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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銀票

  一直到目送祁文晏拐過影壁消失,兩個丫頭才敢挺直了腰板,放肆呼吸。


  星羅捂著胸口,喃喃的道:“好像過完年三爺就沒回來過吧?”


  她問的是木香。


  木香也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應該是吧。哪回三爺回來老夫人那不得弄出點動靜,應該是沒回來。”


  祁家這宅子的第二進院子是客房和家裏未婚男丁的住所,男孩子在後宅養到十歲就不再跟著父母住,所以不僅是祁文晏,祁歡的庶長兄祁元旭以及二房的堂兄祁元銘,也都住在這邊,隻是這倆人如今在太學讀書,並且近期都在埋頭苦讀以為這一屆的科舉做準備,所以這段時間也都沒有回來。


  二院這裏離著棲霞園比較遠,又因為這裏是公子爺兒們的住所,平時各院的小丫頭們是不準隨便往這邊跑的,星羅她們對這方麵的消息比較閉塞。


  不過但凡祁文晏回家呆的時間超過一天,出於孝道都會去給餘氏請安,福林苑裏總會傳出些許風聲。


  祁歡笑了笑,收回視線招呼她們:“走吧。回去了。”


  她並不想去見餘氏,所以腳下轉了個方向,直接取道大花園回去。


  花園這邊,除了早晚有園丁過來侍弄花草兼打掃,白日裏楊氏也禁止下人隨便過來閑逛。


  回去的路上四下無人,祁歡就笑問星羅她們:“三叔的年紀不小了,家裏也沒安排著給他定門親事嗎?”


  星羅二人十分忌憚祁文晏,背後議論都格外心虛,又再四下掃視一眼,確定周遭確實無人才敢說話:“小姐您也看到了,三爺尋常都不著家的,除了逢年過節……老侯爺見他最多的怕是在朝堂上。這事兒怎麽提?而且他們父子之間本就不夠親厚,三爺若不主動服軟,老侯爺又愛麵子,更不可能拉下臉先去找他。再者說了,就三爺那個脾氣,哪怕老侯爺豁出去先示好,他都未必肯聽……”


  祁文晏自己走仕途,博功名,就沒靠過家裏半點關係,想也知道他的婚事也絕對不可能聽祁家人擺布。


  這一點,祁歡也能想到,並且深有同感:“也是。”


  木香見她興起,也湊上來說道:“奴婢倒是聽了點兒別的消息。”


  祁歡和星羅不約而同回頭看她。


  木香道:“老侯爺確實沒提過給三爺議親的事,可福林苑有傳過消息,說之前餘姨娘有打過主意,想讓老夫人撮合餘家的一位表姑娘……”


  祁歡立刻了然:“結果直接就被老太太給罵回來了是吧?”


  木香目露驚訝:“小姐怎麽知道?莫不是您也聽說過這件事?”


  祁歡失笑:“祖母那麽護短,時刻不忘偏袒她的娘家人。三叔的存在就是她心裏過不去的坎兒,永遠都是眼中釘,依著她那個小心眼的程度,隻怕是三叔越有出息,她心裏就越不痛快,又怎麽肯讓自己的娘家和三叔結上親。”


  隻打了一次交道,祁歡就將那老太太看透了,自私短視,胡攪蠻纏。


  她的目光短淺,根本就看不到祁文晏仕途上必定會有的風光,就隻會糾結於後宅妻妾爭寵互別苗頭的那點事。


  祁歡雖然無法苟同古代這個三妻四妾的製度,但也不得不承認,攤上餘氏這樣的原配夫人,祁家的祖墳絕對葬錯地方了。


  兩個小丫頭想象著老太太指著鼻子大罵餘姨娘的模樣,也都抿著嘴巴偷笑:“小姐說的是。”


  笑過之後,星羅又甚是感慨:“不過話說回來,三爺和家裏關係鬧這麽僵,總歸是有損名聲,加上他人又那麽不好相處,也不知道將來會娶個什麽樣的三夫人回來。”


  祁文晏那人乍一看確實不是個平易近人的主兒。


  祁歡卻不期然想到他拎著糕點疾行而去的那個背影,忍不住的露出笑容來:“冷淡是冷淡了點兒,三叔的脾氣可能也沒看上去的那麽壞吧。”


  “反正很嚇人。”兩個小丫頭撇撇嘴,很是不以為然。


  祁歡於是低頭去問祁元辰:“你也覺得三叔脾氣不好嗎?”


  祁元辰抬頭與他對視。


  小小的孩子,目光純淨又懵懂。


  他沒說話,祁歡就又笑起來,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回到棲霞園,她先把祁元辰送回楊氏那裏,順便跟楊氏報備自己的行蹤。


  楊氏因為她擅自出門的事,一上午心裏七上八下,什麽事也沒能做,就眼巴巴的等著他姐弟二人回來。


  雖然有驚無險,但卻少不得拉著祁歡好一頓絮叨。


  祁歡好脾氣的一直等她嘮叨完,又口不對心的誠懇認了錯,這才回了自己那邊。


  她走時,祁元辰已經累的在旁邊的榻上睡著了。


  祁歡留了兩包糕點在楊氏那,回到春雨齋,又叫人往其他各房各院都分別送了一份。


  星羅是個心細幹練的,除了祁文晏那樣的怪咖,府裏其他主子的口味喜好她大抵都知道一些,所以打包糕點的時候祁歡就按她說的還給細心分了口味。


  東西分別送去祁正鈺的書房,餘氏那裏。


  二房的兩個孩子暫時都不在家,她就隻給了岑氏和祁文昂一份。


  然後大房院裏的餘姨娘和祁雲歌,路姨娘和祁長歌,也都各得了一份。


  之後,她就等著看各院的反應。


  而值得一提,這裏麵最立竿見影的是——


  星羅去二房送點心,岑氏當場就回禮了一把蘇繡團扇。


  說是祁文昂的同僚這幾日剛送的,一把給了祁歡,另一把要留給二房的三姑娘祁欣。


  扇子很精美,而且頂級繡娘手工繡製的都堪稱工藝品,古往今來都是有市無價的好東西。


  這份禮回的有點重,祁歡卻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頗有些愛不釋手。


  雖然還沒到需要用扇子的季節,她卻興致勃勃的把玩了許久。


  二房這邊,岑氏的心腹許媽媽出去轉了一圈回來,臉色就明顯有點不好:“奴婢剛去賬房支咱們院裏這個月的月錢,聽說那糕點是人人都有份的,那大小姐出去一趟,回來就往各院都送了糕點。平白無故的,也沒個由頭,這麽大張旗鼓的作甚?這丫頭莫不是從小到大在府裏給關傻了?糕點也值得到處送?虧得夫人您還還了她那麽重的禮。”


  “你也說她是從小到大關在府裏了,許是頭次出門,覺得新鮮。她高興就好,怎麽都是一份心意。”岑氏卻並不介意,頭也沒抬的繼續打算盤,“而且我給她回禮又不是衝著這點心,那是回給大嫂和大房的,就算歡姐兒不給我送點心,我這得了好東西也得有她的份兒。”


  祁欣的外祖母年節前後病倒了,所以初二祁欣陪祁文昂夫妻過去走親戚之後就留在了岑家。


  岑家其實也有岑氏一直很疼愛的侄女兒,許媽媽是岑家跟過來的陪嫁,自然偏袒那邊多一些,隻是守著主仆本分,沒敢多說。


  待她走後,岑氏才又抬頭看向擺在桌角的那碟子點心,神色變幻莫測。


  祁歡這裏玩了半天扇子,等用過晚飯,陸陸續續就收到了各房的消息反饋。


  “要不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奴婢下午過去,老夫人當場就把碟子掀了,還說她這麽大年紀,小姐給她送甜食就是存心禍害她。夏月軒那兩母女也不愧和她都是一家的,一聲謝謝都沒有,還轉手就將糕點賞了底下的人。”自家院子裏沒外人,星羅罵罵咧咧,“路姨娘和二姑娘那還算懂事,說謝謝您。老侯爺今晚有應酬,還沒回。咱們世子爺今兒個又住在前院了,飯後用了點點心,誇您懂事兒呢。”


  雲兮在旁邊收拾碗筷,聽得懵懵懂懂:“小姐是要看什麽?用糕點能試出什麽來?”


  祁歡隻是無所謂的笑了笑:“沒什麽,就是閑著無聊。”


  這一家子都是些什麽人,她以前都是道聽途說,謹慎起見,還得自己找個機會仔細觀察一下才好心裏有數。


  雲兮收拾了食盒送出去,星羅就洗了手去鋪床。


  雲兮去了不多時回轉,卻是高高興興的捧了個檀木小盒子進來:“小姐,這是剛才我姑母送來的,說是夫人給的,讓您盡管用,不夠了再去尋她拿。”


  楊氏對自己的女兒向來不吝嗇,這次的盒子很小,應該不是首飾。


  祁歡狐疑的打開,卻看那巴掌大的盒子裏滿滿當當碼放了一疊銀票。


  五十兩麵值的,目測少說也有百十來張。


  祁歡拿在手裏端詳,隨後臉色卻一寸一寸慢慢冷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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