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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第一節 可雅萊絲(下)

  「你為什麼要戰鬥?」克魯德·斯諾出現在了可雅萊絲身後,又一次地向她提出了這個問題。


  可雅萊絲沒有馬上回答,但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對著樹榦射箭的藍發小女孩的身影。小女孩射出的箭精準地貫穿了樹上的標記,她滿足地微笑,將弓放下回答說:「我只是想保護好大家而已。」


  「站得高才能看得遠。」克魯德說,「你只有站在更高的角度,胸懷天下,才能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真相,才能走得更遠。」


  「只有真正感受到愛,你才能覺醒。」精靈王當日的話也再度響起。


  在這三句話面前,可雅萊絲頓悟了。所謂的「真正的愛」,並不是父母的溺愛,也不是恩師的寵愛,更不是瑪爾魯斯的情愛,而是她從小時候起便知道的她為之戰鬥的目標與意義,也是克魯口中的站得更高的理解——對世間眾生的博愛、保護眾人的慾望。


  「覺醒吧,可雅萊絲·洛芙,愛與和平女神貝拉的神之子!!!」


  卡多的港口從可雅萊絲的眼前消失了,而此刻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身著白裙的黑髮女性身影,她頭戴銀環,長發披肩,有著雪白的肌膚,她的面容並不算美,看起來像是人類的三十幾歲,但五官精緻,十分有氣質。她光著腳朝可雅萊絲走來:「你應該是聖域這一批所選出來的最後一個神之子了,我一直等到你降生后才做了這個決定,我發現了冥王對你和瑪爾魯斯還有迪諾娜三人做的事情,發現了你們被詛咒的命運。你的前幾世都不是神之子,每一世的結局都並不樂觀,所以我希望這一世獲得了神之子力量的你能有機會改變自己的命運吧。戰神瑪爾魯斯與我之間也算有點交情,我曾目睹他為愛所困不能自拔,落得貶落凡間的命運,我選擇讓你當我的神之子,也是希望你能幫助瑪爾魯斯走出困境,早日重返聖域對抗冥王。


  「上一任的神之子,是為阻止魔神而誕生,但這一次你們的任務不僅僅只是阻止魔神這麼簡單了,聖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這次的危機也許會撼動眾神的存在本身。這個危機到底是什麼我也無法弄清楚,但冥王的神之子身上也許會有不少答案,所以風與自由之神埃忒爾才會讓我命你協助他的神之子阻止冥王的計劃。


  「你的聖器名為『淚晶墜』,能夠隔離貯存你的力量,以備不時之需,但這個聖器我現在沒辦法馬上給你,因為它在第二紀元時上一屆神之子使用過後便消失了。我本想再製造一個聖器,但時間之神告訴我說不必麻煩,半年之後你就會在機緣巧合中得到你的聖器。時間之神是聖域最神秘的存在,平日里他基本不過問其他神靈之間的事務,但他所說的話一定是對的,所以我也就不糾結這個問題了。」


  聽到這裡,可雅萊絲才意識到這段話是她剛剛出生時由愛與和平女神錄下的,在她出生的半年後便遭遇了那個神秘人的襲擊,她的母親拾到了那神秘人掉下的掛墜,也就是她的聖器「淚晶墜」,而她的父親也與那個神秘人一起在白光之中消失了。


  女神貝拉的聲音還在繼續:「你的力量分為愛的力量與和平的力量兩種,只有真正感受到什麼是愛,才能完美駕馭愛的力量,所以我才會將這設置為你的覺醒條件。愛不是針對一個兩個人的,是對於世間萬物的,拘泥於男女私情是無法為世人貢獻的。作為我的神之子,這種博愛的胸懷會讓你更加強大。你的愛的力量以保護的形式顯現,你將能夠同時為數萬人施加保護,這種保護不是簡單的法術屏障,而是阻絕一切試圖傷害他們的力量,除非你受到重創,否則這種保護不會消失。而和平的力量便是由凍結的形式顯現,要阻止戰爭的蔓延,其根本便是阻止戰爭雙方繼續爭鬥的意志,無法讓雙方相互理解的話就凍結他們戰爭的意志,失去了戰意,失去了戰鬥的理由,戰爭自然會得到制衡。覺醒后,你的寒冰能力將不再僅停留於凍結現實中存在的事物,你更能凍結人們內心的想法,戰爭的爆發很多時候僅在一念之間,在那個瞬間凍結了一個想法,就有可能遏止戰爭的發生。


  「之後我將會在塵世找一個引導你的使者,以免你誤入歧途。我所說的這些內容是你剛出生時便錄好了的,因為我不知道等你覺醒之時我還能不能與你取得聯繫,不知道屆時聖域的命運將會如何,你的命運又是怎樣。但是,還是希望你能早日覺醒,引導世人,阻止魔神與冥王,並為聖域的危機提供援助吧。最後給你一句忠告:提防瓦西利安的光之教會。可雅萊絲,希望我們能在聖域重逢!」愛與和平女神貝拉說完便消失不見了,可雅萊絲髮覺自己又回到了那片純白的空間,這時克魯德·斯諾又出現了。他穿著鐵甲背著黑劍朝可雅萊絲笑著走來,一如八年前初次見面的那個冬日。


  「真不愧是我的可雅萊絲,你終於覺醒了!」


  「克魯,你就是那個引導我的使者吧?」可雅萊絲的心裡前所未有的平靜,那些曾經困擾著她的疑惑此刻都已不再是問題,看著眼前的這個用記憶構築出來的恩師的形象,雖然心裡知道他不是真的,但她還是感到很安心,想把自己的內心所想向他傾述。


  「多年以前,女神貝拉曾救我一命,我成為了她的使者,立誓就是花一輩子時間也要找到她的神之子,感謝蒼天,我找到了,我找到了你。」


  「對不起,克魯,這幾個月來我讓你失望了。」


  「我從未對你失望過,你只是需要時間,現在的你已無人可以動搖。去吧!回到你的同伴身邊去,他們需要你愛的力量的保護,塵世還有一場戰爭等待著你前去阻止!」


  「我走了,爸。」可雅萊絲不假思索地說,多年來她一直把克魯德當作自己的父親,他們二人雖無父女之名,卻已有父女之實。她看著克魯德再一次消失在她的眼前,看著那白色的空間慢慢破碎,露出異界的血紅。她終於從夢境世界中出來了。


  再度回到滿是血紅的異界,可雅萊絲並沒有看到丹可的身影,也許他已經向那夢境魔神一樣鑽進了誰的腦子吧。其他四人都零零散散地躺在地上,還沒有醒來,看來她是第一個逃出夢境的,也許是這個時候能力覺醒幫了她大忙。


  可雅萊絲向躺在紅色沙漠上的其他人走了過去。她先走到了戴夫的身邊,戴夫是她的恩師克魯德·斯諾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兒子,戴夫一開始會跟著她完全是為了給父親報仇,她能理解戴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基於他對父親的愛,而愛與恨的界線其實很窄。覺醒后的可雅萊絲現在懂了,因愛可以生恨,因恨也能生愛。戴夫此刻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不,也許這是可雅萊絲第一次見到他笑,自從戴夫在密勒跟著她行動以後,可雅萊絲就從未見他笑過,說來長期執著於復仇以及置身於各種危險之中的他也並沒有什麼能讓他露出笑容的機會。戴夫是他們這些人中最普通的一個了,沒有顯赫的身世背景,也沒有什麼天生的神奇力量,他只是一個追尋著他父親的腳步的懵懂青年。他的笑容也許表示此時的他終於在夢境中與克魯德父子相認了吧。


  她又走到了沃瑞爾的旁邊,沃瑞爾眉頭微皺,右手緊握著那把曾屬於雷古勒斯的鐵劍,左手時而抓起一把地上的紅沙,又時而放下。可雅萊絲對沃瑞爾這個人知之甚少,就在不久之前她還是敵人,所以可雅萊絲也並不知道沃瑞爾的夢中會有什麼,她有怎樣的過去,她想要的又是什麼。最開始被沃瑞爾抓到劍塔時,可雅萊絲曾認為她是個心理扭曲不可一世的混蛋,但經過了這些天的並肩作戰,看到了她為大家所做的貢獻后,可雅萊絲對她的看法也慢慢改變了。在沃瑞爾覺醒之後,她的自負與狂妄也收斂了不少。可雅萊絲相信她一定也是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才會造就她的孤獨。


  躺在沃瑞爾旁邊的,是曾經揚言要讓可雅萊絲生不如死的露娜。露娜是被雷古勒斯從瓦西利安的妓院里救出來的,他們兩人一起來到的聖魯卡斯。露娜是月之女神的神之子,之前她在覺醒時,曾失去理智不斷攻擊可雅萊絲,現在回想起來,可雅萊絲都心有餘悸。但也多虧了她,可雅萊絲才有機會找回自己被封存的前世記憶,得知自己與雷古勒斯之間的關係。她看著此刻露娜手腕上反射著天空的紅光的銀色手環,回想著作為芙洛狄時的經歷,現在的她已經不再為了那份對瑪爾魯斯的愛意而內心波動了,覺醒后的她內心也更加平靜,前世的糾葛,就讓它過去吧,這世的故事,還需靠自己的努力來譜寫。她不再羨慕芙洛狄了,因為可雅萊絲的人生比芙洛狄精彩多了,雖然過程中充滿傷痛,但這也讓她更加理解愛的含義。她又看了看露娜的那有著醜陋傷疤的臉,她的五官似乎因痛苦而擠作一團,滿頭汗珠,滑落到沙地后便被染成了紅色,好似鮮血。此刻的露娜,也許正在做著一個恐怖的噩夢。


  可雅萊絲準備最後去看看雷古勒斯的情況,她離開露娜向雷古勒斯邁出一步,便察覺到了身邊的異樣。她聽到了風聲,她聽到了鳥獸的尖叫、猛禽的咆哮,她聽到了數萬隻腳踩在地上的踏步聲。她回頭,遠處紅沙漫天,在煙塵之中,無數惡魔正向她奔來。那些惡魔有的像長了個烏鴉腦袋的裸體女人,有的像全身肥的流油的巨大肉球,又有的像枯死的樹榦身上插著幾朵花。這些惡魔一邊尖叫一邊奔跑,張著大口,露著尖牙,似乎正準備將他們撕成碎片美餐一頓。


  惡魔越來越近了,可雅萊絲知道其他人還沒蘇醒,面對著這些惡魔他們就像自己裝盤送上桌的肥肉,根本毫無反抗的能力。她能夠對付這些惡魔一時,但她無法對付惡魔的同時還要注意保障眾人的安全。不,曾經的她辦不到,但作為覺醒了的愛與和平女神的神之子,她新領悟的愛的力量能夠給眾人施加保護。現在就是測試新能力的時刻了。


  可雅萊絲在心裡想著「保護大家」這個最簡單原始的想法,她的身上便飛出了四個發光的小球,小球飛進了他們四個人的身體,然後他們的身上開始散發出一圈微弱的金色光芒,好像有一層金色的膜依據每個人身體的輪廓將他們包了起來。那群惡魔已經來到了身邊,一隻烏鴉腦袋的怪物長嘯一聲朝戴夫的身上一頭扎了過去,但它的尖嘴碰到那層金色的膜后便被彈了開來,沒能傷到戴夫分毫。


  「我終於可以保護好大家了!」可雅萊絲滿足地微笑,左手握住聖器「淚晶墜」,單膝跪地,右手按在了沙漠上:「冥嚎!!!」瞬間,白色的寒氣衝上十幾米的高空,如同風暴一般向四周擴散開來,寒氣所經過的地方全都變成了白色,那些怪物們也都被凍結了。不過,後方有更多的怪物來襲,它們推到了那些被凍結的同類的屍體,踩在它們化作的碎塊上,繼續如洪流一般蓋了過來。


  「該死!看來會是場持久戰……雷古勒斯,你快點醒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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