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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後麵便該是納征了

  譚戟還是端端正正,顯得格外規矩與實在的坐在椅子裏,他的眼眸下垂,看著前方,低聲,仿佛強調般,

  “若是姣娘不將退婚書拿出來,後麵便該是納征了。”


  所以,他並沒有什麽意思,如果盛姣姣不退婚,那一切按照章程走,包括後麵的請期與.……迎親。


  坐在譚戟對麵齊大姑娘,瞬間沉默了下來,又聽得堂屋的過道傳來盛姣姣嬌懶的聲音,

  “家裏來了誰?蓮心,怎麽不泡茶?蓮心啊?哪兒去了?阿娘,我餓了,弄些吃的給我嘛~~”


  堂屋裏坐著的齊大姑娘立馬站起身來,對譚戟強笑道:

  “我去看看。”


  說罷,她趕緊轉身,從堂屋出去,到了過道上,一把扣住盛姣姣的手腕,低聲道:

  “你是我姑奶奶成嗎?你看看這都什麽時辰了?別人家都快吃午飯了,我的天爺,你這麽懶,去了別人家做娘子,可怎生是好。”


  “阿娘,你今兒是怎麽了?”


  盛姣姣覺得奇怪,手腕受力,被齊大姑娘一帶,又轉身回了房。


  一進房門,便聽齊大姑娘猴急火燎道:


  “是譚大郎來了,你與他那個婚事,如今是怎麽個意思?你可知道,昨兒譚大娘子就同我說了,開春就來納征。”


  “啊,這麽快。”


  盛姣姣覺得有些突兀,又一想,其實按照正常的流程來說,已經不算快了,初雪落下的時候,她與譚戟說親,如今一個冬過去了才納征,對於許多人家來說,這已經很慢了。


  “所以呢,這麽快,還不快?姑娘啊,納征送了聘禮,你與譚大郎就要請期了,你到底怎麽想?”


  “我怎麽想啊?”


  盛姣姣反問齊大姑娘,其實她什麽都沒想,過去一冬,她忙著賺錢都忙不過來,與譚戟見麵時間極少,她能有什麽想法?

  站在她對麵的齊大姑娘,看著盛姣姣這副茫然的樣子,氣得用手指狠戳了一下盛姣姣的眉心,惡狠狠道:


  “你還不好好想想,那就等著直接嫁過去得了,我不管你,到時候我就假戲真做,把你送上花轎,從此後,讓你去譚家磋磨人去。”


  盛姣姣簡直就是齊大姑娘的祖宗,活著的小祖宗。


  這人生大事,盛姣姣完全都沒想過,這是她自個兒的終生幸福啊,還累得阿娘替她著急,她反倒忘了似的。


  無法,盛姣姣摸了摸眉心,討好一般抱住了齊大姑娘,撒嬌道:


  “阿娘莫惱,姣姣兒現在就想,好好的想想這件事,該如何辦。”


  便是在娘兒倆同在屋裏說話時,譚戟一人坐在齊家的堂屋裏,安靜的蟄伏著。


  一道小小的腳步聲響起,譚戟抬眸看去,隻見一個白白嫩嫩的六歲小姑娘,穿著粉色的錦緞衣裳,梳著黑溜溜的兩個小丫髻,手中穩穩的端著茶托,從齊家堂屋外走了進來。


  走到譚戟麵前,蓮心規矩的給譚戟行了禮,將茶盞放在譚戟椅子邊的小幾上,又後退了出去。


  極有規矩的一個孩子。


  譚戟上回來齊家的時候,並沒有見到這個孩子,他猜想著,應就是阿漳口中,盛姣姣新買來的那個小丫頭了。


  這個叫做蓮心的小丫頭,很顯然被盛姣姣調教過,舉手投足間,全是規矩,那規矩看起來還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規矩。


  再看齊家的整個屋子,前院幾棵樹木錯落種植著,看著隨心所欲,實則勾勒出一種讓人說不出口的意境。


  幾叢光禿禿的樹木枝椏,拱著齊家的土木房子,冬有冬的景致,夏有夏的熱鬧,隨隨便便撇一眼,仿佛都能入畫。


  齊家堂屋裏的細節裝飾也變動了不少,桌椅還是原來那套,卻很是貼心的放了同套坐墊,坐墊上繡著海濤雲紋,一派祥瑞吉祥。


  就連方才蓮心上的茶盞,也是極為講究的薄胎瓷,全白中又透著淡淡的青,看樣子,價格應是不貴,但品味卻是不俗。


  譚戟原是看不出這些來的,可是他同屬國人打了一年,繳獲了對方不知多少好東西,連帶著眼界認知也提高了不少。


  等了會兒,盛姣姣才是同齊大姑娘說完話,拿著一把繡著蘭花的團扇,笑著從窄小的石板過道走進了堂屋。


  她站在譚戟麵前,垂目含笑,盈盈一福身,譚戟起身來,腰略彎下,朝她拱手行禮。


  “戟郎可是來看馬的?”


  盛姣姣起身來,看向譚戟,坐在了他身側的椅子上。


  他搖了搖頭,也撩開戰袍坐了下來,說道:


  “我這幾日無事,回了家去,才知道嬸娘與大伯都在你這裏,又聽說了昨夜你差點被屬國人襲了一事,便想過來……”


  說著時,譚戟的話音一頓,目光落在盛姣姣後壓上別著的藍色寶珠發釵,緩緩道:

  “.……看看你。”


  “我還好,未曾嚇著,也不曾驚著。”


  盛姣姣端坐著,手中把玩著團扇的細竹木扇柄兒,腦子裏想著方才阿娘同她說的話,現在殷澤在回帝都的路上,若要退婚的話,得盡早的說了呢。


  脫口而出的,卻又是另外一件極為緊要的事,

  “昨日我新配了個金瘡藥膏的方子,拿做張大爺及狗爺他們用了,極好的,我便想起,我似乎還欠著戟郎許多的銀錢,不如同戟郎做個生意。”


  她的聲音宛若玉珠一般,丁零當啷的掉在譚戟的心上,又是拿著手裏的團扇一招搖,立在門邊的蓮心急忙去了灶房,端出一塊用紙包起來的金瘡藥膏來。


  盛姣姣接過藥膏,又側身看向譚戟,問道:


  “你脖子上的傷好了嗎?”


  “已經好了許多。”


  譚戟轉了轉脖子,示意自己無事,


  “往日受了傷,總要過上好多天才能痊愈,但這回卻是好的極快。”


  他沒有思慮太多,本來脖子上的這種小傷,就不值得他過份關注,若不是盛姣姣上回替他清洗傷口,引得他每每都忍不住想起當日情形,他根本想不起自己還受了這點子傷。


  “那你將這些藥膏拿回去試試藥效,若是好,往後止血成藥就同我買。”


  姑娘容姿迭麗,在商言商,並沒有因為與譚戟有婚約,便趁機要個後門走走,想來對自己的成藥極有信心。


  譚戟不禁也笑了,他收起盛姣姣遞來的紙包,認真的應承下來,

  “好,我回去定試。”


  話說完,譚戟想起方才齊大姑娘猶猶豫豫遮遮掩掩的擔憂,她說納征過後,若是盛姣姣再不拿退婚書出來,可就是請期了。


  譚戟的唇張了張,黑眸看著盛姣姣,又問道:

  “屬國已經將你恨上了,可要我派兵護你?”


  “那有什麽必要?”


  坐在他身邊的盛姣姣起身來,朝譚戟招了招,示意他跟著她走,兩人一路從堂屋穿過去,到了齊家後院。


  隻聽盛姣姣一邊走,一邊說道:

  “戟郎是沒有瞧見昨夜百戶犬吠的盛況,黃土村裏來了提著生鐵,心懷惡意的生人,狗子們比人可機敏多了,愣生生沒讓那些屬國人殺到我家中來。”


  其實殺進來了一個,但是都沒碰到盛姣姣的一根頭發絲兒,便被獒子給撲倒在了雪地裏。


  這也是昨夜唯一一個留下的屬國活口。


  她領著譚戟走過齊家後院,對譚戟說道:

  “我分析了昨夜的亂局,還是因著圍牆太矮的緣故,待過得幾日,譚家私塾動工的時候,我再讓人將齊家的院牆壘高一些,順便將前院與後院都拾綴拾綴。”


  薄雪中,盛姣姣望著已經被齊三娘子收拾了出來的幾畝菜地,她又回頭,看向身後的譚戟,問道:


  “原先忘了問戟郎,嬸娘與大伯如今在我這裏,我才是想起來,若是要動土施工,譚家可要休整?別的不說,院牆壘高一些,對嬸娘與大伯的安全也是好的。”


  這話讓譚戟不禁停下了腳步,他下了戰場,便慣常隻穿半幅輕鎧護心,如今身姿挺拔的立在幾畝菜地邊,黑眸看向前方的盛姣姣。


  她要替他休整譚戟的房子?

  前方的盛姣姣見他停下,她便也停了下來,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正在幹當家主母才幹的事兒,她對譚戟說道:


  “我是想過的,戟郎如今也是個翼長了,還住那樣的屋子,多少與身份有些不能匹配,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可你打仗,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嗎?保家衛國,也是為了家人有個安穩的住處,是也不是?有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你身邊的家人都住那樣的稀碎地方,治壽郡又怎麽能好?大澤又怎麽能好?”


  她是個享受慣了的人,辛苦賺錢,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過的好一點兒嗎?

  所以有錢就要花,買花兒買簪兒買裙兒買衫兒,錢花完就去賺,賺得錢來再去花。


  省吃儉用四個字,對於盛姣姣來說,她並不認識。


  譚戟看了她半晌,才是抿唇,雙手作揖,靜靜道:

  “有勞姣娘了。”


  這是,讓盛姣姣做主去修整譚家的房子了。


  盛姣姣滿意的淺笑,轉身,帶著譚戟繼續往前走,一味沉浸在自己的規劃中,


  “我是去過你家裏一次的,看起來荒涼許多,幹脆將裏頭要用的東西都挪出來,把整棟屋子推倒了重建,壘個高門大院,裏頭做個南郡風味的小橋流水,種些花木怡情……你想來是要個書房的,書房外頭便做個小的演武場,這般,練武累了,一步就能回書房去看書歇歇.……”


  她隻顧說著,全然沒有發現譚戟跟在她的身後,亦步亦趨,默默的聽著她的安排。


  他對這些全無想法,因而也發表不了意見,但隨著盛姣姣的話,他的腦子裏,突然對於未來的譚家,有了個十分清晰的想象。


  盛姣姣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她繼續說著,要給他修個書房,書房的窗子前放一張楠木八寶塌,塌上放小幾,她從未問他愛不愛下棋,他不做答,她便笑著,定下了要在小幾放上一副暖玉棋。


  一直走到馬廄,譚戟心中對於這個規劃中的“譚府”,竟然心生了不少的期待。


  再一抬頭,二十匹汗血寶馬,整整齊齊的栓在馬廄裏,譚大爺用一條腿支著,正在馬槽子前麵往裏頭撒草料。


  回頭一見盛姣姣,便是笑了一下,又看見跟在盛姣姣身後,人高馬大的譚戟,譚大爺的臉色一僵硬,擺頭繼續弄草料,不搭理人。


  譚戟規矩的喊了一聲,

  “大伯。”


  “仗不打了?你回來做甚?”


  譚大爺的語氣不是很好,弄完了草料,拄著拐杖進了馬廄,抬手,拍了拍麵前的汗血寶馬,道:


  “大郎休要勸我回去歇著,我若是走了,這些馬得被養死。”


  他手上輕拍的這匹馬,前幾日在齊家人的照料下,上吐下瀉的厲害,多虧了他這幾日不眠不休的照料著,才好了許多。


  所以譚戟要來勸他回去,他必是不回的。


  譚戟斂眉,臉上的表情十分無奈。


  他看向盛姣姣,盛姣姣滿臉都帶著笑,衝他微微的搖了搖頭,道:


  “這件事,我正要同戟郎說說,這裏實在是離不開大伯,我們都沒有照料汗血寶馬的經驗,戟郎送來的二十匹汗血寶馬,陸續都病了一輪,若不是大伯,隻怕全都是要死的了,不如,就讓大伯在我這裏做活,我必然不會虧待大伯。”


  其實,這些金貴的汗血寶馬之所以都還活著,同盛姣姣喂它們喝的水有很大關係。


  但斷了一條腿的譚大爺,一直認為是自己悉心照料的緣故。


  他仿佛在這二十匹汗血寶馬身上,找到了一股勁兒般,也不罵人了,也不自怨自艾了,也不脾氣暴躁了,因為他每天都要來齊家屋後的馬廄照料這些馬,根本沒有時間發脾氣。


  他太忙了,便是到了吃飯的點,他都是要譚大娘子將飯菜端到馬廄來,守著這些汗血寶馬吃飯。


  對此,譚大娘子也沒有辦法。


  馬廄裏,聽的盛姣姣這話的譚大爺,一臉慈祥的看向盛姣姣,高興的笑道:

  “還是姣娘懂得輕重緩急,咱們治壽郡兒郎拚了性命俘獲來的汗血寶馬,可不能交給那些不懂養馬的人糊亂養壞了,這裏離不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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