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故人再見（一）
自那以後，妖兒越發對練功勤勉起來，閻無月更是悉心教導，雖寵溺她，但對練功這一事，卻是絲毫也不懈怠。倒是苦了慕無淚，她的修為本就比其他仙娥要高出許多，又不好跟著閻無月學他的法術，於是便每天向廚房跑的勤快了些，一邊讚歎著孟婆的手藝，一邊毫不客氣地抱著點心出來看他們教習。
白衣翩翩，帶著旁邊的桃花樹灑下漫天的花瓣，劍尖輕輕點地，勾勒出完美的弧線，妖兒玉足落地，瀟灑的收起了佩劍，轉頭隻看著自家師父。妖兒本是凡人，在天界這許多日子，倒是長得很快，從一上天的八九歲孩童模樣，到如今的及笄少女，臉上的疤雖不見好轉，但戴上麵具，倒真是個不可比的美人。
閻無月不禁有些微楞。
看著不遠處的少女向自己走來，就仿佛，是她慢慢的在向自己靠近，是自己朝朝暮暮思念的那個人啊。“影……”閻無月毫無意識的想要喊出她的名字，卻忽然清醒，隻得訕訕的住了口。少女停了下來。
“師父？你在……叫誰呢？”
“沒，沒，”閻無月微微一笑，“隻是你這幅模樣，很像我之前認識的一個故人，便一時情不自禁。”“哦？”妖兒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襲白衣，幹淨樸素的很，若是師父認識的，定是天界的哪個仙女，怎還會有人同自己一般偏愛這白色呢？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閻無月忽然想多說些什麽，便示意妖兒坐下，為她倒了杯桃花茶，慢慢的開口：“那個女子，當真是舉世無雙的存在。”“那她是不是很美？”妖兒插話道，“當然了，”閻無月笑著摸了摸妖兒的頭，“和妖兒一樣美呢。我記得，第一次見她時，我還罵她是小妖女，我不知她那時已是傷心到極致，便被她狠狠地踹了一腳，當時便暈了過去。”
“啊？”妖兒有些驚訝，“那女子如此厲害麽？竟能連師父你都……”閻無月擺了擺手，感概道：“遇她之前，我雖已是鬼界之主，卻仍是玩世不恭，也無心於這些瑣事，這不才偷偷到忘川河旁搭了這三兩間屋子，種了這幾裏桃花。本以為我會一直這樣下去，每天和黑白兄妹玩樂，時不時上天找找兄弟，可是，沒想到，那女子竟改變了我的一生……”
“師父……你是不是很愛她？”妖兒輕聲問，閻無月的表情一下子有些悠遠，喃喃道：“是啊，我，很愛她。”最後卻是說的擲地有聲，像幾顆珠子砸在妖兒的心裏，妖兒捂著心口，不明白自己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
“那師父，之前我一直很好奇，可也覺得沒必要問。不過，你的手，是不是因為那個女子才沒有的？”妖兒小心翼翼的問著，閻無月轉過頭來，四目注視，“嗯，是為了救她……”不過若不是這條手臂，你現在也不會在我麵前吧，不知道等到以後你會不會想起，那個你親口說下的誓言？
一時間靜默無語。
妖兒看著坐在一旁的男人，一身玄袍，墨綠的發，整個人總覺得沉浸在悲傷之中，不知道師父究竟經曆過什麽呢。“師父……”話還未說完，已被遠處跑來的慕無淚打斷：“妖兒姐姐——”總歸是鬼界的夥食太好了吧，妖兒暗自想著。
慕無淚本就是神，長得自然比普通小孩要慢，以至於到現在，妖兒是少女模樣，可無淚仍是四五歲小丫頭的樣子。更何況，無淚最近往鬼界跑得勤了些，不知道偷吃了多少孟婆做的糕點，若不是她喊自己，真的會以為那遠處的是鬼卒們閑暇時踢的竹藤球。
眨眼，無淚閃身來到了眼前。雖身形有些不受控製，但無淚到底是個美人胚子，一雙大眼睛可愛極了。“無月叔叔，我……能不能帶妖兒姐姐出去玩？”慕無淚閃著大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閻無月，閻無月輕嘬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不發表意見。
見狀，慕無淚暗中拉了拉妖兒的衣袖，擠眉弄眼的似乎在告訴她，快去和無月叔叔求求情，我保證有好玩的事！妖兒終架不住這番大眼攻擊，無奈的轉向閻無月，小聲道：“師父，你就放我出去嘛，不然你的小侄女可要把咱家的食物都吃光了。”
“妖兒姐姐！”慕無淚似是嗔怪她似的，嘟起小嘴轉頭看向一邊。“噗”閻無月忍不住笑出來，“好了，你們去吧，不過可要記得萬不能再與人起衝突，有什麽事回來告訴我，我去教訓他們。”
“放心吧！無月叔叔，我一定把妖兒姐姐好好的帶回來！走嘍——”一掃之前的不開心，慕無淚拉起妖兒，一陣風似地跑了。“這兩個丫頭……”閻無月抬了抬眼，仍慢慢地喝著茶，不時有桃花瓣落在茶中。
“妖兒姐姐，今天我帶你去見我的一位長輩，斕曦阿姨。”慕無淚帶著妖兒直往下界飛去，“我有段時間沒有去看她了，這不，帶著你一起來看看她。我告訴你啊，斕曦阿姨可厲害呢，她是守護女媧幻境的神女，娘親以前在的時候都是她照料的。”
“女媧……”妖兒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見見這位神女了。腳下便加快了速度，兩人一溜煙的向女媧幻境飛去。
女媧幻境中，杜斕曦正坐在草坪上靠著樹幹閉眼小憩，大戰之後，自己也重新回到了女媧幻境，隻是沒有了影靈的陪伴，心裏總是會覺得空落落的。“斕曦阿姨——”稚嫩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杜斕曦猛地睜開眼睛，望見不遠處的兩個小人。
慕無淚著一身嫩黃留仙裙，紮著雙髻，一蹦一跳的好不可愛，而妖兒不緊不慢的跟在她的身後，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除了不遠處的一顆大樹，綠油油的草地，這女媧幻境雖在凡間，卻是靈氣四溢，絲毫沒有世俗的一絲濁氣。妖兒身處其中，頓覺心神都清爽了不少。
“嗬，你個小丫頭，知道來看我了？”杜斕曦一把抱起衝向她的慕無淚，轉了好幾圈，逗得無淚哈哈大笑這才停下來，瞧著隨她來的另外一人。
杜斕曦眸色不為人知的閃了閃。
“小無淚，這是……”妖兒見杜斕曦看著自己，忙拱手作了作揖，柔聲道：“神女萬安，我是妖兒，是鬼界之主閻無月的徒弟，這次是陪無淚來探望您。”妖兒不知道為什麽，在杜斕曦的麵前，自己總有種很想親近她的感覺。
杜斕曦放下無淚，朝妖兒走來，扶起她的手，溫柔一笑，說道：“不用對我這麽客氣了，天界很少有人會和無淚走得這樣好，有你陪她我也很高興，以後你就叫我斕曦……阿姨吧，和無淚一樣，在這裏不用拘束。”
“是……”妖兒抬眼看著麵前溫柔的女子，心中更覺暖意。“好了，兩個小丫頭跟我來，前幾天司空也來看過我，給我帶了不少好吃好玩的，我也用不到，你們過來看看，有什麽喜歡的，盡管拿了去便好。”說著，杜斕曦便帶著兩人往地下的媧靈聖殿中去。
“誒，是淩叔叔麽？”慕無淚抓著杜斕曦的衣角問道，杜斕曦點了點頭：“對，不過他也不是常來，百年到我這裏來也不過兩三次，一半是為了看看我，一半是……”杜斕曦斂了眉眼，又道，“他在魔界，做這個魔界至尊的位子，其實他心裏的酸楚，又有誰知？算了，這些事，你們小孩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妖兒默默聽著，雖不認識杜斕曦口中的魔界至尊，但想來也是個傷心之人。又是那場戰爭……到底是什麽樣的戰爭，能把這些人傷到這種地步呢？師父、風神將、還有……妖兒暗道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問清楚。思緒之間，已來到了媧靈聖殿。
不同於外麵的空曠，媧靈聖殿中靈氣繚繞，兩旁的石像也是栩栩如生，最前麵的女媧聖像，周身環繞著仙氣，看那雙眼睛竟像是活的一般。妖兒定定的看著聖像，一時間竟忘記了身邊的人。
杜斕曦看她這副模樣，了然的笑了笑，轉身去拿東西了。“妖兒姐姐？你在看什麽呢？”慕無淚的聲音忽然把妖兒拉回了現實，妖兒眨了眨眼，重又看去，喃喃自語道：“是我眼花了麽？怎麽覺得她好像在對我笑似的？”
“妖兒姐姐，你也很喜歡這座石像吧，無淚也是呢。偷偷告訴你，娘親就是女媧後人呢，所以，每次看著石像的時候，我會覺得像是重又看到了娘親一樣。”無淚也抬頭看著，不再是之前那般俏皮，反而多了些不屬於她這年紀的成熟。
而妖兒卻是暗自震驚中，竟然是女媧……
“小丫頭們在說什麽呢？來，快來看看。”杜斕曦獻寶似的拿著個大箱子走出來，放在桌子上，慕無淚忙跑過去，二話不說的就打開了。裏麵的珠寶可謂是琳琅滿目，有許多妖兒根本不知道材料的奇珍異寶，真真是閃花了兩人的眼。
雖是新奇，妖兒卻並不在意，看了看也便罷了，隨著無淚在那邊挑挑揀揀。“怎麽，丫頭，沒什麽喜歡的？”杜斕曦關切的問著妖兒，妖兒受寵若驚的連忙擺手：“不不，隻是妖兒自幼生長在山野之中，對這些寶貝雖是驚奇，可於我而言倒是並無多大用處。”
杜斕曦點點頭，忽想起什麽，從袖中掏出一塊血色的水滴狀晶石，放在她的手中：“既如此，那些東西也便不強贈與你。隻是你第一次到我這兒來，我想送個東西與你，你瞧瞧，這靈石你可喜歡？”
手中的靈石晶瑩剔透，放在手中便能感覺到它的靈氣，妖兒不禁心生歡喜，忙不迭的道：“謝謝神女，我很喜歡！我一定會好好珍惜它的！不過，它有名字麽？”“你這丫頭，說了不許叫我神女的，怎麽，又忘了不成？喜歡便好，你好生留著便是。
這石頭……本沒什麽名字，但你若問，我倒想叫它忘仙。不過這塊石頭雖普通，蘊含的靈力可不少，你隨身帶著於你的修為也是有益的。好了，來看看小無淚拿了什麽。”杜斕曦牽著妖兒的手走向珠寶掛了一身的慕無淚。
“忘仙……”妖兒輕撫著石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道別之後，杜斕曦站在原地，像是卸下了什麽重擔長長的舒了口氣。耳邊響起了無比空靈的聲音：“是她回來了，對麽？你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開心了。”“是啊，聖靈，她終於回來了，天影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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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到無淚之後要是叫妖兒娘親……會不會很奇怪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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