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突】第四節 可雅萊絲（三）
又是一天過去了，他還是沒有出現，已經四年了。
芙洛狄站在家門口的水井旁，在這裡遇見打盹的他彷彿像是昨天發生的事。他的出現與他的離去，都像是一場夢一般。他是戰爭之神瑪爾魯斯。
現在，站在當初他被吸上天空的地方，芙洛狄時不時會想起那一年裡瑪爾魯斯向她述說過的一個又一個傳奇故事。
「現在在外面四處肆虐的騎士團是你建立的么？你怎麼不去管管他們呢？」芙洛狄一邊給瑪爾魯斯擦拭著他背上的傷口一邊問。
瑪爾魯斯聽后搖了搖頭，嘆氣道：「我建立騎士團並傳授技能的本意是讓他們保護平民、制止戰爭，我甚至還傳授給了他們馴服巨龍的方法。可誰知他們卻將這些技能化作了武器，用以發動更多的戰爭。我對人類失望至極，正準備不問世事時卻遇見了你。」
「人類也不全是這麼壞的。」芙洛狄說。
「我知道，你已經向我證明了這點。」
「可你為何會產生用騎士團保護人類的想法呢？」
「這可得從我萬年之前在塵世的歷練說起了……」
瑪爾魯斯向芙洛狄講述了自己在第一紀元時介入的精靈之戰，當講到他一人對抗三萬暗精靈的「拉格特戰役」時，芙洛狄難掩激動地打斷了他——、
「你一人對抗三萬人？！怎麼可能！」
「當時的我並未失去神力，只是被神王派到塵世歷練，所以儘管精靈很強，卻也不是我的對手。我徒手撕裂了發生戰鬥的希摩大陸，令那些暗精靈都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澤勒之淵。」
「你為什麼要幫助高精靈而不是暗精靈？高精靈在幾百年前可是把我們迫害慘了！」
「這個問題我也一直在檢討，我幾百年前還在澤勒之淵同暗精靈生活過一段時間，可誰又能保證如果當初是暗精靈獲得了勝利，人類後來遭受的奴役又會有不同呢？當初的我會選擇高精靈，一是為了滿足我嗜血好戰的本性，二是因為『瑟里姆之心』。」
「瑟里姆之心？那是什麼東西？」
「這要解釋起來可就更複雜了。」瑪爾魯斯說，「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過的『神之子』的事么？」
「就是那幾千年在塵世選出一批人賦予神力引導世界的人？」
「沒錯，我不知道選召神之子這個儀式是怎麼傳下來的，但我知道最早的一個神之子，他集幾大神靈的力量於一身，是精靈中的神，叫做艾恩蓋爾·瑟里姆。由於他所具有的力量已接近了神靈的程度，後世都稱他為：半神·瑟里姆。他學會了眾神創造的能力，讓精靈們在他的庇佑下繁衍生息，可是他卻得罪了火與工藝之神瓦爾肯。當時傳授神力給他的眾神中，有生命之神，有大地之神，有冥王，有愛與和平女神，可是卻偏偏沒有火與工藝之神。瓦爾肯沒有傳授給他任何力量，可他卻私自盜走了神火——瓦爾肯的工藝技術。瓦爾肯十分震怒，命瑟里姆歸還所有的神力，但他用生命拒絕了——他將自己的所有神力用以創造了希摩大陸的一切，而將瓦爾肯的火與工藝之力封入了自己的心臟，藏在了塵世的某個角落。瓦爾肯將此遷怒於精靈，詛咒他們永無寧日，令他們變得尖耳紅眼膚色迥異，而他也報復性地從此在精靈之中選取自己的神之子。後來，在精靈族群中開始流傳一個傳說——誰得到了瑟里姆之心，就能成為精靈中的王者。而我就曾經成為了他們的王者。」
「你得到了那個什麼瑟里姆之心了么？」
「是的，我得到了瑟里姆之心，這也是我在塵世的眾多歷練中的一項，由瓦爾肯間接下達的任務。他為了繼續他對精靈族的報復，將瑟里姆之心改造成了他的神之子的聖器，而只要火與工藝之神的神之子獲得了他的聖器，他覺醒的條件便是歸還半神·瑟里姆從眾神那兒得到的一切，這會令整個希摩大陸消失。」
「那這樣生活在希摩大陸的人類和澤勒之淵的暗精靈豈不是會……」
「他們無一例外，都難逃一死。」瑪爾魯斯嚴肅而殘酷地說，「背叛全族，便是覺醒的條件，瓦爾肯將暗精靈作為了他的神之子的第一選擇，我認識最後的那個神之子，他叫做萊納·瑟里姆。」
「你們這些神靈啊，天天勾心鬥角又是報復又是詛咒的，過得不累么？以前還以為眾神都是自由快樂的，還羨慕過，現在我可是一點兒也不羨慕了！」芙洛狄皺著眉說。
「是啊，能自由生活多好！」瑪爾魯斯看著芙洛狄澄藍的長發，微笑著感慨。
「接著說啊，後來你又是怎麼會幫人類打高精靈的？」芙洛狄聽得太認真，以至於都停下了手中擦拭瑪爾魯斯傷口的毛巾，懸在半空中好一會兒了。
「今天不早了，後面的故事就下次再說吧，反正我現在有的是時間！」瑪爾魯斯說完倒頭便睡著了，芙洛狄充滿愛意地看著睡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就像是個貪玩的孩子，完全看不出他曾是嗜好殺戮的戰爭之神。她又一次地看了看他右臂上的那塊太陽型的疤痕，下定決心要將他的這個最奇特的特徵永遠記住。
又過了一段時間后。
「她美么？」芙洛狄摸了摸自己的臉，向瑪爾魯斯問。後者剛剛向她講述了他歷練結束回到聖域后與月之女神之間發生的錯誤。
「美，美得世間找不出第二個能與她相提並論的女子。」瑪爾魯斯坦率地說。
「你還在想著她么？」
「我……我不知道……已經八百多年了，也許她早就把我忘了……」
「但你並沒有忘記她對吧？」芙洛狄輕聲問著，語氣中完全沒有責備或是忌妒的感覺。
「我對她的印象已經越來越模糊了。我知道她的美，卻想不起她的樣貌；我擁有過她的身體，卻記不得她的味道。也許，她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幻影罷了，而你，才是我作為雷古勒斯·瑪爾·沃德加諾夫這個人類時真正所愛的。」瑪爾魯斯堅定地說。
「不用解釋得那麼清楚，我知道的，我看得出你是真心的。」芙洛狄微微一笑，「只是你為什麼要取一個這樣的名字？」
「只是為了在這個世上留下點什麼，證明我曾經來過吧。」瑪爾魯斯說著向芙洛狄解釋了關於他化名的一切奧秘。
「你既然已被神王剝奪了神力，又是怎麼打敗擁有高深魔法的高精靈的呢？」
「多虧了我的這把劍。」瑪爾魯斯拿起了放在牆角的那把不起眼的鐵劍，用充滿憐愛的眼神看著。
「這就是你去歷練時拔出的神劍？」
「我至今仍覺得神王命我拔出這把劍的任務有些蹊蹺，這把劍的作用一定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在將我貶下時他還曾想將劍從我這兒奪去，可是失敗了。」瑪爾魯斯思索著，又說：「這把劍的神力並沒有封印，要不是她，我可有好幾次差點死了！」
「她？」芙洛狄正對瑪爾魯斯用如此擬人的稱謂稱呼一把劍感到奇怪時，那把劍突然發光了，接著一陣白氣從劍中沖了出來，化作了一個人形的透明幽靈，是一位穿著鐵甲的女性形象。
「怎……怎麼回事！劍……劍里跑出了一個人？！」芙洛狄被嚇得後退好幾步，可瑪爾魯斯卻在一旁大笑——
「哈哈哈哈，看吧，我就說了她不簡單吧！她叫『絲媉』，是我的劍的靈魂！」
「絲媉？」
「就是古語中『劍』的意思啦，之前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化名的含義么？」
「戰神大人有禮了！還有芙洛狄姑娘您好！」那幽靈向他們二人鞠了一躬，芙洛狄已經驚訝得沒有力氣去問為什麼劍也會有靈魂了，更讓她意外的是那劍的靈魂認識她：「怎麼……她認識我？」
「當然啦，她可是一直在我們旁邊看著的！」
「一直……看著？」芙洛狄想起了與瑪爾魯斯姣歡的幾個夜晚，臉頰頓時就紅了起來，被人……不，被劍偷看干那種事還是令她挺難為情的。其實也不能說是偷看，那把劍每次都是立在牆角明目張胆地看著的。
「她不過是一把劍罷了，有什麼事，她是自己人，不會有問題的！」瑪爾魯斯明顯不明事理，有些一根筋地說。
芙洛狄深吸一口氣，不去想那些尷尬的場景，繼續問：「你是怎麼打敗高精靈的？」
「這個問題既然絲媉已經現身了，就讓她告訴你吧。」
於是劍之靈魂開始向芙洛狄講述戰神帶領人類反抗精靈的一百多年的歷史，從英雄沃利的揭竿而起，到人類顧問的戰術奇襲；從人類軍的心態變化，到精靈王室的離奇死亡。故事中提到了一個叫蘭多夫的精靈學士，與一個叫伊莎貝拉的王室精靈少女。這二人，前者誤會了瑪爾魯斯屠殺了精靈王室，而後者，被發現死在了瑪爾魯斯的劍下，死時年僅二十歲。瑪爾魯斯說自己當時失去了所有的記憶，而絲媉也表示她一無所知，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控制了似的，沒有當時的記憶，但她知道瑪爾魯斯一定是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