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寒窯淚
褚念夕正臨窗邊兒，直接推開了窗戶。
喊叫的是個女子，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一身麻衣，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身上已經陳了不少血印子。
看得出來，施暴的就是旁邊手上纏著鞭子的壯漢。
那人生了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咒罵間又是一鞭子惡狠狠的抽下去。
“你以為出了這兒便有好日子過？在這伺候的都是貴人，運氣好了還能被贖出去，可若是掌櫃的不留你們，到了那邊兒才是真真的人間煉獄。生了一條苦命，若不想吃苦便機靈點，名節是上等人看重的，你們留著有什麽用？”
壯漢冷嗤一聲，指著一眾顫顫巍巍的丫頭們，高聲教訓道：“還不到哭喪的時候，都給爺笑，被掌櫃的瞧上了還有一線生機。”
突如其來的聲響掃了離北王的興致，他將懷中的人一推。冷著一張臉走過來，蜜芽也惱得不輕，怪樓下的人擾了她的好事。
眼見就要拿下離北王，這是何等的貴人？
就被這麽一鬧，都泡湯了，蜜芽怎能過意的去？兜頭就將一盆冷水潑了下去，就砸在那壯漢頭上。
“好你個趙三，吵吵吵，吵到本姑娘的房前來了？驚擾了貴人，你擔得起嗎？”
那壯漢聽了蜜芽的罵，方才轉過身來，嚇了褚念夕一跳。
他的臉上橫亙著一條刀疤。似是將一張臉攔腰砍斷，猙獰的似是地獄惡鬼，配上一身強壯的肌肉，也難怪把姑娘們嚇得花容失色。
他臉上怒氣消散了些許，一低頭，撐著胳膊悶道：“驚擾姑娘，奴才這就把人帶走。”
蜜芽瞪了他一眼，斜眸掃過樓下的一連排姑娘，哼笑道：“喲？這是又送新人來了？你們最近倒是來的勤，這都哪兒買來的？瞧著比上一批還細嫩？”
趙三沒有回答，隻是長鞭抽在地麵上，陰測測的罵，“還不快走，起來，快走！”
褚念夕側眸掃了蜜芽一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剛才蜜芽說話的時候，眸子中有恨。
“真是晦氣，什麽時候來不好，偏偏這時候……擾了王爺興致！”
蜜芽一邊埋怨著一邊擠到褚念夕身邊來關了窗戶，一回身與褚念夕四目相對，才似是發現了什麽石破天驚的新鮮事一般詫道：
“喲，這是哪兒來的公子啊？”
蜜芽雙眸含春水，玉手挽著花指就往褚念夕臉上摸，“生的好生俊俏。”
褚念夕不躲不閃，直勾勾盯著蜜芽的眼睛似是要將人看穿一般。
隻是人還沒到跟前，就已經被南宮霈撈到了懷裏，半真半假的責罵，“本王還在這兒，你的眼睛就看到旁人身上去了？”
蜜芽嫵媚一笑，嬌滴滴道：“哪能？萬不敵王爺英俊，王爺……奴家接著伺候您……”
正說著胭脂就來敲門了，“王爺，您的酒菜來了，奴兒給您送進來？”
“進。”
一字排開的各色嬌娘，各自端著酒菜，鶯鶯燕燕的圍了一桌，將南宮霈簇擁在中間，好一副眾星捧月的場麵。
褚念夕冷眼看著胭脂給南宮霈添酒，兩人親昵私語時，就連蜜芽也要讓到一邊兒。
這就給了褚念夕機會。
她不動聲色的湊到蜜芽身後，低聲問，“那趙三方才說的那邊兒，是哪？”
蜜芽猛然回頭，眸中閃過一絲驚詫，似是不解褚念夕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褚念夕唇角勾起一絲笑意，從懷中取出一錠金子，展在蜜芽兒麵前。
“說了，這就是你的。”
“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褚念夕眸子顫了顫，眼神驟然冷了下去，連帶著聲音都透著寒意，“與你無關。”
蜜芽兒眨了眨秋水似的眸子，從褚念夕手心拿走了金錠子，貼在她耳邊低語片刻。就聽南宮霈在那邊喊，“蜜芽，過來伺候爺喝酒。”
蜜芽換一副笑靨，百媚千嬌的迎了過去，“來了來了。”
褚念夕冷哼一聲。眸子中滿是厭惡，有南宮霈攪合，今天怕是查不出什麽。褚念夕也沒心思在這觀摩未婚夫逛窯子。
直接轉身欲走，招呼都不跟南宮霈打一個。
南宮霈斜著眸子瞧了一眼，沒做理會，繼續他的花天酒地了。
褚念夕好不容易在樓下一角兒的散桌上找到了笑櫻。
這妮子正跟一人喝酒，那人雖然生的人模狗樣，可怎麽瞧著都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了褚念夕，那人突然正色，起身行了一禮，低聲道：“屬下石堰，見過……王妃。”
褚念夕眼皮子一掀，問：“你是離北王的人？”
“正是！”
“嗬，難怪瞧著就不像什麽好人。”
石堰眉心一皺，莫名其妙的挨了罵。
褚念夕將喝的迷迷糊糊找不到北的笑櫻扶起來，又瞪了石堰一眼，“明知道我家丫頭不勝酒力，還逼她喝酒，安的什麽心？”
她氣不過，一腳踢在石堰的小腿上。
這一腳來的猝不及防，石堰差點跪下去，剛要開口解釋，褚念夕又在剛才的位置上補了一腳，罵道：
“滾！”
石堰啞口無言，直接被踢懵了。瞧著主仆二人離開的背影一頭霧水。
他怎麽就瞧著不像好人了？
石堰不服，還拉著一個姑娘問了一句，“爺瞧著不像好人嗎?”
那姑娘笑的含羞帶怯，“哪兒能？爺生的英俊呢。一身正氣的。”
不一會，南宮霈就下來了。
石堰一瘸一拐的迎上來，南宮霈還有些詫異，半垂著眼皮問，“腿怎麽了？”
“被褚小姐踢了兩腳。”
“嗯？”
南宮霈眉梢微動，稍有些驚訝，“你惹著她了？”
“沒有啊！”
石堰冤枉的緊，還委屈：“褚小姐還說屬下瞧著就不像什麽好人。”
南宮霈認真的瞧了石堰兩眼，煞有其事的點頭，“這倒是。”
“王爺？”
南宮霈眼神中滿是嫌棄，瞧著他踮起來的一條腿，忍不住譏諷，“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踢了兩下就踢成這樣？你可真給我們神機營長臉。”
石堰當即瞪了眼，態度強硬的解釋，“那是褚將軍的女兒！將門之女！將門！特別疼，屬下覺著骨頭都斷了。”
南宮霈眸中露出一絲狐疑，“真的？骨頭都斷了？”
“當然是真的了！不信王爺自己看看。”
南宮霈麵色嚴峻，鄭重的點了點頭。
他抿唇思考了一會，突然拍了拍石堰的肩膀，推心置腹般，“既然如此，本王得去給你討個說法，你先回去吧，我去將軍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