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回憶,是傷是痛?
她隨後淡淡開口:“主子,還請自重。”
“自重?”來人嗤笑一聲,語氣裏盡是嘲諷。
淡堯暗叫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被來人掰正了身子,挑起了下巴,兩兩相對。她被迫抬眸,視線撞入那人深邃的眸子裏,她心裏不自覺的發顫。
卒謙垣玩味的打量著眼前的女人,怎知越看臉色愈發的古怪。鷹眸裏閃過一絲痛楚和懷念,卻極快逝去。
淡堯毫無防備的被大力推開,一時沒來的急穩住身子,就這樣堪堪跌坐在地。她蹙著眉望著卒謙垣異樣的神色,雖不知何為,但也知此刻他心情不妙,便識趣的沒去招惹。
卒謙垣心裏低咒,該死的,又想到那個女人了!真不知道那女的給他下了什麽蠱,沒讓他忘懷卻是讓他把她在心裏紮了根!
不過……他也還是要感謝她,也是因為她,他才得以找到墨軒溯的弱點。縱然,那也是他一生的傷痛……
卒謙垣很快便恢複了情緒,轉瞬又掛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但是,即使慵懶閑散也還是那般讓人有壓迫危險之感。
他彎下身子,拉起淡堯,隨即伸出一支手鉗住她的下巴,對她道:“淡堯,你是不是因為得以如此冠冕堂皇的回到墨軒溯的身邊,以為有人撐腰了,所以就敢如此的對待你的主子了,嗯?”
“但是你也別忘了,墨軒溯他在乎的是一名名叫‘夏黎笙’的女人,而不是你淡堯!你現在,充其量不過一個代替品。若是哪天東窗事發,你也不然是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字字珠璣,句句均是戳中淡堯的痛處。她倔強的別過頭去,忍著下巴被掐得生疼的痛楚開口,“墨軒溯失憶了。”
卒謙垣鷹眸一眯,鬆開了手,退後了幾步,“哦?”
淡堯站起身,不著痕跡的皺眉,語氣肯定:“是真是假我不得而知,不過就他清醒後的第一反應看來,多半是真的了。”
“再者……哪怕是再熟悉的人,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便能洞悉真偽的吧?”說到這裏,她的語氣就有些猶疑,畢竟這個人是墨軒溯,而不是普通人。
卒謙垣挑了挑眉,饒有興味,“事情看起來怕是變得愈發的有趣了。不多時我會命人前去一探究竟的,你就隻需扮演好你的身份即可,墨、夫、人!”
他最後幾個字咬得極重,引得淡堯心裏發怵。
還不待她再說什麽,麵前這個像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一般一不小心便會觸動到,轉而爆炸的恐怖男子就又向她投了一個地雷,“淡堯,你不要因為這個我們都意想不到的結果,就認為能夠擺脫我了。你這一輩子,在你答應我吃下那顆藥的時候,你就永遠再無逃路了!”
他的聲音透著煞氣,陰沉冰冷得不像話,“除非——死!”
淡堯臉色一白,卒謙垣笑笑,不以為意,“千萬別聰明反被聰明誤了,你實在是有太多太多的把柄握在我手裏了。例如……”他忽然勾唇一笑,俯身覆在她耳邊,輕道,“你的初、夜。”
明明該是情人間的呢喃親昵,那言辭中卻如一把利刃,殘忍、決絕的刺入她努力試圖埋藏的殘破。
“哎呀呀,那時候的淡堯呢,才不會說什麽‘自重’,而是熱情非常。那滑膩的嬌軀,嫩白的兩團柔軟……那滋味,不是一般的銷魂呐!”
“夠了!!!”淡堯幾乎崩潰的尖聲打斷卒謙垣的話。她的臉色蒼白不已,看著他雲淡風輕毫不在意的神情,就如同她是他玩弄在股掌之間一個玩物,任意的揉捏摧殘,不帶一絲憐憫,她感覺到了深深的恥辱,是一種對自己的厭惡和唾棄的恥辱。
她顫著聲辯白,“那……那隻是情勢所需,並非我所願!”
卒謙垣挑著眉揶揄,“哦?原來你非所願呐。這樣說來,莫不是本族長令你不滿意了?”
淡堯感到一陣後怕,拚命搖頭,不由自主的往後退著。
他看到她的反應,便借勢步步逼近她。他的嘴邊明明帶著笑,那模樣、那言語卻讓她如置冰窖,萬劫不複之地!“既是如此,就讓本族長好好幫你重溫一下那次的回憶,也免得你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卒謙垣並不是好色重欲之徒,隻因有些事並不是能隨心所欲的。有時候為達某個目的,就意味著必須要犧牲掉某些東西。
然而這一次的計劃……為了打垮墨軒溯,他務必要緊緊握住自己手上這唯一的籌碼!人掌控好了,計劃完美進行的幾率就會又大幾成。
思及此,他的眼神兀地變得愈發狠,下一秒便一把橫抱起了淡堯,俯下身不含一絲感情的堵住了女人那張正一張一合求饒著的粉唇。
……
天際僅剩的一抹餘暉在苟延殘喘著,卻是抵擋不住黑夜的來襲。來勢洶洶,毫無返還的餘地。
大陸上,翼鄴王朝京城中,閆閣後院西廂房裏,朝陽的一所屋內,正滿室旖旎。
床榻上被褥淩亂,暴露在空氣中的雪白的肌膚上,青紫的吻痕格外的突兀。
淡堯一動不動的望著床頂的床幔,眼神空洞。
周遭還流動著殘存的曖昧的氣息,甜膩得她直欲作嘔。
體內先前有的熱度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一點的消失殆盡,手腳早已變得冰涼,她卻毫無反應。
冷得她都有些麻木,麻木到沒有知覺的時候,她的眼角處卻突然毫無預兆的滑落下溫熱的液體……
……
淡堯拖著沉重的身子不適的回到簫硯居,屋子裏早沒了四大暗影和冬竹的影子。偌大的內室裏隻有墨軒溯一人靜默的坐在茶桌前,斂目輕啜著茶不知在沉思些什麽。
她闔上門,聽到動靜,他的視線直直的向她投來,毫不閃躲。
淡堯稍一怔,便也迎上他的目光。
對視須臾,隻見得墨軒溯的麵容一緩,五官就都柔和了下來,眼中盛著笑意輕聲開口喚道,“音兒。”
饒是淡堯怎的淡定,此刻也是眉目一皺,是化不開的疲累。這又是怎麽一個回事……
音兒?夏、黎、笙,三字之中也就隻有“笙”字能與“音”字扯得上些許關係了,隻是這“音兒”一喚為何從未聽起過?
主子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是斷不會草率讓她到墨軒溯身邊來假冒夏黎笙的,是以這手頭上的資料可謂是齊全的很!再者她也從未聽到過墨軒溯叫過夏黎笙“音兒”啊……
淡堯狠狠一閉眼,而後又睜開,除此之外再無旁的反應。不甚了解之時,說了會錯,做了也是錯,那倒還不如不說不做。等著別人主動,察言觀色而行便是最好的法子。
事實上她也足夠的聰明與睿智。
墨軒溯瞧著她不言不語,毫無反應的模樣先是微仲,隨即雙頰染上了些許的尷尬與不自然,連帶著那眼裏的笑意與柔情也淡了幾分。
淡堯微眯了眯眸,淡聲道:“你剛才……在喚誰?”
墨軒溯頓住,垂下眼簾,“黎兒,我……旭影他們,已經把所有的事大體都和我說了,隻是我還是沒有辦法記起一星半點。”
“至於剛才那一聲‘音兒’,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當旭影提起她的時候,我隻覺得心底有些被觸動之類的,嗯……很異樣的感覺。”
“那現在這一位‘音兒’呢?”
“已是故人了。”他回答得極其小心翼翼,密切觀察著她的神色,也不知欲意何為。
淡堯眸光閃了閃,沒再追究這件事,上前幾步輕偎在墨軒溯的懷裏。
身軀的主人明顯一僵,她感受著他清冷而僵硬的懷抱,苦澀一笑。然,這個讓她寢食難安的人,他周遭清涼的薄荷氣息,隻讓她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再苦再累再彷徨。
“軒溯,慢慢來就好了,真的。我會等,我在等。”她輕輕啟唇,這樣對他說。
墨軒溯身型一顫,低眸看著靠在他懷裏的女人。她和他說,她會等他。等他恢複記憶,等他憶起她,等他接受她……
他沒有回話,猶豫卻還是緩緩的抬起了手臂,虛虛回抱她。
懷中的女人把他擁得更緊,顫抖著泣不成聲。
夜空寧靜,屋內流動著本不該屬於她和他的溫情。
……
第二天,淡堯帶著墨軒溯來到了他們初遇的地方,不,應該是夏黎笙和墨軒溯初遇的地方——塵客庭。“這裏,是我們初遇的地方,那個時候我帶著我結識的第一個朋友顏曉來這裏吃飯,我因為……”
盛源街上,“在這裏,我們第二次遇見,還記得那時……”……
她眉目溫柔,音色淺和,娓娓道來,卻不是一個在回憶自己與最愛的人的回憶的模樣,反倒是在敘述著他人的故事。那雙表麵被懷念所覆蓋的杏眸深處,滿滿當當的都是冷寂。
一天下來,淡堯領著墨軒溯踏過每一個有著夏黎笙與他的足跡的地方,一絲不落的將他們之間的事道與他聽。是他們的事,不是我們的事呢……
怎奈一天下來,最後墨軒溯依舊是十分艱難的搖著頭,說不記得……
淡堯嘲諷一笑,墨軒溯,你最愛的人,真的是夏黎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