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秦小侯爺的素質
你們家找茬,還帶組團車輪戰來的?!!!
眼見著繞不開,祁歡也隻能勉為其難的再拿出好脾氣來。
她頓住腳步,不耐煩的瞥了眼秦碩:“說吧,找我什麽事?”
她這前後態度自行轉換太快,秦碩不解,怔愣一時。
但他明顯警惕性不夠,見著祁歡肯於好好說話,也不深究她態度轉換的原因,就繃著一張臉,嚴肅道:“那天在喻家的事,都是因我而起,連累到你……你若是心裏有氣,要打要罵,或是要記恨,都衝著我吧。”
明顯來之前打過腹稿的,說的還挺流利。
祁歡於是明白,他這所謂的道歉——
其實還是為了保護他那心!上!人!
不過當天,她裏子麵子場子全部一次性當場找回來了,雖然落了個牙尖嘴利甚至是刻薄的名聲,可是說到底……
最後比較吃虧,和損失更大的都是葉家父女倆。
秦碩這時候還知道來找她道歉……
這顯然是檢討過的。
由此可見,這孩子偏執和壞可能都不至於,就是戀愛腦,又真傻罷了。
秦碩身後,秦頌大步流星的,腳下卻沒什麽聲音,很快便也到了近前。
但他在離著兩人五六步開外的地方就站住了,麵容轉向花園方向,負手而立便不再挪動……
表現出一副你們先聊我排隊等的優秀素質來!
祁歡還惦記著上回他來自家時候彼此結下的梁子……
她於是定了定神,一語道破秦碩初衷:“你特意來跟我道歉,是怕我以後繼續去找葉三小姐的麻煩?”
雖然那天確實是她占上風,可這傻孩子的戀愛腦濾鏡怕不是太厚,當真是對自己心上人的真實實力一無所知啊。
祁歡到底是他名義上正牌的未婚妻,秦碩與她當麵聊這個,臉色又是窘迫的微微發紅:“事情確實是因我而起,錯也在我,而且……最後你不是也沒吃虧?”
祁歡本來不願意跟智障兒童一般見識,聞言,卻真有幾分慍怒。
她不由的冷笑了一聲,反聲詰問:“那你知道那天若我不反駁於她,以後我會是什麽名聲下場嗎?”
秦碩即使一開始不懂,那天祁歡跟葉尋意吵架叫板的時候也都一一說了清楚。
秦碩臉色更加漲紅了幾分,一時語塞。
就是因為他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才會害怕祁歡因此記恨,於是硬著頭皮今天主動登門,想來化解此事。
“你是要與我退婚的,還要因為葉尋意遷怒,便縱容她肆意詆毀了我的名聲。秦二公子,你不喜歡我,這不是你的錯,人人都有選擇自己心悅之人的權利,所以以前即使你當麵出言不遜,我也從未與你計較。”祁歡再開口時,語氣控製不住的冷了幾分,可依舊還保持著心平氣和,“可是是非對錯,是人之所以稱之為人的底線,如果你現在還覺得就因為你心儀葉三姑娘,那麽葉三姑娘即使出口傷人,毀人名聲前程也都無關緊要,那我無話可說。你秦家的婚事,我現在就可以跟你去見雙方長輩,咱們即刻退掉。恕我直言,會因心中偏見就一葉障目是非不分的人,品行堪憂,倒貼給我我都不要。”
在祁歡看來,秦碩就是個心智不成熟的熊孩子。
他二人的婚約之事,和他說不著,自有龐氏和秦頌出麵做主。
所以,前麵幾次遇到秦碩犯渾,她也都當是關愛智障兒童了,插科打諢玩笑幾句打發了他就是,也懶得與他說這麽重的話,據理力爭。
秦碩被她點在心虛處,倒也沒敢反駁。
他也盡量做到不回嘴,反而姿態放得極低,繼續試圖替葉尋意辯解:“那天她隻是被我惹惱了,一時情急,也許……並非有心。”
“這話你自己信嗎?”祁歡反問,“葉三小姐歸家這些日子,葉丞相府,還有葉夫人娘家寧氏一族都出過些什麽事,你當真就沒有半點耳聞?”
秦碩目光閃爍,瞬間便急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像一隻鬥誌昂揚的公雞:“尋意是個好姑娘,是她嫡母對她不善,葉丞相又偏心,她是被逼無奈,難道叫她隻能逆來順受任人欺負嗎?”
所以,就因為葉尋意在葉家不受待見,被放出門來就能化身瘋狗亂咬人,而不必負責任?
這要不是葉尋意心理變態,那就是秦碩這個二傻子三觀也跟著他的愛情一起崩壞了。
“有人欺負她,她就得還以顏色,甚至變本加厲,的確這也算恩怨分明,我們既不是她的親人,也不是判官,誰也沒有資格站在局外人的立場去論人家的是非。”祁歡強忍著脾氣,深呼吸了兩次才能繼續保持冷靜,“咱們隻說咱們自己,說說你。”
秦碩皺起了眉頭。
應該是意識到了她說的不會是什麽好話,眼神裏滿是防備。
祁歡道:“你想跟我退親,然後去葉家下聘娶她。咱們姑且不論葉家或是她葉三小姐答應你求娶的幾率有多大,就隻退一萬步講,就當是你最終能抱得美人歸。可是你府裏,令堂,秦小侯爺,還有你家秦三小姐對她都是個什麽態度,這個你該比我更清楚吧?”
葉尋意是個隻想複仇,完全不在乎虛名的人。
她重生之後在葉家的戰鬥無往不利,從沒吃過虧,但也同時——
葉家三姑娘除了被那兩位皇子爭搶的厲害之外,已經被京城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家列入結親黑名單了。
那兩位皇子殿下需要一個厲害角色,幫著他們謀劃搶皇位,別家可沒這個需求,家宅安寧,甚至保命都更要緊些!
別人家的媳婦,娶回來有什麽不對付的,最多鬧心鬧騰;這葉三小姐可了不得,娶回家一個跟她不合,就是非死即殘!
雖然葉尋意做事也都是算計,並不會叫人抓住切實的把柄。
可京城裏這些世家的家主夫人們,哪個也不傻。
丞相府的日子本來風調雨順,過得好好的,自從接了這個庶女回府,就開始接二連三的凶案不斷,每回她都牽涉其中,又偏偏回回倒黴的都是別人,就她一個全身而退的……
想也知道,這些邪門的事必然和她脫不了關係。
龐氏對葉尋意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早就明明白白寫在臉上了,秦碩每提一次,她都暴跳如雷,氣得半死。
秦碩雖然能夠自欺欺人的說服自己,葉尋意即使做了什麽狠心的事,也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
可那也隻因為目前的受害者裏沒有他自己身邊的人。
祁歡的話,如是一根針,刺破他裝在心裏最隱秘角落裏,不願意麵對的另一部分事實。
他臉色發白,又神色惶惶,還在本能的替心上人狡辯開脫:“我會說服我母親他們的……”
“怕也沒那麽容易吧?”祁歡笑了笑,覺得他也不是真的天真,“在喻家,就因為你糾纏她,她立刻遷怒,要把咱倆綁在一起,一塊兒滅了。這麽大氣性的姑娘,若是將來婆婆給她立幾次規矩,小姑子刁難幾句,甚至還有大伯哥冷嘲熱諷的處處針對她……你覺得她會怎麽做?”
祁歡並不想背後詆毀人,可楊氏現在和秦頌之間算合作夥伴了。
祁家門裏的狀況又複雜,不容樂觀,她們母女在一定程度上是需要和秦頌保持良好的關係,關鍵時刻多少算個倚仗。
秦碩可能還沒有意識到,他已然是觸到葉尋意的底線,繼續糾纏下去,隨時有可能被對方抹殺掉。
如果她能給這傻小子當頭棒喝,將她從一廂情願的愛情美夢裏拉出來,那麽——
秦小侯爺就等於欠她一個人情了!
是的,祁大小姐也是個斤斤計較,心眼完全不比葉三小姐少的,就是因為秦小侯爺在旁監工,她才玩命表現。
畢竟——
上回她劃傷那人的手,還被他揪了小辮子,這都是債,要還的。
秦碩捏著拳頭,耷拉著腦袋,神色一時茫然又一時糾結。
祁歡猜這傻子還是抱著最後的幻想,在試圖估量出自己能調解了心上人和家裏親人之間矛盾的可能性有幾成。
“母子親情,兄弟恩義,還有兄妹們從小一起長大這十幾年的感情,這些都不如你心上的那個姑娘重要?”祁歡很冷靜,語重心長的繼續做心靈導師,“武成侯夫人和秦小侯爺他們對你不好嗎?”
秦碩抬眸看向她,卻是緊抿著唇,沒有回答。
“感情這個東西,甚是玄妙,也並不是有血緣的天然便會有感情。有些人,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幾年甚至幾十年,也覺得不過泛泛,可有可無。但是有些人,隻需一眼,就足以驚豔餘生,念念不忘。可是感情這東西,總歸是要兩情相悅才能得圓滿的。”祁歡其實不明白秦碩對葉尋意那種窮追不舍的感情究竟是什麽,但她盡量努力試圖去開解,“退一萬步講,就哪怕是葉三姑娘很重要,而你就是對家中血親彼此之間沒有親情,就衝著這些年他們對你的養育和照拂,這些恩情加起來,也還是不抵一個心上人的分量?”
所以醒醒吧,騷年!
別人家娶個敗家媳婦,最多鬧心,你現在想娶回家這個,可是實實在在的要命!
愛情這個東西,祁歡以前沒遇到過,所以一直認為隻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舍棄一個摯愛之人,或者真的會很痛苦吧?
可是有時候,在愛情和別的之間是要有取舍的。
秦碩的原生家庭,對他並不算不好,祁歡賭這傻孩子至少還不是個可以為了愛情瘋魔的冷血的瘋子。
秦碩一直也沒說話,表情卻在不斷的變來變去,沒個著落。
不得不說,祁歡這樣一針見血的提醒,叫他多多少少有點開始恐慌,然後就開始沮喪了。
別說他現在追到葉尋意的希望渺茫,就像祁歡說的,哪怕是真得上天垂憐,抱得美人歸……
他母親,兄長,甚至是那個有些任性的妹妹,他們任何一人對尋意的態度他都是沒把握去扭轉和改變的,尋意又是那麽恩怨分明,眼裏不容沙的一個人。
如若真有一天落到這樣的局麵裏……
那將是一種怎樣的未來?
他現在隻是個少年心性,喜歡一個姑娘就熱烈追求,不顧一切,還從沒想過這麽長遠。
“我跟你的婚事,我會退的。關於你和葉三姑娘之間的事,我原是沒資格說的,現在多嘴,也就隻說這麽一次。言盡於此,你自己想想吧。”祁歡也沒太多時間教他做人。
語重心長歎了口氣,然後徑直繞開他走到站在後麵幾步的秦頌麵前。
她麵上笑容,依舊是標準的落落大方,卻又明顯透著虛假。
秦頌扯著嘴角,表情似笑非笑,眸色深沉的看著她。
仿佛——
還在審視著,權衡該給她方才的費力表演打幾分。
祁歡依舊是直來直往,往他麵前站定,便就挑了挑眉:“好了,現在輪到你了,請問秦小侯爺您又有何貴幹?”
秦碩是聽了這話才驟然一個激靈,倉促收攝心神。
回頭,這才發現他大哥不知何時居然也過來了,此刻就站在他身後幾步開外的地方。
那麽——
就是自己剛才和祁歡交談的所有內容,都被他聽見了?
秦碩知道秦頌很反感自己對葉尋意的心意,並且也一直不肯鬆口叫他跟祁歡退婚。
現在,他一次觸碰了對方兩條禁令!
秦碩臉上瞬間浮現出恐慌的情緒來,忐忑的試著開口:“大哥……你,什麽時候來的?”
可是,他大哥看上去卻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秦頌非但沒劈頭蓋臉的教訓他,反而雲淡風輕的衝他抬了抬下巴:“你先走吧。”
“啊?”秦碩一愣,暫時沒聽明白,自然也不會有反應。
秦頌又道:“你不是想要解除舊時婚約嗎?我替你跟祁大小姐好好聊聊這事兒。”
他的語氣,聽上去頗為輕鬆。
秦碩這才確定,他應該……
真的沒有生氣。
可是——
為什麽呢?
他以前軟的硬的都用過了,求了自己兄長好幾次,對方都始終不鬆口讓他退婚,現在怎麽態度掉了個個兒?
難道是因為看祁歡對他也沒那意思,他大哥覺得強扭的瓜不甜?
應該是了,畢竟他大哥一直都是個極要強和要麵子的人,對這種明明家世不如自家卻還看不上自家的女人,他應該也不會強求。
多日以來的夙願終於達成,秦碩“哦”了一聲,慢吞吞的從兩人身邊走過,沿著回廊回花園裏去。
按理說沒了這樁婚約的束縛,他該高興的蹦起來,但是這一刻,因為對自己和葉尋意的未來產生了迷茫,解除婚約好像對他來說意義也不大了,他整個人都渾渾噩噩。
秦頌側目,盯著他無精打采的背影看了一會兒,等他走遠些了,視線方才重新落回祁歡的臉上。
他今天的心情,仿佛是真的很不錯,居然也沒陰陽怪氣,反而略含了幾分不太明了的笑意:“我發現你的口才是相當不錯。”
祁歡心道不就忽悠你家那個二傻子麽,那還需要什麽技術含量麽?
為表謙遜,她還是扯著嘴角,盡量委婉了說辭:“那是令弟比較天真無邪。”
秦頌:……
你不就是想說我們家養了個一根筋的傻子麽?
他唇角揚起的那個弧度,繃直了一些,也不想再提自家那個糟心弟弟,就繞開了這個話題:“也不止是今天,聽說前兩天在永興伯府祁大小姐舌燦蓮花,可是威風,都把當朝丞相葉大人說成了京城笑柄,葉相這幾日出門都不敢抬頭看人了。”
他眉峰微挑,上上下下的打量祁歡,揶揄:“你時不時就裝的謹小慎微,仿佛很是畏懼本侯的模樣,你這莫不是都在逗著本侯玩呢吧?”
祁歡:……
小侯爺您可別自謙了,您還真不把您自己當盤菜啊?從咱倆頭次見麵開始我被你嚇出了多少次冷汗你是不知道……
祁歡幹笑兩聲:“小侯爺說笑了。不過您來了,咱們就算算賬吧,您看啊,永興伯府那日我受了令弟連累,將葉相父女一並得罪個徹底,今日又再以德報怨,還替您和秦太夫人做了回說客,教導令弟改邪歸正。這樣算下來,該是足以抵償上回您來我府上時我記在您這裏的兩筆舊賬了吧?”
秦頌那日手上的傷口被劃得不淺,脫痂才沒幾日,此時手背上的疤痕還是鮮紅一片。
他抬起自己的手,垂眸看了眼。
祁歡的姿態就更放低幾分:“您應該也不喜歡那位葉三小姐吧?還有一句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再怎麽樣咱們之間也還有的談不是?”
葉尋意的事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對方一定會把她牢牢地記在黑名單上,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實施報複的。
如果秦頌能與她統一戰線,她至少會多幾分安全感。
秦頌對葉尋意,不能說是不喜歡,甚至可以稱之為厭惡至極。
他臉上表情瞬間冷了冷,語氣倒是見著緩和了:“你若真能勸著阿碩絕了對那女人的心思,我確實應該好好謝你。”
方才他在旁邊聽了半晌,此時也有些了悟。
秦碩也不是完全叛逆不講道理的那種紈絝,隻是一直以來他們都沒用對方法。
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做大家長習慣了,總是冷言冷語直接壓製,強迫他回頭;龐氏作為母親,也十分情緒化,秦碩隻要一提葉尋意,她立刻就暴走,甚至要死要活的威脅;而秦穎,自己都是個不著調不靠譜的,也隻會不斷在秦碩耳邊說葉尋意的壞話……
適逢秦碩情竇初開,正是對葉尋意迷戀瘋狂的時候,旁人越是不允,他便越是叛逆執著。
他其實並非就是將男女情愛看得會比這些相依為命多年的家人更重要,隻是家裏這些人都是一味地逼迫他就範,隻求目的,而從沒有人這樣靜下心來,推心置腹的和他一起分析利害講道理。
秦頌了解自己的親弟弟,看秦碩方才的反應,他知道這小子的內心是開始動搖了的。
這一點上,他確實該感激祁歡。
祁歡觀察他的神色,知他並非說笑,終於暗暗鬆了口氣。
她臉上重新掛上更自在些的笑容,也稍稍正色:“小侯爺找我到底什麽事?您總不會是尾隨令弟,怕我跟他打起來吧?”
“他還不至於那麽下作。”秦頌冷嗤一聲。
還要繼續往下說,回廊那邊就看祁元旭領著個眼生的錦袍年輕人找了過來。
祁歡看那人第一眼,確定自己不認識,但又肯定以前見過。
因為——
確實有幾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