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挑明了說
褚念夕不服氣的掙了掙,南宮禦的雙臂收的更緊。
男人與女人的力量懸殊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致,褚念夕眸子一沉,耳畔突然響起柳妃的話,“吃不得苦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以前沒吃的苦終究是要吃回來。”
她想習武了!
瞧她不掙紮,南宮禦的手臂倒是放緩了些。他心細如塵,知她細皮嫩肉也怕傷了她。
“我送你回府。”
“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
褚念夕輕笑一聲,她是真覺得世事無常,透著怪誕討笑,“我以前就知道王爺堅韌,想著我已將話說的再清楚不過了。南宮禦,我要殺你啊,你不該調轉矛頭對準我,還往我跟前湊什麽?”
“我知道。”
南宮禦的語氣中有些失落,“從一開始你就想殺我,就算我在蓮池救了你,你依舊想借機殺了我。從那時開始,你即便是對我笑,與我虛與委蛇,都是為了找機會殺我,如今你這般坦然,便是知曉本王百毒不侵,你沒趁手的法子了。”
“欲害王孫貴胄,是大罪,你可以抓住這個把柄,整治褚家,借機分走我爹的兵權,與其哄騙我對你生出癡心,如此也算殊途同歸,於你而言也更簡單些。”
“若真要整治褚家,本王手中的罪證還不夠嗎?”南宮禦輕歎一聲,語重心長道:“念夕,你我心知肚明,你們褚家,養私兵呐……”
寒風凜冽,從耳畔刮過,似是無聲掌摑。
褚念夕緩緩閉上眼睛,她從未有此刻的無地自容,從前,她總是趾高氣揚,褚家三代為官,金戈鐵馬打下大梁江山,滿門忠烈,世代賢良是她掛在嘴邊兒的功績與傲骨。
沒想到,重活一世,倒成了她的拖累,讓她在南宮禦麵前抬不起頭來。
鐵證!
確實是鐵證啊!
褚念夕從未想過,這京都最讓她恨之入骨的貪腐竟也有她家一杯濃羹。
從教坊司到望月樓,再到孤山村,這吃人不吐骨頭的女人買賣,也有褚家出的一份力,雖然這件事有交代了,燒了那村子的陳壽高岩被繩之以法,一幹官員悉數被治罪處罰。
褚念夕也告誡自己,夠了,已經夠了,這把火不該燒到自己身上。
可是有許久了,她總會在夢中夢到趙三,夢到他那輕蔑的眼神,和憤怒的質問:“褚念夕,你不是瞧不慣天潢貴胄寧有種嗎?你不是想問生為螻蟻,可有活路嗎?查到自己家門口了,這些道理便都算不得數了嗎?”
駿馬奔騰,駛過大街小巷,引得路人圍觀,都是流光城數得著的人物,恰巧就被出府吃茶的孔雪柔和蔣淑雯瞧個正著。
靠在窗子的蔣淑雯揉了揉眼睛,詫道:“那不是褚念夕嗎?她怎麽在溟西王的馬上?”
原本還麵上含笑的孔雪柔嘴角笑意當即就僵了,她伸頭看了一眼,就瞧見南宮禦手持韁繩將褚念夕護在胸前,他一身素衣雪白與褚念夕鵝黃箭衣疊在一起竟有些相得益彰的清俊,褚念夕麵容本就生的好,即便是放在南宮禦那俊美無儔的臉龐依舊不落下風,反倒有些匠心獨具的般配。
這俊男美女皆出高門,路人難免要多看兩眼飽飽眼福,就是蔣淑雯忍不住摔了杯子,淬了口吐沫,罵道:“呸!真不要臉,都被離北王府休出府來了,還跟溟西王糾纏在一起,世上怎有這般不要臉的女子,也不知將軍府是怎麽教的規矩,草莽之家,就是沒有章法!”
孔雪柔的目光就落在那飄然衣袂上,娥眉淺皺,秋水般的眸子便生出一絲漣漪來,隨著那一馬雙人去了溟西王府。
孔雪柔目光跌了一瞬,手中的茗茶沒了味道,她想不明白,一想沉穩持重的溟西王怎麽突然間這般不管不顧,也不知避嫌了。
這樣,是有人說閑話的。
南宮禦勒馬,馬蹄微揚停在了溟西王府門口,他翻身下馬,似是要抱著褚念夕下馬,褚念夕眉心微動,拂開他的手一翻身從馬背上落了下來。
“有什麽話就在這說。”褚念夕四下看看百姓看熱鬧的目光,“我的身份不適合登你溟西王府的門檻。”
南宮禦輕歎一聲,拉著她的手,頷首在她耳邊道:“我有辦法幫褚家脫罪,你不想聽嗎?”
褚念夕眉心一皺,傻子也知道這是圈套,她抬眸目光不善的凝著南宮禦,後者唇角勾起一絲笑意,不由分說的就抓了褚念夕的手腕,似歎似笑,還摻雜一絲寵溺:“走吧,裏邊說。”
褚念夕真的一點都不想踩溟西王府的門檻,可不知為什麽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南宮禦拉到了內殿。
他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個藥瓶,倒出一粒藥丸就塞到了褚念夕嘴裏,“別吐,這個不苦,調了你喜歡的蜜糖。”
褚念夕愣了一瞬,她有些疑惑的抬眸瞧了南宮禦一眼,剛要彎腰嘔出藥丸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怎麽突然這麽了解她?
藥丸在唇齒間化開,果然不是苦味,還真是甜滋滋的,有一種桂花糖的味道,確實很像她喜歡的一種桂花軟糖。
就在她遲疑的時候,南宮禦順著她的背,她一吸氣,那藥丸就吃到了肚子裏,褚念夕當即就有些慌亂,頓時防備的瞪著他,“你給我吃了什麽?”
南宮禦好笑,“我能給你吃什麽?你三番五次想殺我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難不成我還舍得毒死你?”
他牽起褚念夕的手,將剩下的藥丸放到她的手心,輕歎了口氣道:“你受了寒,又不肯好好吃藥,我讓人做了些驅寒的蜜丸,按時吃,免得寒氣入體,月信來時又要折騰。”
褚念夕打了個寒顫,感覺這要吃的比寒氣入體還可怕,她眯了眯眼,似是要把南宮禦的白骨都看出來,也搞不懂這人怎麽突然轉性了?
還是說,瞧著搞不定他,轉換了路數,不走高冷路線轉而開始親民了?如此善解人意還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然而褚念夕卻提不起絲毫興趣來,她輕笑,把玩著手中的瓷瓶,淡道:“試問,天下女子,何人能逃過溟西王此般柔情?”
褚念夕忍不住想,要是放到從前,南宮禦這般看重她,她得高興成什麽樣子?
而今她抬眸瞟了南宮禦一眼,將瓷瓶拋了回去,“挑明了說吧,幫褚家脫罪,你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