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不外乎一個厭字
褚念夕唇角勾起一絲若有似無的譏肖,夫家?哪還有什麽夫家?
心裏雖然這麽想,好在是嘴上沒說,祝三娘複又擔憂起來,她坐在褚念夕床邊,秀眉緊鎖,長長的歎了口氣。
“念夕,娘也不想這麽說,娘也知你心裏委屈,這離北王怎麽回事兒啊,瞧著挺穩重,好端端的怎麽就給你寫了休書。”
褚念夕眉心猝不及防的跳了跳,半截眼皮沉下去。
“你跟娘說,到底怎麽回事兒?”
“哪有什麽怎麽回事?嗬,男女之間,不外乎一個厭字。”
祝三娘擰著眉,知女莫若母,旁人看不出,她怎會不知褚念夕心裏的難受,“聽娘一句勸,這自古以來,沒有胳膊擰過大腿的道理,娘知道你不愛聽,可他畢竟是個王爺,是皇室。你爹雖也算位極人臣,可與皇室威嚴比起來,終究是微不足道的。娘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就要拿捏準分寸,以後別再跟離北王府過不去,有什麽用呢?徒增煩惱罷了。”
褚念夕也知徒增煩惱,可有什麽辦法呢?
眼下不是她跟南宮霈過不去,是那廝變著法的跟她過不去,褚念夕心裏也煩。
祝三娘又歎,“哎……聽人年,今年多生是非,娘還是不信的,誰知最近這事端一件接著一件,沒好了似得。就希望你哥哥們快些回來,我們一家人,許久沒有坐在一張桌上吃飯了。”
褚念夕抬眸瞧了一眼,忽的瞧見住三年鬢側一根華發刺眼,她靠近仔細看了眼,才無端發現,不知不覺這個向來比同年人年輕貌美的女人也有了白發。
歲月從不饒美人,何等華美的容顏終究敵不過歲月的蹉跎。
祝三娘順著褚念夕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發鬢,眼睛氤氳起一層霧氣,斜眸罵了句,“本就心煩,一根白發你還盯著沒完沒了的瞧,這般不懂事,難怪不討人歡心。”
褚念夕心疼,擰著眉心喊了句:“娘……”
祝三娘突然抓住褚念夕的手,“念夕,你說娘是怎麽了?這心裏啊沒著沒落的,總覺得要發生什麽大事,你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麽,我一天到晚也瞧不見他幾眼,你說他是不是有什麽事兒瞞著我?”
褚念夕一時語塞,她擅長說謊,可她不擅長跟祝三娘說謊。
她們這一家人都隨了她爹,自幼將祝三娘捧在高位,護著,哄著,讓著,若是讓她知道褚守江可能在外私自屯兵,私造兵器,這株連九族的大罪還不活生生把人嚇死過去。
褚念夕可是不敢說的,她非但不敢跟祝三娘說,也不敢跟三個哥哥說,可這麽大的隱患,藏也藏不住。
褚念夕也擔憂著,眼下隻能安慰祝三娘,“娘,你不是一隻說沒出過流光城,想尋個時間出去轉轉嗎?等哥哥們回來,咱們全家今年換個地過年,好不好?”
住三年有一絲心動,可轉念一想,目光又暗了下去。
“你爹重權在握,能去哪兒呢?”
“我爹也一把年紀了,如今朝廷人才濟濟,這離北王不也回京了嗎?諸皇子封地歸來,想必是要將權臣的兵權收回去再重新分配的,保不準爹今年就能告老還鄉了呢?”
“怎麽可能?哪有皇子回來分兵權的?是怕天下不亂?”祝三娘剛想嘲笑褚念夕的異想天開,突然麵色一變,急聲問道:“這些話誰教你的?”
“沒人教我,我就是想出去雲遊,瞧你悶得慌,也想帶著你。”
祝三娘打量了褚念夕一番,褚念夕梗著脖子,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如今她隻希望柳妃能信守承諾,看在她如此聽話的份上,早日履行諾言,將他們一家貶謫出京,什麽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最好都爛在地底下。
白天,褚念夕去了趟軍營,褚守江進宮去了,聽軍營裏的人私底下議論,勤明帝已經醒過來了,要徹查京都官員貪腐一事。因為案件中許多人都牽扯到柳相,他被暫且免去官職,並將徹查一事交由剛剛回朝的太師府,由蔣太師帶著付仁薪一並查到底。
流光城,一夜間就亂了套。
收押牢獄中的涉案官員,死的死,傷的傷,自殘的自殘,有戳瞎眼的,有咬斷舌頭的,有服毒自殺的,有撞牆尋死的。
典獄官有些年頭沒這麽忙過了。
而褚守江的營帳也許久沒有看守的這般嚴密了,從前侍衛都是不攔她的,今日褚念夕都到了帳前,與往常一樣抬手道:“我進去等我爹。”
誰想門外的看守一落槍將她攔下來,“大小姐,將軍有吩咐,除了他誰都不能進去。”
褚念夕又問,“這個誰……不包括我的?”
侍衛的表情有些為難,“大小姐,您就高抬貴手,別為難屬下。”
褚念夕抿了抿唇,了然的點了點頭,就轉悠到糧倉和後廚去了。名冊賬本瞧不見沒關係,她自幼廝混軍營,多少人吃多少飯她還是心裏有數的。
了解完糧食,褚念夕又來到了軍需庫,這一看,心就涼了,她隨手拿起一支羽箭,這冷冰冰的箭頭,寒芒刺眼,褚念夕瞧著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從軍營出來,她頗有些失魂落魄,一抬頭就瞧見了南宮禦,他牽著一匹通體棗紅色與四方酷似的戰馬,褚念夕愣了一瞬,就裝作看不見似得,從他身邊經過。
南宮禦伸手拉住她,“念夕,我有話想跟你說。”
褚念夕態度冰冷,看都不看他一眼,“我沒什麽想跟你說的。放手。”
南宮禦的手一抖,目光跌了一瞬,他的心不收控製的緊縮起來,“你就非要這樣對我嗎?念夕,我隻是想幫你。”
“不需要。”褚念夕用力甩開他。
可她方才恢複自由了一秒,已經被南宮禦反手攬著腰扔到了馬背上,他翻身上馬就將人不由分說的拘在懷裏,裹著似溫怒道,“別動,我是不會放手的。摔下去大不了一起受傷,我樂不得有個理由將你困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