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敲打
祁歡居然一點反應也無,就連大線條如雲兮都察覺了氣氛不對,不敢再說話。
星羅自然也有所感知。
她背對著祁歡,渾身不自在,幹活的動作也越來越僵硬……
就在心裏七上八下時,到底還是雲兮先沉不住氣,弱弱的叫了祁歡一聲:“小姐……”
祁歡依舊默不作聲。
星羅咬牙將被褥鋪好撫平,這才咬著嘴唇慢慢轉身走過來。
祁歡手裏還拿著那盒銀票。
星羅看在眼裏也暗暗吃驚,硬著頭皮抬眸對上祁歡的視線。
以前的原主,總是病懨懨的,常年一副慵懶的愁容,對瑣事不聞不問,而最近祁歡身子日漸好起來,不再那麽沒精打采,但大體上人還是很和氣好相處的,這半個月下來甚至都沒對下頭的人有過一句重話。
此時她麵無表情的擺著一張臉,目光嚴肅……
雖是一張少女姣好稚嫩的麵龐,卻莫名的在無形之中給人一種很大的威壓感。
星羅突然就緊張彷徨起來。
祁歡向來不愛拐彎抹角,直接質問:“母親為什麽會突然送銀票過來?”
語氣,鮮有的不善。
星羅手抓著裙子,目光很是閃躲了一下,一時之間卻無從開口。
就衝祁歡這個態度語氣,她就知道對方肯定是什麽都知道了,所以解釋很多餘,可是……
要請罪,她又著實沒想明白大小姐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
進退兩難之下,她就隻覺得想哭。
旁邊的雲兮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雖然不明所以,但也不免跟著緊張起來。
屋子裏的氣氛慢慢變得詭異又壓抑。
就在星羅要將裙子摳破之前,祁歡才又打破沉默:“下去吧,今天晚上仔細想想清楚我問你的事兒,明早再告訴我答案。”
星羅用力的抿抿唇,克製好情緒才低低的應了聲:“是。”
她埋頭,腳步很輕的往外走。
顯然——
是被自家小姐突如其來的怒火嚇壞了。
雲兮左顧右盼,卻也隻剩下無措,“小姐,那奴婢服侍您……”
“不用了,我就睡了。”祁歡啪的將那盒子合上,“去把院門關了,然後守著星羅去,她若是想不明白,你就幫她好好想想。”
雲兮膽子可比星羅小得多,看她這般態度已然是十分驚慌,應承下來就心事重重的走了。
待她關上了房門,祁歡才緩緩吐出一口氣,揉了揉僵硬的腮幫子,起身去洗漱。
她其實是該重罰星羅一下,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
可是和諧社會出身的人,真的會有心理排斥,要讓一個對她並無惡意的小姑娘往院子裏跪一個晚上,她這一晚上都會睡不著,甚至可以預想後麵很長的時間內都會持續有心理壓力。
壓榨人的地主老財不好當,也是需要心理素質的。
但是——
星羅這個打小報告的毛病,卻必須得治!
把兩個貼身的丫鬟都趕了,祁歡為了扮生氣,也就沒叫人燒洗澡水,隻簡單的洗漱之後就爬上床,盤腿開始數銀票。
來回點了三遍,整八十張。
也就是整整四千兩!
在一個丫鬟月銀二錢都算高薪的大環境下這一疊銀票是個什麽概念?可想而知。
楊氏寵女兒,她一直深有體會,哪怕對方整箱的給她送珠寶首飾,她都能理解,可首飾約等於不動產,拿在手裏也有限製,但是真金白銀不然,靈活性極佳,拿在手裏能辦的事兒可就多了去了。
楊氏這如果不是心大,那就真的是縱女無度了。
祁歡心中感慨,抱著盒子躺在床上,覺得自己這二次投胎的技術怎麽都算登峰造極了。
次日清晨醒來,她掛起床帳,剛趿拉著鞋子下床倒了杯水,雲兮就在外麵敲門:“小姐您是起身了嗎?”
祁歡走過去,拉開門栓開了門。
雲兮端起放在欄杆上的臉盆走進來,該是心有餘悸,表情看上去還是小心翼翼,也沒了平時的活潑話癆,沉默做事。
祁歡瞟一眼院子,隻有木香、木藍帶著幾個小丫頭在打掃,並不見星羅。
她也不問。
收回視線,去拿了件外衫披上。
轉身時,雲兮正在挽袖子,要幫她打濕帕子擦臉,斜刺裏卻是另一隻手伸過來。
“我來吧。”星羅從外麵走進來。
雲兮偷看了祁歡一眼,看她沒反對,這才轉身去找祁歡要穿的衣裳。
祁歡漱了口,又用星羅遞過來的帕子擦了臉。
之後,她就好整以暇看著星羅。
雲兮手裏捧著衣服站在旁邊,還是隻見慌張。
星羅垂著頭,正要屈膝往下跪,祁歡卻直接擋了她一下:“我隻想和你講道理,真要罰你,昨晚就罰了。”
星羅看向她,眼圈通紅:“昨日小姐出門之後的行蹤是奴婢說予夫人聽的,奴婢隻是想著夫人她是關心您,所以……”
其實,她並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家小姐居然連夫人都要防備。
因為想不通,聲音裏都充滿了委屈。
雲兮更是聽的目瞪口呆,再看向祁歡時,目光都略帶了幾分忐忑與惶恐。
祁歡能明白她們的心態——
楊氏對她是掏心掏肺的好,這一點有目共睹,可是現在她卻仿佛起了異心,這任憑是誰都會覺得恐怖。
祁歡並不在乎她們看她的眼光,隻是目光依舊冰涼的反問星羅:“你與母親都說了多少?”
“就您在眾鈺齋訂了一套首飾和去醫館給池大夫送診金的事。”星羅實話實說,“雲芷和二小姐那邊的事,您之前就交代不讓告訴夫人,所以奴婢給繞過去了。”
因為楊氏的確沒有針對祁長歌母女那邊有什麽動作,祁歡猜也是星羅保留了這部分。
隻是她的表情依舊冷肅,盯著星羅,她說:“知道我為什麽要你反省嗎?”
星羅極力忍著眼淚:“奴婢是大小姐的奴婢,自該忠於主子,不會背叛。可是小姐,那是夫人啊,不是外人,奴婢以為……”
“可是她的身體不好。”祁歡冷聲打斷她。
星羅淚眼朦朧的再度抬眸,雲兮也擰著眉頭看過來。
祁歡眼底有種冰涼又陌生的東西,警告的意味很濃:“親母女之間也可以有秘密,以後我的事,有的能跟她說,有的不能。有些事,她知道了會著急上火,甚至為了我去與人拚命……我不管你們是怎麽想的,我的底線就到這裏。你們既然在我的院子裏,首先就得先聽我的,若是做不到,也可以去別處。”
在楊氏和祁歡之間,楊氏一直扮演的都是保護者的角色,十幾年如一日。
也正因為如此,星羅她們也都習以為常。
此刻,兩個小丫頭麵麵相覷。
片刻之後,還是星羅先回過神來,指天發誓:“奴婢知道錯了,以後一定謹言慎行,不叫夫人擔心為難。”
祁歡再看向雲兮。
雲兮連忙道:“我……奴婢什麽都聽小姐的,小姐不讓說的,連我姑母奴婢也不說。”
這兩個丫頭的忠誠,毋庸置疑,隻是在這之前,她們習慣使然,分不清主次。
祁歡要的,也僅是這樣的效果。
她微微頷首,這才重新柔和了表情,隨口問星羅:“昨晚就沒吃飯?”
星羅的脾氣,她還是了解的。
星羅點點頭,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祁歡扯出帕子遞給她:“別在我跟前哭,擦把臉就吃飯去。”
“嗯。”星羅悶哼一聲,終是破涕為笑。
之後十餘天,祁歡依舊窩在家裏豎著耳朵聽外麵的消息,直到月底也沒沒再聽到太子的相關消息。
月底,她再次出門,親自去眾鈺齋取預定的那套首飾。
付完尾款,順便讓掌櫃將這兩年雲芷陸陸續續典賣的東西列了一張清單帶回來。
回到家,卻發現楊氏在春雨齋等她。
“母親怎麽在我這?”祁歡抱著盒子進去。
楊氏打開盒子看了裏麵的東西一眼,笑道:“三月三女兒節,我打算給長歌把及笄禮辦了,她的生辰是四月裏,到時候科舉放榜,亂糟糟的可能也顧不上。你這套首飾是準備給她的?”
“是啊。”祁歡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母親準備給三妹妹大辦嗎?”
“大辦倒也用不著,到時候請些親朋過來觀禮就好。”楊氏笑道,意味深長的握了女兒的手,“我叫人去武成侯府下帖子了,到時候叫侯夫人帶他家二郎過來,你們見個麵,熟悉一下。我瞧著你身子漸漸地好了,今年也拾掇起來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祁歡: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