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就是不說
幾日後,小皇帝袁崇建在宮中大宴功臣,莊知遠開府獨立門戶的事很快就有了著落,攝政王莊遼在皇帝麵前稍提了一下,皇帝就很大方賜了一座近皇宮的大宅給莊知遠,惹得眾臣眼紅不已。
這消息一傳出,沒多久,南山郡王府的門檻就快要被踏破了。
誰都知道南山郡王剛立了大綱,雖然身有殘疾不能上朝堂,但架不住才氣逼人,不上朝堂也能得重用,還有個權勢滔天的攝政王親爹,前程不可謂不好,加上南山郡王長得非常俊美,就算剛休了妻,那休妻也不是他的錯。於是,南山郡王府剛喬遷,就有各種媒婆上門了。
但誰也想不到,炙手可熱的南山郡王正窩在一間小醫館裏,而且還是專門給女子看病的醫館。
林婉柔被他看得煩躁,要趕人走,“你別在這妨礙我!”
莊知遠很知趣的讓人將他抬到二樓,然後坐在二樓正對著門口的位置,這個位置能俯瞰整個一層,非常的顯眼,再然後,又一瞬不瞬的盯著林婉柔看。
林婉柔簡直要抓狂。
她心裏是有氣的,某人一走就是幾天,半點消息也沒有,之前還說什麽會查明真相,還她清白,結果呢?她就聽到某人開府了,媒婆要踏破門檻了。
所以他一來,沒等他說話,直接給了個冷臉。其實她也沒打算太刁難他,想著他解釋一下,說幾句好話,她也不想太計較那些小事,結果他居然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一句話都不說了。
林婉柔正想著,玉人堂門前來了一個華麗的馬車,車上下來一位帶著幕離的黃衣小姐和一位大肚子的婦人,待那小姐下車,身邊的仆從攙扶的攙扶,扇扇子的扇扇子,不過幾步路,也有仆從打傘遮陽,忙成一團。
林婉柔一眼就看到了那婦人高高凸起的肚子,眼睛不自覺的眨了下,突然看到了一副奇異的景象。
那婦人的肚子裏懷著一個女胎,林婉柔不知月份有多大,女胎看起來有些瘦小。
林婉柔以為看病的是那婦人,孰知卻是那帶著幕離的小姐。
林婉柔將那小姐帶到隔間,讓她摘了幕離,就看到一張嬌俏明媚的臉,是個十足的美人兒,隻是這美人臉上長著幾顆痘痘,有點破壞美感。
美人滿臉哀求和期盼:“聽馮姐姐說你這兒美容挺管用的,你看看我這個能不能治好?”
馮姐姐?林婉柔想了想,姓馮的病人又比較有身份的,也就是馮香暘了。
得,玉人堂由醫館變美容館了。
林婉柔摸了摸脈,又仔細瞧了瞧病征,心裏有了判斷,“小姐可是喜歡辛辣食物?尤其最近吃得較多?”
美人興奮地拍掌,“哎呀!說得真準!我可是無辣不歡,最近我家請了一個新廚子,擅長做辣食,我一沒忍住就吃得了很多。”
林婉柔想翻白眼,辛辣物吃多了差不多都會這樣,這位是來看病玩兒的吧?
林婉柔刷刷開了藥方,叮囑道:“小姐隻是有些上火,隻要少吃辛辣食物,適當飲用些涼茶,這藥方隨便吃不吃都可。”
美人拿了藥方,開始對林婉柔的字評頭論足,“字跡娟秀,收筆果決,柔中帶剛,好字!”
林婉柔不想理她,很敷衍的說了句:“多謝小姐誇獎。”
美人收了藥方,神情突然變得神秘,緊張中帶著點羞澀,“聽說你們東家是醫聖府二小姐?”
林婉柔看不懂她這神情是什麽意思,點了點頭:“沒錯。”順便誇了一下玉人堂,“醫聖府想必小姐是知曉的,杏林世家,我們二小姐自幼承襲林家家學,醫術自不必說,我們玉人堂的郎中也都是經過嚴格篩選才能來坐堂的,所以,小姐你大可放心我們的醫術。”
美人繼續問:“聽聞林家三小姐被南山郡王休棄,你知不知道三小姐現如今怎樣了?可與南山郡王還有聯係?”
林婉柔瞬間什麽都明白了,原來看病是假,來打探消息是真。估摸著南山郡王府打探不到什麽,於是這位美人就用了曲線計策,來玉人堂打探她這個下堂婦的消息,她過得越慘,就越跟南山郡王沒關係。
林婉柔朝莊知遠的方向看了看,心中憤然,美人見她臉色不是很好,連忙解釋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三小姐很可憐,也不知道南山郡王知道那些事後會不會再對她怎樣,你可別誤會了哦。”
林婉柔沒心思跟她聊下去,敷衍了幾句,那美人也看出她不會說什麽,也不再糾纏。看到美人出來,那懷孕的婦人迎上來,笑著問:“怎麽樣?”
美人沒打聽到消息,情緒有點低落,“沒什麽,吃點藥很快就能好。”
婦人向林婉柔道謝,很是溫文有禮,看向林婉柔的目光有些慚愧,大概也看出了美人是來添麻煩的,怕美人造成什麽尷尬。林婉柔對她印象很好,忍不住又看了看她的肚子,“夫人這是幾個月了?”
婦人的聲音很溫軟,“六個月了。”
林婉柔皺起了眉,“六個月……卻是比尋常的大了不少,夫人平時可有請平安脈?”
“家裏的郎中有按時請平安脈,也曾說過妾身這肚子比尋常的月份要大,估摸著是雙胞胎。”
林婉柔欲言又止,很想告訴婦人,她肚子裏懷的不是雙胞胎,而是有包塊,隨著胎兒越來越大,包塊會影響胎兒的成長,等到分娩的時候會很危險。但她沒診過脈,即便想診脈,婦人也不定會允許,大戶人家都有自家的郎中,不會輕易相信外麵的郎中,更不會隨意讓人診脈,貿然說人家肚子裏有包塊,想不讓人誤解都難。
林婉柔最終將話咽了回去,但還是想提醒一下,“興許是,不過雙胞胎懷起來要辛苦許多,夫人平時還是多注意些。我有句話可能不大合適,不過醫者之心還請夫人諒解——一家之言難免有失偏頗,夫人若是不怕麻煩,還是多請些郎中看脈為好,最好是能辯證。”
那婦人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美人很不高興,“還以為你是個好的,誰知你竟然這樣嚇唬我嫂嫂!不就是想多看些病多拿些錢,你要多少我給你!你再危言聳聽,別怪我不饒你!”說罷就去扶那婦人,頭也不回的走出玉人堂。
送走了婦人,玉人堂又來了幾個病人,都是些小病,林婉柔沒什麽心思,便都推給了坐堂的郎中,無所事事到玉人堂關門。
玉人堂的人走得差不多了,莊知遠還坐在二樓不見要走的樣子,林婉柔跑上去,發現他居然在打瞌睡。
林婉柔一腳踢在他輪椅上,莊知遠睜開眼,清澈的眼睛裏映出林婉柔氣惱的模樣。
林婉柔看他不徐不疾的睜眼,就知道他在裝睡,想起之前那來探消息的美人,越發氣惱,“鄙館要關門了,請南山郡王移駕,別賴在這裏影響我們關門。”
莊知遠細細瞧著她生氣的樣子,嘴角卻慢慢彎了起來,“我不認識那黃衣女子,這些天找上門的人我也一概不曾見過。”
這是在解釋他跟那些打他主意的人沒有任何關係,讓她不要亂吃飛醋。
林婉柔的心安了安,但又因為被他看穿惱羞成怒,“笑什麽笑!”
莊知遠笑得越發燦爛。
林婉柔氣得轉身就走,就把他關在這裏麵,愛走不走!
“先前那懷孕的婦人是不是有異常?”莊知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林婉柔反射性的問道,“你很在意?”話剛說出口,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問這個做什麽啊!好似她很在意他關心別人似的!
莊知遠倒是沒笑她了,很坦白的說出自己的目的,“挺在意的,那婦人是大理寺卿的夫人,大理寺卿是我想拉攏的人。”
林婉柔有個好處,就是談起正事能很快放下情緒,尤其莊知遠問的事跟看病治病有關,於是,她很快正了色,“我覺得她懷的不是雙胞胎。”
“那是什麽?”
“是包塊。”林婉柔很順口的說道,語氣帶著她自己不曾覺察的肯定,莊知遠正仔細關注著她,所以很清晰的捕捉到了她話中的肯定意味,這讓他想起大婚那晚,林婉柔不曾靠近他便看穿了他偽裝的殘疾,一樣是不曾診脈,一樣是如此肯定,好像能一眼看穿。
莊知遠不動聲色追問,“你如何知道?”
林婉柔道:“自然是看她的症狀,六月的胎兒不會那麽大,雖然像雙胞胎,但雙胞胎也不是這樣的。”
“你又如何知曉不是雙胞胎?”
“我當然知曉——”林婉柔幾乎脫口而出,因為她看到的呀。還好她馬上意識到不對勁,及時閉了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人太敏銳,太狡猾了!差點讓她穿幫!
“至於為何知曉,我是不會告訴你的。”林婉柔表情很惡劣的看著莊知遠,“就像我如何看穿你偽裝傷殘的一樣,我是永遠、永遠不會告訴你的!”
莊知遠不以為意的笑笑,“那就不說吧。”伸出手,想將她拉到身邊坐下,她靈巧的躲開,莊知遠無奈的看著她,也不勉強了,“柔柔,我獨立門戶了,郡王府很大很空,缺一個女主人,你要不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