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你了解褚家嗎?
褚念夕是個例外,褚守江急匆匆從宮裏出來的時候,她正好頭一跌,悠悠轉醒,迷迷糊糊的看著褚守江瞠目結舌的盯著她,還不解的問:“爹,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我以為你給皇上賀壽要到後半夜。”
“哎呀,還賀哪門子壽啊,出事了,出大事了!”
褚念夕揉揉惺忪的睡眼,“什麽事?”
“還能是什麽事兒?大梁建國以來,曆任的京都太守都是大梁根深蒂固的宗室子弟,這才能保證那些見不得人的利益收入這些油耗子的口袋中,而今年,前任京都太守在自己的府邸中被刺殺,滿門被滅,誰都不敢接這個燙手的山芋,正巧這個在京中毫無根基的新科狀元正解皇上燃眉之急,把這個位置填上了。”
褚念夕眉心微動,這麽一說,就是東窗事發,付仁薪還是把這件事捅到了皇上跟前,看來南宮禦沒想藏著掖著,這是要壯士斷腕,自斷其尾。
“本就是個寒門書生,那群老狐狸。全當這狀元是個耳聾眼瞎的,誰知這廝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在京都沒有靠山,也沒有軟肋,反倒是生出雷霆手段,竟然一夜之間抓了京都貪腐官員五十餘人,今日皇上誕辰,赴宴之人聊聊,當即詢問下來,無人敢開這個口,還是那個新科狀元!”
褚守江哀歎一聲,“他竟然直接把事情抖摟出來了,這下可好了,就別說那些半截身子埋進黃土裏的老頭子嚇成什麽樣了,就連聖上他也氣的當眾吐血,暈了過去,如今火速遣散眾人,宮裏的幾個皇子和左右丞相,以及剛親政不久的老太師正商量著善後呢,這京城要變天咯!”
褚念夕納悶,她曾猜測,在背後幫助南宮禦的人就是柳相,他們之間定是有某種不為人知的牽連,若是如此,付仁薪去找南宮禦商議後,南宮禦會將此事壓下去,畢竟這被抓的人都是柳相手下的人,難免不會就此將柳相牽扯出來。
她慢悠悠問道:“貪腐一事自古有之,曆朝曆代賢明大德若非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也不會擅自去觸碰此事,次一番大動幹戈,抓捕人數達到京都官員的三分之一,難免不拔出蘿卜帶出泥,將上頭的人牽扯出來。次一番便會觸動國之根本,皇上會怎麽辦?若想天下不亂,怕是要推出一人以死謝罪,以平眾怒,那個人會是誰?”
褚守江眸中閃過一次驚詫神色,掃過褚念夕一臉的錯愕,眯著眼問:“這些話,你聽誰說的?”
褚念夕抬眸對上褚守江的眼睛,她心中也有疑惑,含笑道:“爹,這事兒不會牽扯到咱們家吧?”
褚守江麵色陡然一變,厲聲斥道:“胡說八道!咱,咱家能有什麽事兒?”
褚念夕麵上笑意不減,複又勾了勾唇角道:“爹,養兵可要花很多很多的錢……”
“那是自然,可兵是誰的?那是大梁國的,又不是我褚家的,難不成還要讓我褚某人來出錢嗎?自然是要由大梁財政負擔。”
“可大梁也沒那麽多錢。”褚念夕眉梢輕提,“若是有人能將大梁的錢換個法子充到財政裏再倒出送到兵營,似乎就合理了許多。”
褚守江手指微微一僵,猛然抬眸,怒目瞪著褚念夕,“褚念夕,你可知你在說什麽?這是要讓褚家上下給你陪葬的話!”
褚念夕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她臉上笑容僵住,眉心微不可聞的皺了皺,她在試探,也在困惑,從看到孤寒山所私造的甲兵時,她心裏就咯噔一下生了疑頓,在看到那個賬本時,她更是難以置信,再後來,高岩在天牢中所招供的東西讓她遍體生寒,她想過這一切都是南宮禦的算計。
是南宮禦想要威脅她,想出來的辦法。
但冷靜下來,褚念夕便覺是自己高看了自己,她了解南宮禦,如果他真的想威脅她,根本用不到給褚家給褚守江下套的方式。
直接來對付她就好了,更直接,也更簡單。
南宮禦是個看重效率和得失的人,費力不討好的法子他從來不用,他擅長的是四兩撥千斤。
他之所以用高岩招供的罪證威脅她,便是因為這件事他從未插手,本就是打草摟兔子,捎帶腳的事兒。
那麽就是說,褚家,褚守江,和二叔真的有問題。
這件事褚念夕想了很久還是不得不問,她抬眸認真冷靜的看著褚守江,沉聲道:“爹,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麽嗎?能害死褚家滿門的人,不止我一個!”
褚守江氣息竇然一變,就在那一瞬間,褚念夕竟然在他的略帶猩紅的眸子中瞧見了視死如歸的仇恨。
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仇恨?
褚念夕來不及多想,褚守江已經變了臉色,他麵沉似鐵,拿出了小時候哥哥們不認真練武時他才有的嚴厲,從小到大褚守江第一次這樣訓斥褚念夕。
“混賬!”褚守江赫然抬起手腕,寬厚的巴掌眼瞅著就要落下來打在褚念夕的臉頰上,她擰著眉閃躲。
許久,臆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她狹長的眼睛眯開一個縫隙,偷偷的抬眸去看褚守江,隻見褚守江眸中似有碎芒,哽著嗓子道:
“褚念夕,你給我記住,不該過問的事情,一個字也不要提,無論是對誰,都不能提。”
褚念夕不敢再去招惹她爹,心中已經有了揣度,隻能微微點頭,軟聲道:“我知道錯了,爹,你放心,我不會讓褚家有事的。”
褚守江本來是要同褚念夕一同回家的,可就在跟褚念夕爭吵過後,褚守江憤然下了馬車,褚念夕蹙眉,從袖口中放出紫金鼠,“乖,跟著他。”
那紫毛小鼠似是能聽懂人話一般神不知鬼不覺的躥下了馬車,與褚守江的背影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褚念夕的眸子似是一潭深不見底的潭水,在月光下散發著瑩潤的光澤,她默默望著褚守江的背影無聲歎息。
耳畔似是響起了南宮禦說的那句話:“你真的了解你爹嗎?你了解褚家?”
突然,餘光中漸入一人身影,褚念夕抬眸去看,就見石堰立在一旁,拱手道:“王妃,王爺請您先行回府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