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女子，記憶滋味？
墨軒溯沉默的打量著簫硯居，這裏顯而易見的有著女人生活的痕跡。這種感覺竟會讓他感到有一絲懷念與甜蜜，還有著一種……淺淡的蔓延在心底的心酸。
今天一天，他的妻子——夏黎笙，帶他走過的地方，腦海中有著朦朧的、殘缺的圖畫，似乎在哪一世，哪一天，與哪一個人曾踏足過那個地方。稀稀疏疏的感念卻讓他感覺不對勁……
是哪裏，有了差錯……為何總感覺身旁有了什麽讓他潛意識中排斥抗拒的生冷氣息。
夏黎笙並不在房內，因著要給他留些私人空間回想與過渡，於是便住在了僅一牆之隔的側室。
這樣一個溫婉，善解人意，體貼入微的他的妻子啊。他怎麽有理由去懷疑她呢……
窗外夜色濃鬱，墨軒溯站在原地出神了良久，才緩緩走至榻前寬衣。在把衣服掛在掛衣架上時，原先還掛在上麵未來得及拿去浣洗的衣裳，從中悄然掉落一個東西。
墨軒溯鳳眸一眯，伸手撿了起來。
那是一個荷包。零散的繡了幾朵白色的小花，淡雅而清秀。
打開荷包，裏麵用紅繩係著一縷頭發，粗細皆有，顯而易見是男人和女人的頭發。墨軒溯一怔，這是……結發之節？
腦海裏忽的閃過他撐起手拂過一個女人衣擺的畫麵……手，竟然在微微顫抖。
他斂眸，怔仲的緊攥著那個荷包躺在床上。一個翻身，鼻中躥入一種氣息。
眼睛發澀，心被勒得難受，胸口悶到喘不過氣。
“啊！”墨軒溯一陣低吼，“嘭”的一聲，一拳打在了牆壁上。
燭光被晃得閃爍，映在他發紅的眼眶上。
到底是誰！讓他如此難受！心中竟苦澀到想要哭泣。他想不起來，一點也沒有！他隻想著，憑借著本能、潛意識，隻想著要抱一抱那個人，用力的，用盡全身的氣力去擁抱她。嵌入骨血之中！
到底是誰何德何能啊，能讓一個錚錚鐵漢在失憶的情況下，為了她如此之悲慟。愛，是離不開啊。
“扣扣。”門口急促的叩門聲伴隨著一道焦急的女音響起，“軒溯，你怎麽了？！”
墨軒溯一愣，跌撞著跑到門口拉開門，下一秒，淡堯便被他緊緊地抱進了懷中。
淡堯一怔，嘴角的笑意便傾瀉而出，她伸出手柔柔的輕撫著他的背，安撫著他。
墨軒溯埋在她頸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很像很像，可是……還差一些東西。
墨軒溯的鳳眸閃過濃重的失望，靜默片刻，他緩緩鬆開了手臂。
淡堯撞進他晦澀不明的眸子，她問他：“怎麽了？”
他垂下雙臂，避開她的注視，緩緩搖了搖頭。
淡堯看了他片刻，笑著道：“有什麽事就來找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晚安，軒溯。”
隨著闔門聲響起，墨軒溯的心隨之空落。
長夜漫漫，竟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大早，墨軒溯又恢複到了那個冷血的閆閣閣主。眉目間一片冷寒，眼中疏離而無情。似乎昨晚隻是一切腦海的的幻象。
走入偏廳，淡堯早已在那吩咐下人布好早膳。見到墨軒溯踏進，趕忙迎了上去，“來用膳吧。”隨即挽著他的手臂落座。
墨軒溯對於她的觸碰竟然有些……抵觸。
飯桌上，淡堯一直在嘰嘰喳喳個不停地向墨軒溯說著說那，而墨軒溯隻是偶爾的“嗯”一聲。淡堯也不盡在意，繼續說著。
墨軒溯側眸靜靜看著淡堯一直帶笑的麵容，眼裏劃過一抹不忍。
用完早膳墨軒溯回到書房，隔著窗前竹簾的縫隙，注視著窗外正和下人們嬉笑的夏黎笙。他的身後，四大暗影正俯身待命。
“這次，少……她回來，你們察覺她有什麽與往日不同的地方嗎？”疏冷的聲音沉沉響起。
四大暗影一怔，他們雖是明白墨軒溯話裏的“她”是誰，卻怔愣於他所問這番話的用意。
倒是旭影最先反應過來，“主子這是在懷疑少夫人麽？”
“隻是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墨軒溯微垂著頭無意識的把玩著被他係在腰間的荷包上的流蘇穗。這個荷包……總是莫名的讓他感到安心和溫暖。
魄影恰時抬頭看到了這一幕，忙道：“閣主！那個是少夫人臨行前親自係在您腰間的荷包！”
墨軒溯倏地看向他，眸中亮起微光。
魄影繼續解釋道：“彼時閣主您聽聞少夫人被困在天山結界中無法脫身，前去搭救，未曾想不多時您就因情花毒的加重昏迷不醒。少夫人便用暗哨召喚屬下並命令屬下帶您離開‘迷靨之森’。臨行前她便與您結了發，放入荷包之中留給了您。”
“你們……先退下吧。”
墨軒溯的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探尋些什麽。在轉過頭去望淡堯之時，臉上有一分動容：不如……姑且一試？
愛情啊，起始並無任何緣由，愛便愛了。哪怕忘卻了所有，就連自己姓甚名誰也無法憶起，那一份愛也會依舊完好如初的掩藏在心底。哪怕牽強附和，心不從屬，從來落空。
對於現在的“夏黎笙”，往時的舊人皆是。
他的心啊……最終是付諸了於誰？
傍晚時分，淡堯在幫助墨軒溯回憶之時，注意到了他腰間掛著的荷包。微一怔仲，指尖便向荷包輕點了去。
墨軒溯的身體差點兒下意識的躲閃，好在墨軒溯及時的給硬停了下來。
淡堯似是並未察覺般，指尖沿著荷包繡花的邊緣點摹著。不一會眼底就泛起了淚光，連出口的話語都帶上了顫音，“那個時候……我還以為我們會就此別過……因此，想著留下一些物品給你作為想念……”說著眼淚便簌簌而下。
墨軒溯一時竟慌了手腳。他明明可以對任何的人事而冷靜自持、淡漠不已，卻獨獨無法對自己麵前的這個人如此。究竟為何，他自身也無法說明，隻因過於雜亂與糾結。
在多種情緒的壓迫之下，有些話不自覺便脫口而出了：“老婆！”
此話一出，兩人皆是愣在了原地。
淡堯卻是又喜極而泣的撲進了墨軒溯的懷中，“軒溯，你想起來了是嗎？！”
墨軒溯隻是愣愣的搖了搖頭，任淡堯抱著毫無反應，耳邊她的聲音也漸漸遠去。所有的意識在一瞬間隻有腦海中兀自閃過的片段：有一個女子，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女子。
被他扔在了榻上後，繼而又爬起攀上了他的脖頸，靠在他的頸邊磨蹭著，‘墨軒溯，快點，叫我老婆！’
他蹙眉避開她滿是酒味的氣息，‘老婆是何物？’
女子低聲的笑，戳著他的胸膛嘲笑道：‘笨蛋啊你墨軒溯，老婆……老婆就是娘子的意思啊……嗝！’
他聞言魅惑的揚起了一抹笑，‘這麽說來你是願意嫁給我了？’
‘那你到底叫還是不叫啊？’女子不耐煩了。
他好笑的舉手投降，‘叫，叫！老婆。’
‘真好聽……來，再叫一遍。’
“老婆。”
“嗯。再叫……”
“老婆。”
“……”
不知這樣來回了多少次，然後後來女子讓他那筆紙寫了什麽東西。那裏麵的內容看不真切，隻知那記憶中的他自己的模樣笑得很狡猾，就像蓄謀已久的陰謀得逞了一般。
最後停留在腦海的，是那女子看著他的笑怔住的模樣，隨後傾身便貼上了他的嘴角，呢喃著：‘墨軒溯……我喜歡你……’
刹那他唇邊的笑怎麽也藏不住的滾滾而出，十分的滿足、寵溺，和發自內心的愉悅。
接下來的事情，腦中依舊的空白一片。
墨軒溯驀地瞪大了雙眸，垂放在身側的手正微微顫抖著。這種感覺……
隻可惜他沒能夠憶起那女子的樣子，心中的空缺還是未能填上。
不過……他覺得就快了，他就快要抓住那個讓他夜不能寐的罪魁禍首了。不知為何……內心有一股衝動，很想很想那個人……
墨軒溯看著伏在他的懷裏邊哭邊笑著關心他、溫柔的叫著他“軒溯”的女人，不知怎的竟有些懷念被記憶中的那個女子連名帶姓、一點也不溫柔似水卻處處透著柔情的喊“墨軒溯”的感覺了。
他這是……
他的唇角慢慢漾起了一抹無奈的笑，哪怕是失憶了啊，他怎麽都覺得他這輩子是徹底的栽在了那個記憶中的女子的手裏了呢？
這就是愛情嗎？感覺……嗯，其實還不錯呢。
他現在真的真的真的非常想要記起更多更多的事情，確切的來說……是想要憶起再多再多他與她的事情了。
淡堯感受到了他明顯的變化，疑惑的抬起了頭來，對上他的麵容，瞬時一怔，不確定的開口：“軒溯？”
墨軒溯被喚回了神，久久的盯著淡堯。先前那笑都消失到幾乎找不到，眼中的光芒也被一潭死水而覆蓋。
淡堯心尖一刺，“怎麽了麽？”
“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隻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不是你。”他回答著還煞有介事的細細打量著她。
淡堯笑罵，“喂，墨軒溯，你在想些什麽？我是你妻子哎！你除了我，難道還有別人？”
墨軒溯愣住，這個語氣和神態，像極了那記憶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