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沒良心的東西
石堰整個人都愣住了,南宮霈推開他的手臂,取了外氅就踩著夜色往出走,身後的人還沒回過神來,南宮霈已經走出老遠。
影衛折回來,推了推愣怔的石堰,麵無表情道:“讓你,拿上,回春丹。”
“那是留給王爺保命用的!”石堰大叫,眼睛憋得通紅,“拿那個做什麽?”
“備著。”
“難道要去救溟西王嗎?”
影衛搖頭,“是救,王妃!”
石堰當時就說不出話來了,他也有樣學樣,踹碎了一個凳子。
“快點,爺還,等著。”
影衛催促,石堰才迫不得已去取了回春丹,跟著出了王府。
這一夜,流光城星光黯淡,蒼穹染墨,似是錦繡畫卷上潑了一大塊墨汙,南宮霈身披大氅,與月色下策馬疾行。
他的眸子,像是雪夜中猩紅的月,緊咬牙關,關著的是滿腔的不甘!
還真是讓他猜著了,褚念夕這小東西,嘴上說這想殺南宮禦,可若真見他身處危機,是不憚於與之同生共死的,恨不得殉了他。
她根本就舍不得殺她!
那他呢?他南宮霈在她心中到底有算什麽?
區區一個債主?一個床伴?一個跟她做生意的人?
憑什麽?
憑什麽要這樣對他?
不甘心啊!南宮霈是真的不甘心。
正如他與石堰所說那般,褚念夕心細如發,保全了所有人,甚至成全了她自己。
唯獨沒有考慮過他的處境。
沒有考慮過,她與他有婚約在身,如果她救不活南宮禦,有心人會揪著這一紙婚約大做文章,構陷他狼子野心,用自己的未婚妻除掉炙手可熱的政敵,罵他為了皇位暗殺自己的手足,讓他百口莫辯,背上千古罵名!
褚念夕,即便是你想與他同歸於盡,可曾想過我的感受?你讓我怎麽辦?
南宮霈想站在褚念夕麵前,親口問上一問。
“你考慮過我嗎?你的心裏可有一絲一毫屬於我的位置?你做這個決定,可曾有一瞬考慮過我的處境?你怎就生的這般沒良心?”
關上門,褚念夕屏退左右,端著托盤緩緩走向南宮禦。
其實從一開始,她想的就不是怎麽救活南宮禦,而是怎麽能一舉兩得,在殺了他的同時,不連累褚家和祝家。
沒想到,想什麽來什麽。
機會送到了眼前來。
現在,即便南宮禦死了,也隻因她技不如人,一條命賠給勤明帝,這事兒算了了。
反正對褚念夕來說,被自己掏心掏肺愛著的人欺騙,利用,活著本就沒什麽意思了。
萬幸是這次重生,她還沒什麽遺憾,人也不能太貪心不是?
以祖傳秘方,外人不得入內為由,褚念夕隨心所欲的捏著各種劇毒無比的虎狼之藥盡數投入藥爐中。
他想讓南宮禦死的更加痛苦,也更快一點。終於搞出了這麽一碗內服,一碗外敷的藥來。
怎麽說呢,褚念夕已經許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手刃仇敵這種待遇,不是什麽人都有的,特別是,無人打擾,任憑她一人隨心所欲的折磨不能反抗的仇敵,那就更加酣暢淋漓啦。
她坐在床邊,將南宮禦扶起來,在他脖子下墊了一個枕頭,粗暴的捏開他的下巴,毫不溫柔的將一碗苦藥灌了下去。
咕咚咕咚的聲響,伴隨著南宮禦劇烈的咳嗽,那張好看的讓人有些不敢直視的臉因痛苦和藥苦扭曲的不成樣子。
許久都沒有人氣兒的人,突然間出了些動靜。
褚念夕根本不顧及他有沒有被嗆到,看著一碗藥見了底兒,突然一鬆手,南宮禦整個人重重的跌回了床上,虛弱無力的彈了兩下。
褚念夕將瓷碗一扔,發出破罐子破摔的響聲,她隨手拿起那碗藥膏來,三兩下粗魯的撕開南宮禦的衣服,目光陰鷙可怖,陰測測的勾著唇角。
昔日她無比迷戀疼惜的這副皮囊,即便是伸手去觸碰,都小心翼翼的,甚至會埋怨自己情不自禁時,在他鎖骨下吻出些許印記。
眼下在她手裏似是分文不值,沒有一點兒悉心的伺候,動作殘忍的像是對待待宰的牲口一般。
可不就是待宰的牲口嗎?
褚念夕用木匙攪拌著黑漆漆的藥膏,眼神發狠,用力的剜了一匙就撚在南宮禦的傷口上,登時南宮禦即便是在九死一生的昏迷中,依舊不屈的彈起身子躲了躲,可見這一下按上去,有多疼!
血水從黑漆漆的藥膏上滲出來,伴隨著南宮禦聲若蚊呐的低嘶。
褚念夕眉梢微提,陰測測笑道:“呀,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南宮禦身子一僵,似是在用力分辨說話人的聲音,就聽了陣陣銀鈴般的小聲,“也是了,這藥啊,可是千載難逢的珍貴,自然藥效就大了些。沒關係的……”
“嗬嗬……”褚念夕笑的極溫柔,人畜無害似得,眼睛一眯,又剜了一勺藥膏,下手力道更重,緊咬貝齒,嘴上卻淡淡道:“我輕一點就是了……”
直把那引人發痛的藥膏往骨血中撚。
褚念夕也很驚訝,原來人在極端的仇恨麵前,能殘忍成這副樣子。
“是不是好了很多?還疼嗎?”褚念夕冷笑,森森的攝著昏迷中眉眼都擰在一起的南宮霈詭譎道:“疼有什麽辦法呢?南宮禦,這是你應得的啊……哈……後麵還有更疼得!”
“這藥膏可是我煞費苦心為你特意配置的,下足了猛料呢,你想醒過來嗎?我希望你醒過來,體驗一下那撕心裂肺,死去活來的滋味,也不枉你曾對我做過哪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啊……南宮禦,你可千萬不要就這麽死了,我還沒聽到你慘絕人寰的嘶吼呢……”
褚念夕像是沒有感情的劊子手,她手中握著的也不是木匙,是將人千刀萬剮的銀刀,一下下,忘乎所以的戳在任人宰割的南宮禦的身上,眸中寒光四溢,慢悠悠道:“豈不可惜?!”
病榻上,那奄奄一息許久的溟西王,似乎聽懂了病床前那人苦口婆心的話,斷斷續續的輕哼,似是在訴說自己的疼痛。
褚念夕全然沉浸在忘乎所以的快樂中,絲毫沒將這細微的信號聽到耳朵裏,直到她將手中滿滿一碗藥膏,膩遍了南宮禦全身,才顫抖著停下手來,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