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百廢待興

  譚戟無奈,帶不回譚大爺,他一個人回去也不知做什麽才好。


  又聽盛姣姣說道:

  “反正也是要重新修房子的了,我看這段時間,就讓嬸娘與大伯都住在齊家吧,待房子修好了,再搬回去住好了。”


  她說著,又在一旁的空地上比劃了一下,

  “就在這裏給大伯和嬸娘修一棟小點的房子,這樣可以方便大伯照料這些馬,過得幾日,汗血草就要長起來了,大伯就養馬,嬸娘就專程采割汗血草,我給大伯與嬸娘開工錢。”


  “極好,極好,什麽時候動工?”


  譚大爺極為期待,他也覺得每天往返齊家與譚家太耽誤時間,別的不說,到了晚上時候,他總睡不好,躺在炕上,翻來覆去就是在想著那二十匹汗血寶馬。


  有一匹母馬已經懷了小馬崽兒,也不知道會不會凍著,可千萬不能出什麽事,否則,對於治壽郡的騎兵是個大損失。


  這是譚大爺自十幾年來,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隻有在照料著這些汗血寶馬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是多麽重要,這些馬不能離了他,將來的治壽郡騎兵,也一樣不能離了他。


  他依舊還是那個意氣風發,躊躇滿誌,想要大展拳腳,建功立業光宗耀祖的兒郎。


  春季的風吹來,帶著不知從哪裏卷來的細雪,落在譚戟的發髻上,他看著雙眸發亮的大伯,終究還是點了點頭,應下了,讓大伯與嬸娘就待在齊家。


  幾人正在馬廄邊上說話,齊橈噌噌噌的提著破山劍跑過來,隔遠了喊道:

  “翼長,我們來比劍!”


  小小年紀的少年郎,宛若個愣頭愣腦的小老虎般,話剛落音,便抽出了破山劍來,站在遠處的空地上,擺出一個要戰的姿勢。


  譚戟轉身上前,露過一棵樹,隨手折下一截樹枝,足尖一點,飛身上了前,以樹枝代劍,與齊橈比了起來。


  盛姣姣在旁邊看了一會兒,連連搖頭,就連她這樣一個不精通劍術的人都能看出來,其實譚戟一直在壓著實力同齊橈打。


  “大郎這小子還不錯吧。”


  一道聲音在盛姣姣的身邊響起,她側頭來,不知道什麽時候,譚大爺拄著拐杖,站在了她的身邊。


  他那充滿了滄桑的臉上,有著一抹很淺顯的驕傲,盡管他並不是一個好大伯,可是依然為譚戟感到驕傲。


  這是他們譚家的血脈,天生就是上戰場的料。


  盛姣姣讚同的應了一聲,輕輕的補充道:


  “是很不錯。”


  她知道譚戟一直都很優秀,他這樣優秀的好兒郎,隨著時間的流逝,就如同寶石上的風沙被漸漸吹散,會逐漸露出裏頭璀璨的光芒。


  將來,會十二萬分的耀眼。


  “姣娘。”


  身後,有人喚著盛姣姣。


  她轉身看去,民兵隊的二狗子,帶著幾個民兵隊的人來了。


  他們從來沒有來過齊家的後院,第一次進到齊家的後院,被這片小樹林,及樹林子後頭的馬廄給驚呆了。


  待走近了盛姣姣,民兵隊裏的幾個人才是詫異道:

  “姣娘,你們齊家居然收了巢宗去那麽多的樹嗎?”


  他們隻知道巢宗去每天都會拖樹木來齊家強賣,有時候幾棵,有時候十幾棵,齊家有苦難言,礙於貴人的麵子,又不得不買。。


  卻是沒料到,這巢宗去送來的樹木,種植在齊家的午後,竟然都形成了一片樹林。


  有個村民指著身旁的那棵香樟木,伸手摸了摸,道:

  “好像沒死。”


  眼看著就要開春了,雖然天氣還是很冷,但是地上的雪已經開始有了融化的跡象,野菜從地裏冒了芽,隱約看過去,齊家的那些掉光了樹葉的枝椏上,冒了一點點的嫩綠的芽。


  這是誰都沒料到的,入冬前,村子裏的人還在說,齊家也不知被巢宗去欺壓了多少錢去,看巢宗去每天都壓著齊家買樹,齊家的樹木過一個冬季準死無疑,巢宗去也太狗仗人勢了雲雲。


  結果,齊家的樹,竟然活了。


  不僅僅枝椏冒了點綠,還連成了一片樹林子。


  盛姣姣禮貌的笑了一下,道:

  “運氣好罷了。”


  又問二狗子等人,

  “狗爺有事?”


  “昨晚那個屬國人,嘴巴緊的狠,咬死不吐口。”


  二狗子沒辦法,這個屬國人已經被獒子咬的半死了,可是他被關在村子的民兵隊裏,竟然還想著要自盡。


  這樣一個人,隻怕從嘴裏再撬不出什麽來的了。


  就剩下了這麽一個活口,再拖下去,這個活口就算不自盡,也會因為一身的傷必死無疑。


  所以民兵隊的人隻能來找盛姣姣,問問下一步該怎麽辦。


  盛姣姣擰眉,她麵對這樣的人最沒轍,這種人什麽都不怕,就連死都不怕,用刑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用。


  更遑論利誘。


  “屬國死士。”


  譚戟的聲音在盛姣姣背後響起。


  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結束了同齊橈的對打,飛身而來,站定在盛姣姣身側,仿若一片落地無聲的輕葉。


  又聽譚戟說道:


  “我去見見他,試試能不能問出什麽來。”


  說著,譚戟便示意二狗帶路。


  盛姣姣急忙跟上,一行人到了黃土村的民兵隊。


  民兵隊的房子不屬於任何人,是村子裏的祠堂,同時也充當了民兵隊訓練、集合、召開會議的作用。


  那個屬國死士便是被關在了這裏。


  譚戟進了祠堂,見盛姣姣提裙要跟,他的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她,溫和道:


  “姣娘便在外頭吧,免得一會兒太鬧騰。”


  “嗯?”


  盛姣姣還有些不明所以,睜著一雙明眸望著他,問道:

  “我不能進去聽聽,他會說些什麽嗎?”


  “姣娘不去。”


  台階上覆著初雪,譚戟的語氣雖然溫和,但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勢。


  盛姣姣便隻能站在原地,轉著手中團扇的扇柄兒,顯得有些茫然的看著他。


  譚戟笑了一下,轉身來,脊背筆直,一邊往黃土村祠堂裏走,一邊“唰”的一聲,抽出袖子裏的一把薄刀片。


  “關門。”


  他沉沉一聲,二狗幾個急忙上前,將祠堂的大門關上,隔絕了盛姣姣窺探的視線。


  “阿姐,他們在裏麵做什麽?”


  齊橈還有些天真,三兩步上前,站在盛姣姣的身邊,伸頭朝著緊閉的祠堂大門上看。


  還不待盛姣姣回答,祠堂裏頭突然傳出一道痛苦至極的嘶喊聲,

  “譚戟,你這個惡魔!譚戟!!!啊~~!!!”


  痛入骨髓般的喊聲響起來,一聲聲回蕩在祠堂前麵,教盛姣姣和齊橈聽了,心裏直發顫。


  這個屬國死士,也不知在裏麵經曆了些什麽,叫喊的讓人毛骨悚然。


  漸漸的,祠堂裏麵的慘叫聲消停了,二狗子突然打開了門,從幽黑的祠堂裏頭衝出來,伏在柱子上吐了。


  齊橈有些害怕,望著祠堂那敞開了一條縫兒的門,再看向身邊的阿姐,阿姐都未害怕,他如今已經是個男子漢了,自然也不能夠害怕。


  於是齊橈挺起胸膛來,半步都不肯挪動地方。


  過了一會兒,二狗子吐完了,譚戟也敞開了門走了出來,他的手中拿著一張白色的絹帕,正在擦拭著手中的薄刀。


  邁過門檻兒時,譚戟將頭一抬,冷峻的眼眸看到了等在祠堂前麵的盛姣姣,眼中的冰雪消融,他將手中的薄刀收進手腕紮袖,走上前來,一邊用手絹擦拭著自己的手指,一邊問道:

  “姣娘還沒走?”


  齊橈有些頭皮發麻的看著譚戟,不知道為什麽,這會子隻感到麵前站著的假姐夫有些瘮人。


  他身邊的盛姣姣卻是擰著眉問道:


  “招了嗎?”


  “招了,還有同黨在附近,我去集上調兵。”


  譚戟輕描淡寫的說著,對方既然已經鎖定了盛姣姣的住處,自然不會隻派一波死士過來。


  屬國知道盛姣姣是譚戟未過門的妻子,是齊漳的阿妹,隻要在盛姣姣身上給譚戟和齊漳添堵,派出多少死士都是值得的。


  站在台階上的盛姣姣讓了讓身子,容譚戟過去,她偏頭,看向敞開了一邊門扉的祠堂大門。


  “別看了,會嚇到。”


  譚戟的聲音,在盛姣姣的麵前響起,她猛然回過頭來,看向譚戟的眉眼。


  他已經走到了她的前方,又停了下來,此刻眼中全是擔憂且關切的神情。


  盛姣姣便是收斂了好奇的心思,微微低了頭,向譚戟行了個萬福禮,


  “戟郎去吧,我也該回去了。”


  得了她的保證,譚戟這才疾步離開祠堂,調兵去圍剿藏在黃土村附近的死士。


  也不知屬國派了多少死士偷潛進來,譚戟一夜未歸,集上風聲鶴唳,跳馬湖附近的三座村子,民兵隊再次收到消息,以黃土村為重點防護,層層守護,層層巡邏。


  齊家現在也不必好奇盛姣姣為什麽很少去集上了,他們巴不得她整天待在家裏,最好哪裏都不要去。


  在強調了事情的嚴重性後,齊家火速請了村子裏的人,在馬廄附近給譚大娘子與譚大爺開始搭小房子。


  屬國既然都派了死士過來殺盛姣姣,就未必不會派死士去殺譚大爺與譚大娘子。


  所以既然之前就定好了,要給譚家修房子,就擇日不如撞日,直接把譚大娘子與譚大爺留在齊家了。


  房子不可能在一天內修好,於是齊家人就讓譚大爺與譚大娘子先住在齊明的屋子裏了。


  反正齊明回來的也少。


  便是在此事過去沒兩天,盛姣姣正在家裏安排修房子事宜,齊周氏的阿兄周大爺來了黃土村,找上了周氏。


  望著正在休整的齊家院子,周大爺皺眉看著坐在身邊的齊周氏,說道:


  “阿妹,不是我說你,如今你們家發達了,卻是不同周家來往了,這是什麽道理?哪裏有這樣做親戚的?”


  周氏剛剛從南集回來,這會子一身的汗,聽見周大爺這樣講,便是解釋著,

  “倒不是不來往,實在是沒有得閑,阿兄,你也看見了,齊家如今忙成個什麽樣子,用書上的一句話說,這叫什麽.……百廢待興。”


  大概就是這樣個意思吧,自去年開始,齊家上下哪個不忙?大家忙來忙去的,不就為了幾個錢嗎?

  因為有錢賺,所以大家的幹勁十足,那些個親戚來往,自然也就疏淡了不少,因為,實在是沒有時間。


  麵對周氏這樣的解釋,周大爺十分的不滿,他看向堂屋外的過道,有些生氣的說道:


  “上回你阿嫂得罪了姣娘,她便不允許你阿嫂再上齊家的門,如今都過去這麽久了,是什麽不值當的事,一定要把親戚的臉麵做的這樣絕,我知道你是在替姣娘開脫,可是阿妹,我們到底血濃於水,你阿嫂說的那些話,哪一句又不是為了你考慮,又不是為了漳兒考慮?”


  他頓了頓,又看向堂屋外,確定說的這些話盛姣姣聽不到,才又低聲道:

  “姣娘馬上就要出嫁了,你有沒有想過,她嫁了人之後,齊家該誰來主事?你阿嫂雖然被你們拒之門外,可日日夜夜都在擔心你與漳兒,阿妹,現在該是想想了。”


  “阿兄,你這話說的……以後不能再說了。”


  周氏回頭,也看了看堂屋外,生怕周大爺說的話被人聽見了,她皺了眉,略帶譴責的又看著自己阿兄,


  “我知道你們是為我與漳兒想,但是你們這些考量實在是沒有必要,齊家的帳很分明,二郎每月回來都會查帳,每月也會送賬冊到大郎那裏去,姣姣兒便是出嫁了,齊家也還是她主事。”


  從此事上,就能看出齊明的過人之處,齊明實在是太精明了,所以他知道越是這種闘錢做生意的家族,就越是要一絲不苟的查賬目。


  一絲不苟到一個銅板都要算清楚之後,旁人再有齷齪,再想誹謗盛姣姣,便沒有誹謗的理由了。


  齊家的每一房都闘了錢,就連齊老太太也闘了本錢,除了本錢分利之外,齊家的每個人做了事,都會有相應的工錢得。


  做得多,得的多,做的少,自然就得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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