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師兄弟鬥法
譚府。
「啪!」
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得柳師爺暈頭轉向,鼻血也流了出來。
譚貴怒氣沖沖吼道:「真是個廢物,吩咐你這麼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柳師爺強忍疼痛,擦了擦鼻血,一臉委屈道:「老爺,錢真人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小的也安排了人設局。
只是卻沒曾想,那小子也不知與誰打了個賭,跑到亂葬崗過夜,不知怎麼的把腿給摔斷了……」
「那你的意思是說,要等他腿傷好了再下手?」
柳師爺趕緊擺手:「不不不,小的一會就去找錢真人商量,儘快解決那小子,以免夜長夢多。」
這麼一說,譚貴方才滿意地點了點頭,抬手拍了拍柳師爺的肩:「再過幾天就要競選鎮長。
老爺不希望節外生枝,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麼意外……」
沒等譚貴說完,柳師爺趕緊保證:「老爺放心,競選之前,小的一定讓那小子消失。」
「嗯,趕緊去辦。」
「是是是,小的這便去找錢真人。」
柳師爺連連應聲,告退而去。
找到錢開之後,柳師爺先是吐了一通苦水,隨之道:「錢真人,你一定幫幫我,務必儘快除掉那小子。」
「這……」錢開故作沉吟。
柳師爺心中暗罵了一句,但又不敢發作,只能賠著笑臉道:「大不了,再給你加一錠金子。」
一聽此話,錢開當即眉開眼笑:「一言為定,你去準備一些東西,明晚咱們便動手。」
柳師爺一臉激動:「請問真人,要準備些什麼東西?」
錢開回道:「那小子的生辰八字,再取一件那小子的貼身衣物。
他不是摔傷了么?正好借著這個機會讓他傷上加傷,一命嗚呼,誰也不會懷疑到你家老爺頭上。」
「多謝真人,多謝真人!」
柳師爺喜不自用,連聲拜謝。
回到鎮里,柳師爺輕車熟路摸到張大膽家的後窗,抬手輕輕敲擊。
「誰?」
馬氏驚醒過來,顫聲問了一句。
「快開窗戶,是我……」
一聽是柳師爺的聲音,馬氏這才鬆了一口氣,下床將窗戶打開。
同時小聲嗔了一句:「你個壞東西,就不怕你家老爺發現?」
「嘿嘿,怕不怕的日後再說。」
「你……」
「快把窗戶關上,我等不及了……」
「嘎吱嘎吱……」
過了一會,屋子裡響起了一陣木架子搖晃的聲音。
次日下午。
跌打館內。
「咦?我的腿好了?」
張大膽一臉驚喜,嘗試著伸展了一下腿腳。
許長安上前解開夾板,吩咐道:「起來,蹦幾下。」
「啊?」
「讓你蹦就蹦。」
「哦……」
張大膽小心翼翼走了幾步,然後原地蹦了幾下。
「哈哈哈,果然好了,一點都不痛了。」
吳越一臉疑惑,喃喃道:「奇怪,好這麼快?」
張大膽不滿地瞟了一眼:「怎麼?你還真希望我在你這裡躺一個月?」
這時,徐林走了進來。
吳越愣了愣,隨之微笑著迎上前去拱了拱手:「道長真是有心,張大膽的腿傷已經沒事了。」
「嗯,那就好!」徐林滿意地點了點頭。
張大膽也趕緊上前道謝:「多謝道長!」
徐林擺了擺手:「先別急著謝,你已經大難臨頭了……」
「啊?」
「道長,這……這是怎麼回事?」吳越也一臉驚訝。
許長安嘆了一聲,下意識瞟向張大膽道:「此事說來話長……」
剛講了一會,張大膽不由失聲驚呼:「什麼?你……你是說……那隻鞋的主人是……譚老爺?」
「不錯!」
張大膽氣得雙眼噴火,怒喝了一聲:「狗男女,我要殺了他們!」
說完,便待沖回去。
「等等!」許長安一把拉住張大膽:「現在不是你想殺不殺的問題,譚老爺已經請了錢真人對付你。」
「錢真人?」
「對!譚貴掉了一隻鞋,怕被你抓到把柄,所以決定先下手為強除掉你。」
徐林介面道:「沒錯,之前我在街上親眼見到我師兄進了譚府。
我悄悄越牆而進,發現他正在設壇。
他們已經弄到了你的生辰八字還有貼身衣物……」
這次,張大膽終於靈光了一回,咬牙道:「一定是那賤人給的,她巴不得我死。我一死,她便可以攀上高枝了。」
徐林擺了擺手:「先不必管那女人,先過了今晚這一關再說。」
「求道長救我!」
張大膽總算開了竅,當場沖著徐林跪了下來。
「放心吧,我這次來譚家鎮就是專程來幫你的。只要有我在,就絕不會再憑由我師兄胡作非為。」
張大膽激動不已,連連磕頭:「太好了,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好了,你先起來,我要給你凈身。」
「凈身?」
張大膽嚇了一大跳。
凈了身,不就成太監了?
「我說的凈身,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是要洗乾淨你的前身,正式入道,收你為徒。」
「收我為徒?」
「沒錯,我打聽過,你為人善良質樸,也算有些底子。
正好我也在物色一個弟子,做了我的弟子,我自然會全力保你。」
「這麼說,我以後就是茅山弟子了?」
「不錯!」
張大膽喜出望外,再次磕頭:「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好了,時間緊迫,趕緊去買一些硃砂、香燭,我要開壇作法替你凈身,以擋災禍。」
「是,師父!」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徐林開始布壇。
這時,許長安站在一邊看的格外仔細,包括徐林念的咒也默默記在心裡。
「天蒼蒼,地蒼蒼,祖師為你發豪光。發起豪光照天蒼,體有金光,福影全身……」
徐林一邊念咒,一邊用硃砂在張大膽身上畫符。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群心……」
「白紙作你臉,彩紙作你身,未開光是紙,開光變神通……」
「開你左耳聽陰府,開你右耳聽陽間,開你口舌念神符……」
「鬼妖喪膽,精怪忘形,金剛速現,急急如律令!」
作法完畢,徐林吐了一口氣:「好了,穿上衣服,能不能挺過今晚……就看你的造化了。」
「啊?」張大膽愣了愣,隨之急急道:「師父,我畫了這金身,也……也有危險?」
「難說……」徐林嘆了一聲:「雖是同門,但是我師兄暗地裡修鍊了不少邪術,能不能剋制他,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許長安想了想,道:「假如說,你師兄真的暗中施法對付張大膽,道長會不會放過他?」
徐林一臉決絕的表情回道:「我與他已經再無一絲同門之誼,如他執迷不悟,自然要替天行道,清理門戶,也免得壞了師門聲譽。」
許長安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那就好!我相信,惡人,一定會有惡報!」
當夜。
譚府後院。
「&¥#@*&¥#@……」
錢開身著道袍,手執桃木劍,圍著法壇一邊轉一邊念著誰也聽不懂的咒語。
譚貴忍不住瞟向柳師爺,小聲問:「到底靠譜不?」
柳師爺賠著笑道:「老爺放心,錢真人可不是那些江湖神棍,他是有真本事的。」
譚貴點了點頭:「嗯,如果事情順利,老爺重重有賞。」
「多謝老爺,多謝老爺。」柳師爺樂開了花,連聲道謝。
「嗯,譚老爺,人家也要賞……」
坐在譚貴身側的馬氏一聽有賞,當即拉著譚貴的衣袖開始撒嬌。
這婆娘的確有夠惡毒,明知今晚作法是要害她男人,居然還興高彩烈到現場觀摩。
在她想來,只要男人一死,她便可以名正言順搬進譚府。
哪怕做個側室,也能穿金戴銀,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嘿嘿,賞自然是要賞,老爺今晚賞你……」
說到這裡,譚貴湊到馬氏耳邊低語了一句。
「嗯,老爺你真壞……」馬氏夾緊,故作嬌羞狀。
而這時候,柳師爺的心裡卻泛起了一股子酸水。
跳了一會,錢開終於停了下來,放下手中的桃木劍,拿起桉桌上的一個小布偶。
這個布偶乃是用張大膽的貼身衣服所縫,裡面還有他的生辰八字。
其實在民間,也有類似的手法,叫做扎小人。
只不過,民間流傳的那種手法劣拙,大多屬於一種心理作用,正如背地裡惡毒地咒人一般。
而錢開施展的,卻是一種源自於古老巫族的咒術,比傳說中的降頭術還要邪。
施了法之後,他拿針扎向布偶的哪個部位,對方的對應部位便會疼痛難忍,直到活活痛死。
如此一來,便能瞞天過海,讓人以為是病痛而死。
況且,就算有人猜疑又怎麼樣?
他又不在現場,完全可以一口否認。
「&¥#@*&¥#@……」
錢開一邊念咒,右手拿起一根針惡狠狠扎向布偶的肚臍。
「啊……」
另一邊,張大膽捂著肚臍痛叫了一聲。
徐林一臉陰沉道:「終於開始了,忍著一點!」
張大膽苦著臉應了一聲:「是,師父!」
徐林走到法壇前點了一柱香,隨之手執桃木劍與師兄隔空鬥法。
「嗯?」
扎了兩下,錢開感覺有點不對勁。
畢竟是他親自施的法,有沒有效果他的心裡自然有數。
扎了兩下,他卻隱隱感覺有一絲無形的力量在阻擾他的施法。
難道……
錢開皺了皺眉,咬了咬牙,舉針扎向布偶的眉心。
連扎了幾針,錢開的額頭浸出了一層密密的細汗。
現在,他終於可以確認,一定有人在暗中與他鬥法,在保護張大膽。
至於是誰,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他的師弟。
「可惡!」
錢開忍不住罵了一聲。
「我說道長,你到底行不行啊?」
譚貴眼見錢開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錢開怒聲道:「有人在開壇護著那小子。」
「什麼?」柳師爺瞪大眼睛:「誰在開壇?」
「一定是我師弟,之前我本想找他出手,他沒答應……」
「你……這種事你怎麼能告訴別人?」
「他不是別人,他是我師弟。」
「既然是你師弟,那為何又與你對著干?」
「夠了!」譚貴一臉憤怒,沖著錢開喝道:「錢真人,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必須弄死那小子。
還有你的師弟也必須死,不能讓他把消息泄露出去。」
錢開陰沉著臉道:「譚老爺放心,既然我師弟不顧同門之情,那我也不必對他手下留情了。」
說完,放下布偶,拿起桃木劍,微閉雙眼念念有詞……
「休!」
就在這時,一道光影掠來,猶如閃電一般。
錢開心裡一驚,下意識想要閃避。
可惜,晚了一步。
一柄飛刀准准地沒入他的眉心,只剩刀柄在外。
「撲通……」
無邊的黑暗襲來,令得錢開失去了平衡,一頭栽倒在地。
「錢真人……」
「錢真人……」
譚貴等人大吃一驚,紛紛湧上前來。
「老……老爺,錢……錢真人……死……死了……」
另一邊,正在開壇作法的徐林似有所感,停了下來,抬眼看了看四周。
果然,沒見到許長安的身影。
「師父,怎麼了?」
張大膽忍不住問了一句。
徐林嘆了一聲:「沒事了,現在,你應該安全了。」
過了一會,許長安回來了,故作一副沒事的樣子笑道:「道長,怎麼樣?還順利吧?」
徐林意味深長報以一笑:「呵呵,有貴人相助自然順利。」
「貴人?誰啊?」張大膽傻呼呼問了一句。
徐林擺了擺手:「你不用知道太多……」
數日後,譚家鎮一眾頭面人物齊聚一堂,準備投選鎮長。
這一次的鎮長人選有三個,其中一個正是譚貴。
其實,這一次的競選無非就是走個過場,譚貴為了這個鎮長之位已經籌謀了十餘年,花了不少銀子。
果然,經過鎮里一眾頭面人物投票,譚貴高票當選,成為譚家鎮新一任鎮長。
「好了,下面,有請咱們的新鎮長給大家講幾句。」
「多謝各位長輩、各位兄弟、各位鄉親的抬愛……」
譚貴滿面春風走上前台,沖著四方拱手。
客套了兩句,譚貴又道:「我譚貴何德何能,能坐上這鎮長之位?
說起來,譚某其實是畜生,暗地裡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此話一出,頓時一片嘩然。
「這傢伙怎麼回事?」
「怎麼會如此作踐自己?」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大家恐怕還不知道,譚某暗地裡做了多少壞事。包括我兄長,都是我下毒害死的……」
「譚貴,你到底在說什麼?」
有人站起身怒喝了一聲。
「讓他說!」
鎮里一個長輩陰沉著臉道。
接下來,譚貴還真的一樁樁,一件件,交待起自己多年所犯下的惡行。
一眾人聽的目瞪口呆。
倒不是意外。
譚貴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心裡都很清楚。
表面和善,珍惜名聲,暗地裡卻不知做了多少壞事。
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叫奇怪,這傢伙裝了一輩子,為什麼在這節骨眼上,堂而皇之在大傢伙兒面前公然講出來?
難不成一時激動,腦子壞掉了?
譚貴的腦子當然沒有壞掉,他只是中了徐林的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其實一開始,徐林還有些猶豫。
許長安勸他說:「善與惡,本就沒有一個明確的界線。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既然這傢伙喜歡裝模作樣,那便撕下他的偽面目,讓他身敗名裂……」
譚家鎮。
迎來了一次大地震。
譚貴上吊自盡,以柳師爺為首的一干惡奴全部下了大獄,該殺的殺,該判的判。
至於馬氏……終於心想事成,到下面去侍候譚老爺去了。
另外,吳越之前給許長安講過的,關於吳順兄弟二人與張氏之間的恩怨,也一併解決。
許長安當然也不會白跑這一趟,隨同徐林師徒二人一起行走江湖,經歷了不少稀奇古怪之事。
當然,也學會了不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