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送親
是夜,我待在酒氣熏天的房間,睡也不是,坐也不是。再看看橫臥在床上的金台吉,哪裏有我躺的位子?想想明日還要給孟古送親,萬般無奈下,我掩上門準備回房睡。
“你還知道出來啊!我在這等了好半天。”黑夜中一個有力的聲音響起,嚇得我心跳漏了幾拍,定神一看原是舒爾哈奇,我白了他一眼“你等我幹嘛?”
“等你幹嘛,你還好意思問我!”他暴跳如雷“你和他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問我等你幹嘛,你說等你幹嘛!”
我知道他是關心我,這也更加堅定我絕不能讓他知道努爾哈赤強要了我的事。感激之餘我突然意識到“你不是喝醉了嗎?怎麽會……”
“那點酒那灌得醉我。”他仰頭不屑道。
“所以剛才你在作弄我咯!”我突然反應過來。追著他打。蘇爾哈齊給我一種與別人不同的感覺,就像是一起長大的哥哥,鬥嘴,瘋鬧,我們忙得不亦樂乎。
幾番追打後,我累得停下來。看著氣喘籲籲的我,他微笑的眼睛突然有些落寞“過了這麽久,隻有咱倆的感情沒有變。其他的都已經……”
“人生本就是這樣,曆經事事變遷後保留最初的感覺的關係能有幾個呢?”我莫名也跟著感慨起來。“我不求恒久不變的感情,隻求此刻我們還可以如往昔一般瘋鬧。畢竟永恒不是我們凡人所能背負的。”
我現在才漸漸明白一萬年太長,隻爭朝夕。表麵上是一代偉人吞吐日月的氣概,實際是對境遷事事的無奈。既然我無法預知以後會怎樣,隻有珍惜眼前人。
“我也知道世間沒有永恒,但我還是希望我們可以永遠這樣毫無芥蒂的說話。”
“這有何難,我們本就應該這樣,不是嗎?”雖然弄不清他何出此言,我還是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我們之間好像從來不曾解釋什麽,卻總能明白對方的苦衷。皆因我們完全信任對方不會傷害自己。
他看著我表情變得很奇怪。“如果有一日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還希望你不要怪我。”
總感覺今晚的舒爾哈奇怪怪的,像是有千言萬語要講,卻又有口難言的模樣。“蘇爾哈齊,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啊?”
“沒有!”他極力的否認。“隻是我總愛得罪你嘛,我怕你哪天不理我了。”他又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隻要你不是有意傷害我,我當然不會怪你啊。”看到舒爾哈奇可愛的表情,我心軟起來。
“塔雅我不會有意害你的,就算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那也是迫不得已。”舒爾哈奇收斂神情,眼睛望著天空的明月。
我知道他肯定有事隱瞞,不過他是不會害我的,這樣天真的以為,我放棄了追問的念頭。
撫曉劃破葉赫的長空,整個葉赫府都忙著收拾細軟,孟古即將隨葉赫的婚隊出嫁,而我也即將離開金台吉為孟古送親。我們臨別依依,道不完的兒女情長。
“塔雅,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這是金台吉第三次叮囑我。
“我知道了,你都說了三遍了。”知道他是關心我,我笑著回應。
“那你一定要回來啊!”他不放心,又說了一遍。
“第十遍,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耐煩的打斷。
“那你……記得”他又準備叮囑。
我接過他的話“要照顧好自己,不要和其他男人過於親密,建州再好也要記得回家。我說的對不對啊!我真的都記住了。你就放心吧,參加完孟古的婚禮,我一定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你麵前,我保證。”我拍拍胸脯。
他突然抱住我“讓你去建州,我真有千般不舍,萬般不願,隻是無奈要顧孟古周全。塔雅萬事小心,我會等你回來。”他說著有些哽咽。
我輕拍著他的後背,安撫著,他的不安,他的擔憂我都懂。隻是不我也不知道此次建州之行,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麽。
“粘夠了沒有,要出發了,等會晚了。”舒爾哈奇突然出現在我們身邊催促道。
我倆這才不舍的分開,目光依戀。我總感覺此次一去,好像會是去金台吉。不知他是不是也有同樣的感覺,所以我們才會格外的不舍。
送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奔走在林間的草地間。我坐在孟古的花轎中,像陪嫁丫頭。
一路上我們很沉默,思索著各自的心事。都說小別勝新婚,雖然我和金台吉還未成婚,但剛離開兩天,我就已經開始對他朝思暮想了。若命運真要我們分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活下去。
攻克葉赫的場景,仿佛浮現在我眼前,我不禁紅了眼眶。最近我總是做著同一個夢,金台吉滿身是血,站在葉赫的城樓上,引火自焚。他淒厲的笑聲,絕望的眼神,刺痛我的心。
正當我胡思亂想時,孟古打破了沉默“塔雅,你說萬一他要是發現我不是東哥,會不會一怒之下退婚啊!”
原來孟古一直都在為這件事煩憂,她可是皇太極的母親啊,怎麽會被退婚呢。但我又不能直接告訴她“格格放寬心,雖然努爾哈赤脾氣有些暴躁,不過還算講道理,況且格格這般標誌可人,哪個男人不心動啊。”
“你又在逗我玩了,我和東哥的差距我還是知道的。”孟古有些失落的埋下頭。
其實我的話,並沒有奉承孟古的意思,雖然東哥美得扣人心弦,卻不及孟古優雅恬靜,孟古給人的感覺是溫暖的舒服的,愛上她雖然不及愛東哥那般刺激,但她這份恬靜一定是慰藉內心最好的良藥。我很清楚她和努爾哈赤要般配些,奈何努爾哈赤認識東哥在先。
理清自己的思路,我開始安慰眼前這個低頭垂目的美人。“格格不必妄自扉薄,我擔保,努爾哈赤必定會對格格一見鍾情,還會榮恩冠寵。”見我這麽說,孟古雖然表麵不露,眉眼間卻藏不住笑意。真的很難想象她隻憑傳聞的印象,就對努爾哈赤芳心暗許。
“孟古格格再走三十裏就到建州了,現在天色已晚我們先紮營休息。”一個傳話的官兵,策馬到我們馬車旁恭敬的說。
終於要到建州了,終於可以見到他了。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是以葉赫貝勒福晉的身份見他。而他也娶得嬌妻,想到這,我有些遺憾。連我自己都不懂,事到如今為何還是對他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