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林闕去年春天回南趕考後，便去了他先生推薦的一所在南邊的書院借讀。細細算下來，離開京城也有兩年了。
黛玉將手中的燕窩盞遞了過去，然後依偎在水晏身側，眉眼彎彎，「上次母親進宮來，倒是有提起。明年四妹妹就出孝了，正想著兩個的年紀都不小了，把婚事辦一辦呢。」頓了頓，黛玉又對著水晏笑道，「皇上別忘記您說過的要下道聖旨，給臣妾弟弟撐門面的事情呢。」
「哈哈，你弟弟是要繼承寧遠伯爵位的，還需要朕撐門面？不過你弟弟小小年紀，便已經考中舉人，不愧是林家後人。.……這才華自是不用說，只是不知道下一科有沒有把握」現在朝堂正是用人之際，林妃的弟弟倒是個不錯的人才。
黛玉：「.……」這話要怎麼回？她弟是沒準備參加下一科的，那是說有，還是沒有呢？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無論弟弟是什麼身份，皆是陛下的子民。如何不需要陛下的垂青？再一則，聖人不是說，要先成家，再立業？這些事情臣妾是不知道的，等他回了京，讓他自己跟皇上說去，豈不好？」若是弟弟得皇上招見，若是能印象深刻，也是一項好處。
水晏放下燕窩，接過帕子試了試嘴，「嗯，那等他回來，就找個日子宣他進宮來吧。」
黛玉笑得開心，一點都沒有矜持的意思。她就是高興，為什麼不表現出來。
水晏看了，心下滿意黛玉的坦誠，伸手拍了拍黛玉的肩，然後將黛玉挽著頭髮的玉釵摘了下來，任滿頭青絲落在肩頭。
他最喜歡黛玉的就是這一點，薄施粉黛，在晚上他過來的時候，都不會盛妝以待，那種家常的裝扮總會讓他渾身放鬆。
想到去其他的宮裡，那些個宮妃像是頭油和脂粉不要錢似地往頭上，臉上堆。
大晚上的，實在是膩味極了。
而林妃這裡，卻並不是這樣，她總是清清爽爽的樣子，晚上過來的時候，滿頭秀髮，也只用一根釵子固定著，且不說其他，只是那別樣的風樣，就讓人駐足忘返。
他也見過她去給母后請安的樣子，可是那個時候雖然不會多素雅，卻也大大方方，端莊秀麗。
真是一個會審時度勢的聰明女孩。
「朕記得你是二月里的生日辰，過了年，你進宮也有三年了。明年生辰那天，便接了你母親進宮陪你一天吧。」
「噗嗤」黛玉就笑了起來，「皇上莫不是忘記了，每月二六之日，臣妾母親都可以進宮的，而臣妾的生辰就是二月十二日呢。」什麼忘記不忘記的，黛玉心裡明白這是帝王薄情罷了。
能被他放在心上的日子又能有幾個，而她現在……
水晏一聽，拍了拍額頭，笑了。他能記得黛玉是二月份的生日就已經不錯了，哪還會記得具體日期呢。
「既然如此，那朕許你個恩典。」水晏笑著完說，臉上的笑就有點維持不住，咋辦？他說完就後悔了。
黛玉多敏感的一個人呀，水晏身上的氣息一變，就明白了何故。心下有些冷，但還是裝做一無所知。
「皇上既然說要給臣妾恩典了，那臣妾可要獅子大張口了，皇上可不許反悔噢。」
水晏眼睛一眯，笑容有些淺，就連聲音都有些個低沉，「那愛妃想要什麼？」
「臣妾聽說西羅那邊進獻了四隻鷯哥，皇上何不賞臣妾一隻呢？」皇帝的恩典，也不是那麼好要的，她想要回娘家玩一天，可是太上皇活著的時候，就下了聖旨，她可不想回趟娘家，就讓家裡大修土木的。
而且皇帝之前已經明確表示，以後後宮妃嬪無孕不得晉封，所以她也沒有辦要為了那些名份不名份的意思撫虎鬚。
其他的，像給娘家父兄求官職，求爵位的事情，黛玉是不屑做的，她相信她的弟弟也不會看得上眼既不是家傳的，又不是自己掙來的官職和爵位。
而且她也知道，面前的皇帝也不會真的因為寵愛誰而愛屋及烏的也另眼相看寵妃的娘家人。
黛玉想的不錯，林闕心高氣傲，對於姐姐進宮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是皇權天授，他們只能聽從皇家的安排。可是這不代表他們就會心安理得地接受犧牲了黛玉而獲得的利益。
他要做的不是讓黛玉低聲下氣地去求人，哪怕那個人是她的男人。
他要做的是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上，成為他姐背後不敢讓人小瞧的娘家。讓人不敢輕易碰他姐毫釐。
黛玉除了想對了她弟，她說對了她男人。跟黛玉一起進宮的幾個女人里，還真有人撞木鐘。
那之後，水晏不但沒有答應，還在一些公共場合上含沙射影地說了那嬪妃的父兄。
瞧瞧你們家養的閨女，難道不先學著婦德而是要先學著為自己娘家父兄謀福利。
這樣的姑娘，若不是選進宮來了，真的能夠嫁出去？
水晏一直嘴很毒，說話從來都不給人留情面。對這些官員更是如此。
雖然姑娘進宮的時候，他們都有這個想法，可是被皇帝明晃晃地說出來打臉，而且還被傳出去了，太傷顏面了。
至此，別說現在宮裡的女人，那些準備送閨女進宮的人家，確實是好好想想了，皇帝這打人只打臉的習慣可不好呀！
打臉還不能完成目的，那就太沒有必要了。
那.……這閨女還有必要送進宮去嗎？
但願下一次選秀不會如先前那般是強制性的了。
……
「一隻鷯哥？」這林妃要的是不是太沒有追求了？
「嗯，要最小的那隻。臣妾要教它唐詩宋詞。」她倒是想要養些貓呀，狗呀，還有兔子什麼的。可是這些玩意，會跑會跳，再在宮裡衝撞了某些人，那就不太好了。
小冊子上可是說了，歷來宮裡總會有些嬪妃在懷孕的時候，被其他妃嬪的貓狗衝撞，導致流產的。
既然都已經打了預防針，黛玉也不會以身犯險了。可是這鷯哥就不一樣了，立在架子上，又栓著腳鏈子，想來也不會真的亂跑亂動的衝撞人。就算是真出了意外，那也是別人去衝撞它了吧。
水晏搖頭，他怎麼忘了，林妃一直是個懂分寸的女人。
水晏當即便吩咐貼身太監，「西羅進供的那四隻鷯哥，太后那裡一隻，林妃這一隻，剩下的兩隻，分賞給賈夫人和賈四姑娘。」
那太監回復了一遍，就躬身退下了。至於水晏水中的賈夫人，除了秦可卿，不做他想。
黛玉一聽到這裡，便笑著起身謝賞。本來她還想著自己訓練好了送給四妹妹呢，這會到是不用那麼麻煩了。
她們姐妹倆可以比一比誰的鷯哥說的話最多，最機靈。
想到這裡，黛玉就又笑了。每次看著四妹妹氣鼓鼓的臉，黛玉整顆心都舒爽了。
她現在真的覺得血緣是個很奇妙的地方，她和四妹妹真的是表姐妹。
於是跟那隻會說話的鷯哥一起進賈府的，還有林黛玉提起的鷯哥比賽，以及布置下的功課。
完成了功課的惜春，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教導鷯哥說話。想到黛玉教什麼唐詞宋詞，秦可卿教一些請安吉祥，三字經。惜春只苦惱了一刻鐘，就定下了教導方針。
「忒，妖怪！吃老孫一棒。」
……
沒看錯，惜春準備教導自己的那隻鷯哥孫悟空語錄。
等到將來四隻鷯哥聚在一起，無論別人的鷯哥說什麼，惜春的鷯哥就只會來一句『忒，妖怪！吃老孫一棒。』，那畫面太美，已經不敢想像了。
……
張大奶奶一邊喝著茶，一邊看著精緻的待客點心。身邊的下人，一個個都斂氣而立，每每見了，很會讓她很緊張。
她不是母親，總以為長姐嫁到了賈家，賈家就有義務照顧她們。她也不是妹妹，總以為賈家欠她們母女三人的。
長姐過逝，並不代表誰就欠了誰。一次次來賈家打秋風，她心中一直有些過意不去。
可她性子軟弱，出嫁前便扭不過母親和妹妹，經常跟著母親和妹妹來討些好處.這一次妹妹病了，母親留在家裡照顧她，便由她自己來了。
想到一會要說的話，張大奶奶的臉就悄悄地紅了。
「這不是.……尤家二姐姐嗎？什麼時候來府里的？」惜春忙完了功課，也有閑心出來逛了。剛到了這裡就發現尤二姐坐在那裡。
「姑姑可是叫錯了，現在應該叫張大奶奶了。」秦可卿扶著瑞珠的手，蓮步輕移的自另一道走進來。
人家尤二姐在年初的時候就嫁到了從小定有婚約的皇糧張家。
當初尤氏跟著賈敬父子一起亡命后，尤老娘帶著尤二姐和尤三姐，要死要活的一番哭鬧。這種破落戶，一時間秦可卿差點要動粗，想要讓家丁將人攆出去。
可涵養非常好的秦可卿為了家裡的名聲到底是忍住了。全程聽明白了尤家母女哭鬧什麼的秦可卿，呲笑不已。
不就是那點子嫁妝嗎？
真當他們賈家稀罕。讓人去官府請了人來，將尤氏的嫁妝還回去，官府作證，賈家還回了嫁妝，這之後賈家與尤家便再無瓜葛與關係。
尤老娘那個性子，又能是個什麼講信用的人。一個家裡小有資產，卻為了榮華富裕，貪慕虛榮而讓兩個女兒都失了鞋，入了下.流。
又不是養活不起閨女，何必出此下策，走上這麼一條不歸路呢。
這個時代，女人一但行差就錯，那就是沒有回頭路，萬劫不復的後果。這樣的道理尤老娘如何不知道，可是她卻為了一已私心，跟本就沒有想過自己女兒的將來。
難道她認為她的兩個女兒一定能夠比便宜繼女更好，可以將便宜繼女擠下來？
無論那位便宜繼女尤氏如何，可是與賈珍父子同時有染的兩個女兒，真的會娶這兩個自己送上門的小姨子？
玩玩就算了，誰還把這樣的女人放在自己的名下，百年後葬在自己的身旁呢。
都丟不起那個人。
賈珍沒有想過，估計原著中的賈蓉也沒有想過。
惜春的到來，改變了很多的事情，也改變了很多人。賈母，元春，.……賈珍。
以及尤氏母女。
拿著秦可卿還給她們娘仨的尤氏的嫁妝，尤二姐分了妹妹一半，便嫁人了。只是現在的皇糧張家早就敗落了，帶著母妹進府後，張華開始時還好一些，可是時間一長，便露出了本性。他又整日嫖賭，極不成器。
不過嫁人前後，尤老娘總是帶著兩個閨女經常會來賈府尋秦可卿『說話』，不求些個好處，是怎麼也不會迴轉的。
尤二姐看著沒有任何心事，笑容燦爛的惜春，和雍容華貴的秦可卿，卻發的自慚形愧。
這一次她除了借些銀兩度日外，還想請蓉兒媳婦幫著三姐找一個門親事。若是再留在張家，這輩子就真的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