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出兵西戎
他自然看不見前麵褚念夕如墜冰窟的表情。她還記得,上一世,南宮禦的馬術也是她教的。
就是那時,她涉世未深,心思尚淺,在南宮禦的謀劃下做出了荒唐事,並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褚念夕薄涼的眸子上似是淬著一層碎冰。眼前浮影似得,樁樁件件都是南宮禦狼心狗肺對不起他們褚家的事兒。
她手中鞭子越抽越緊,速度越來越快。就在那一瞬間,她心中生突生一個不理智的念頭。
若是此時南宮禦翻身墜馬,死了不也好極?
可下一秒,她猩紅的眸子又沉了下去。
不夠!
這麽死太便宜他了。
褚念夕想到當年大哥的屍體運回京都,四肢不全,人柱似得的樣子,她怎麽都忘不了!
南宮禦該死成那樣,最好身首異處,五馬分屍。
等……
隻能等。
褚念夕勸解自己不可以意氣用事,要沉下心,等著看南宮禦馬革裹屍還!
她不能衝動,她身後還有褚家。
她要不動聲色的殺了南宮禦,避免一切麻煩。
這突如其來的急速讓南宮禦有些應接不暇。不知是私心還是本能,他緊緊抱著褚念夕,下頜也抵在了她柔軟的肩窩上。
他擔心這馬瘋跑傷人,狂風呼嘯而過,南宮禦的聲音卻裹著溫柔勸說,“念夕,你慢一點。”
褚念夕嗤笑,語氣中滿是輕蔑,“怎麽?溟西王怕了?”
南宮禦眉心起皺,可眼下也隻應下來,“是,你慢些,我怕。”
反正他早就習慣了示弱賣慘,也不覺下了麵子。
褚念夕眸中閃過一絲鄙夷,順著他的心思拉了一把韁繩。前麵就到鐵甲營了。
她將韁繩交給南宮禦自己下了馬。
“在這等我。”
南宮禦第一次來鐵甲營,他深邃的眸子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欣喜。
偌大的京都也無人知曉,他並非真有那麽體弱,隻是從小便有人告誡。
“天下形勢撲朔,不到逐鹿之時,王爺自當韜光養晦。”
世人皆愛逞強,善於示弱之人,便不可小覷。
這麽淺顯的道理,褚念夕人精兒似得,忘得一幹二淨,終落得那般家破人亡的淒慘下場。
不一會兒褚念夕回來,一手拖著草料一手提著馬鞍,南宮禦忙下馬過來幫她。
她遞了一把草料過來。
“營裏的馬匹都熬過了,挨慣了鞭子,也慣於挨餓,所見之人無不對其殘暴凶狠,這是軍中最好的草料,堪比饕餮珍饈,王爺把他喂飽,再親手套上馬鞍,它便認主了。”
南宮禦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似是懷疑馴馬之術如此簡單,有些難以置信,遲疑的接過草料,擰著眉心似是要將這把草料看出花來。
褚念夕好心解釋道:“畜生有時候跟人一樣,都是賤骨頭。餓極了賜一頓飽飯,受盡欺淩後片刻溫柔,足以換取一顆真心。尤其是王爺這般的人,怕是一個漫不經心的笑,就能勾著人賣命。”
南宮禦微愣,眸子一點點的暗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什麽。
然後他提著一袋子草料走到四方麵前,雙手捧草,四方不要命似得低頭吞食他手中糧草,唾液沾在南宮霈手上。
褚念夕以為他會嫌棄,沒想到他倒是不閃不躲,草料吃完他就再重新捧上,褚念夕甚至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
笑意?
他與四方站在一起,一人一馬,如卷如畫,安靜的竟有些歲月靜好的錯覺。
南宮禦可太聰明了。
無論什麽事兒,隻要他想,便可舉一反三,窺斑見豹。
褚念夕半諷半刺的一句話,南宮禦就聽出了馴馬的精髓在“溫柔”二字上。
他對初見的四方簡直如同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喂飽之後,就抱著它的頭,將自己的額頭貼在它雙目之間的白色菱形塊兒上。
他本就生的清矜冷貴,這勾唇一笑,風光霽月,魅惑萬千。
褚念夕皺著眉納悶,南宮禦這塊冰,竟然也有這麽柔情似水的時候?
仔細回憶一下,是有的。
每次南宮禦騙她時,都會露出這副假象,她也會一次次無可救藥的溺死其中。
褚念夕冷笑。
沒想到,時過境遷,他已經無恥到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一匹馬了!
還真是諷刺!
看來隻要有利用價值,人和馬,在南宮禦眼裏並無差別。
褚念夕離得遠,瞧著南宮禦似是在跟四方說悄悄話,隨後一人一馬朝著她這邊兒看過來,褚念夕嫌他們培養感情的時間太長,耽誤她回家,就提著馬鞍過去。
“你跟它說什麽了?”
南宮禦看著她,月光似得眸子發沉,唇角輕勾起一個清冷中透著溫柔的笑,“等我從戰場回來,再告訴你。”
褚念夕輕笑出聲,眸底卻一片寒涼,心想著,怕是你回來時就開不了口了。
一具屍體而已,哪還能說話?
她把馬鞍遞給南宮禦:“差不多了,給他套上馬鞍該回去了。”
南宮禦眉心微動,不想時間怎過的這般快。
若是可以,他希望這個過程可以慢一點,再慢一點。
馴馬很有意思,跟褚念夕待在一起,也很有意思。
“快點,我娘還等我回去吃飯。”
褚念夕催的緊,南宮禦也不再耽擱,在褚念夕的指導下給四方上了馬鞍,為了確保認主成功,褚念夕還讓南宮禦獨自騎著四方跑了兩圈兒。
果然,南宮禦這廝從不讓人失望。
四方很聽他的話,儼然是把他當成主人了。
褚念夕笑眯眯的暗自竊喜。
南宮禦也跟著竊喜。
還當褚念夕的笑是對他孺子可教的獎賞。
誰知人家想的是:戰場上,戰馬就是主人的半條命。
南宮禦沒上過戰場,四方也沒上過戰場,他們兩個結合在一起,他死在戰場的幾率就大大增加了。
這無疑是給南宮禦戰死上了一層雙保險。
更何況,這還不是一匹普通的馬。
上一世褚念夕就查到,他哥之所以會戰死,就是因為這匹名叫四方的戰馬在戰場上受了驚,不顧主人的命令,竄入了敵軍埋伏。
馬活下來了,他哥卻沒命回來。
褚念夕恨南宮禦,也恨這匹叫四方的馬。
他們都該死,那就做個伴,一起死吧。
這事兒辦的順遂,南宮禦不疑有他,反倒是十分感激她。
甚至在回去的路上,鄭重的對她說,“念夕,等本王回來,也要送你一份禮物。”
褚念夕笑嗬嗬的應著,心裏卻嗤笑不已。
你的屍體,就是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可誰能想到,這事兒竟添油加醋傳到了將軍府,幾個哥哥又是跟離北王同仇敵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