的,他除了一片模糊的影子,便什麼也沒看到。


  不來也好。在心底說了這句話以後,嬰昭輕輕的嘲笑了一下自己。自己在胡亂奢望什麼呢?見最後一面?讓她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腰斬?

  在這一片鬧嚷嚷的喧嘩中,日頭一寸寸往上移著。不多時,那圓盤似的光亮便來到了人的頭頂,吐著騰騰的火舌。行刑的時間快到了。


  偌大的嬰府,竟沒有一個來送行的人。想至此,坐在陰涼觀刑台下的監斬官不由得嘆息一聲。伴著那嘆息聲,一到朱紅的令牌直直迎著日光飛了過來。


  「斬!」


  「斬!」


  「斬!」


  聞的這一聲斬字,一片血紅在年幼的女童腦海里炸開。她驚恐的睜大雙眼,下意識的往後倒退幾步,直直的跌入一個顫抖溫暖的胸懷。碩大的淚珠從那驚恐的大眼中源源不斷的滾了下來。


  「好孩子,別怕,姑姑帶你走啊。」聲音嘶啞的寡婦抱起女童,溫柔哄勸著。女童不說話,任由旁邊的寡婦抱著自己悄無聲息的退出了看熱鬧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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