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沒有什麽好執著的了
嚴舒靈的母親掙脫開扶住她的手,顛簸著走向手術室裏,嚴舒靈沒辦法也隻能由著她。
“別人不知道,但是伯母跟母親一直以來的關係都是很好的,現在那個房子裏麵的人或多或少不知道有多少人懷著別的心思在哭的悲戚,像伯母這種從心裏為母親感到悲傷的卻不知道到底有幾個人。”
低低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聲音低到翩翩仍舊不知道是說給她聽的還是自言自語。隻不過嚴蕭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從椅子上麵起身,順手還把旁邊的翩翩給扶了起來。
“無論如何,母親已經去了。所以我們怎麽也要讓母親安安穩穩的去,接下來的事情可能會有點勞累,翩翩你就要辛苦些了。”
“我也希望媽走的安安穩穩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嚴蕭對外說他母親走的時候很安穩沒有什麽痛苦,可是翩翩知道嚴蕭這麽說肯定有他的用意。至於嚴蕭的母親,翩翩自然是打從心裏希望一切的後事至少可以做到最完美。
“嚴蕭,你要節哀順變。伯母的事情,我現在也不知道要說什麽,隻不過我覺得伯母這麽好的人,肯定……肯定會好好地……”
嚴舒靈也走上前想安慰嚴蕭,可是話說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的哭了起來,嚴舒靈身邊的父親隻是拍了拍嚴舒靈的肩膀並沒有出言安慰,也沒有說任何覺得可惜的話,隻是臉色沉痛的看向那扇門。
翩翩知道,嚴舒靈家裏跟嚴蕭家中的情誼,是真的。語言可以修飾,表情可以偽裝。可是眼神裏麵的那種東西是怎麽都假不了的。
已經發生了的事情,再也沒有辦法改變。嚴蕭在最初的“失態”之後很快就恢複到了正常的狀態,開始著手其母親的後事,以翩翩來說,很累很累。累到翩翩從N城趕到B城的爸媽都雙雙對著這幾天迅速瘦下一大半的樣子都直呼不忍心。
嚴蕭在後事上麵基本上都要做到事無巨細,也從來都不假手於人。也是因為這件事翩翩才聽到很多版本很多未曾想得到的婆婆的形象。嚴蕭的舅舅在事後幾個小時後就匆匆趕到了醫院,翩翩很清楚的看見那個平時不苟言笑的稱得上是一抖腳B城都要震三分的人就這麽活生生在病床上麵跪了下去,翩翩跟著別人一起出去留給他們姐弟一個單獨的空間,翩翩不知道在那將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麵嚴蕭的舅舅說了什麽話,但是翩翩就在離開房間的時候聽到嚴蕭的舅舅壓抑的很低略帶有哭腔的握著躺在床上那個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人隻是喊了一句……
“姐……”
在楊家最敗落的時候,一直撐起一片天的父親病倒了,家裏深愛的老公是始作俑者,唯一的男人弟弟又在國外手無縛雞之力。是嚴蕭的母親從一個不知世事的千金大小姐隻手撐起楊家的一片天。
或許,如外人看來,楊家最重要的是家裏那個手握大權的男人,有權有勢,可是翩翩卻覺得,整個楊家最重要的脊梁是她的婆婆。
事情在嚴蕭的一步步細心的照料下麵一條不紊的進行著,那些見過的沒見過的親戚朋友們也都來到了B城,翩翩也做不了什麽,隻能盡力跟嚴蕭的舅媽一起照料這些親戚朋友。
或許是意料之內但還是沒有想到,或許是翩翩沒有心理準備。嚴鬆跟葉落出現在翩翩麵前的時候翩翩還是嚇了一跳。
“舅媽,我先去把嚴蕭給叫過來吧。”
翩翩摸不準嚴鬆的意思,看向葉落也是毫無頭緒,翩翩愣了好一陣還是決定把嚴蕭給叫過來,畢竟……嚴蕭才是最清楚嚴鬆此時此刻到底是在想些什麽。
過去的時候嚴蕭正在收拾著嚴蕭母親的遺物,有些東西平時看起來挺少的,在嚴蕭印象中母親的東西都不算多,沒有那些繁瑣的小物件,基本都是些家具或者書籍。可是真正這麽一收拾,嚴蕭才知道其實母親的東西是很多的,尤其是……很多都是關於他自己的小東西。
小時候的他的照片,長大了跟翩翩的結婚照。連嚴蕭自己都真不知道母親竟然會有這麽多小物件留在房裏。甚至……那些東西裏麵,還有那個人的照片。那個人……聽到母親已經去世的消息,又會是何種心情?
“嚴蕭,你在裏麵嗎?”
翩翩去了靈堂,傭人又說嚴蕭正在房間裏麵,翩翩走到臥室裏麵又發現沒人,翩翩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直接走到了嚴蕭母親之前的臥室裏麵,可是走進又好像沒有人的樣子,奇怪之餘隻得高聲叫了嚴蕭一聲。
“我在,怎麽了翩翩?”
聽到翩翩的聲音嚴蕭把手上的東西放了下來然後走向翩翩所在的地方。
“那個……剛才有個人過來看媽,我覺得……還是過來先告訴你一下比較好,因為那個人是……”
翩翩吞吞吐吐的始終不敢說出那個名字。
“是不是嚴鬆來了?”
看到翩翩的樣子,嚴蕭就大概猜出了七八分,那個人現在終於來了麽?我倒是想看看……
“我們一起去看看嚴鬆到底是打著什麽算盤,就讓他去看看母親吧,我相信,母親也是願意的。”
嚴蕭冷笑著往外麵走去,翩翩考慮了好幾秒還是決定不畫蛇添足的說關於葉落也過來的事情,畢竟對於嚴蕭來說,現在的嚴鬆跟葉落,說不定根本就不值得他花那麽多的心思。
等到嚴蕭走到嚴鬆麵前的時候,第一感覺竟然是釋然,葉落在N城在B城都或多或少在不同的場合中見過,雖然沒有那種所謂哥哥弟弟的血濃於水的親切感,但也不至於是看著就厭惡。
可是嚴蕭卻沒有想到,許久未見的嚴鬆竟然還是前幾年的樣子,好像什麽都沒有改變,又好像什麽都改變了。以前一直心心念念刻在心裏的樣子,現在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都快要記不得那個人的樣子了。
以前一直因為他自己的自私,因為想要為母親報仇,因為要楊家一雪前恥。嚴蕭做了很多自以為是正確的事情,直到現在遇到翩翩,母親也都去了,嚴鬆再出現在嚴蕭麵前,嚴蕭居然還能心平氣和的朝著嚴鬆微微點點頭,然後把嚴鬆給迎到母親的靈前。
“嚴蕭,你母親她……你知道我沒有別的什麽想法,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母親。現在人老了,有時候想著以前做的一些事情,總覺得以前太過幼稚,總是自己想到什麽就做什麽,也絲毫不顧別人的想法。我是真的希望可以過來看看你母親,真的沒有別的什麽目的。”
聽到這些話的嚴蕭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然後就領著嚴鬆去見他母親。
或許以前嚴蕭還會揣測著有關於嚴鬆的話是不是話中有話,或者是仔細叫人去調查嚴鬆到底是為了什麽。可是現在想到母親,嚴蕭突然之間就覺得,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罷。
其實母親比誰都要清楚,嚴蕭本以為是母親的個性太過柔和太過軟弱所以才會默默隱忍著,也不告知別人。隻是一個人躲著默默地難受。可是現在看來,母親比誰都要想的更透徹,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在母親願意的基礎上麵,因為當初的母親愛嚴鬆,所以甘願擔著被辜負的可能跟嚴鬆在一起,被嚴鬆背叛,是因為對嚴蕭和楊家的愛所以才第一次出麵。嚴蕭漸漸長大,嚴鬆的影子也慢慢從B城消失,母親不是不恨,不是不怨。隻是因為那個人是之前用心去愛過的人,也正是因為之前愛的那麽深,現在在糾纏在往事中,不過是親者痛仇者快而已。
母親最大的願望,不外乎是因為嚴蕭他自己好好的幸福過完這一輩子。母親都從來不在意,嚴蕭還要在意什麽呢?
至於嚴鬆,隻能說一切都順其自然。
“謝謝。”
嚴鬆拿起嚴蕭遞給他的香走到嚴蕭母親的靈前,嚴蕭母親鮮少照相,靈前的照片是前幾年在翩翩跟嚴蕭結婚的那段日子照的,這個老人笑的很開心很開心。
嚴鬆看著照片的女人,心裏說不出來是什麽味道。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實在是一言難盡,嚴鬆不否認他辜負了這個好女人,可是那時候的他滿心隻想著另外一個女人。
“嚴蕭,我想跟你說幾句話。隻要你幾分鍾的時間,不會耽誤你很久的,可以嗎?”
葉落在拜完香之後竟然走向嚴蕭說道,嚴蕭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嚴鬆跟正忙得摸不著頭腦的翩翩。然後點了點頭指向樓上的方向。
“去樓上的書房吧,那邊比較安靜。”
“好。”
而翩翩一轉身習慣性的往嚴蕭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卻沒看見嚴蕭的身影,連忙看向別的方向。當看到嚴蕭跟葉落齊齊往樓上走去的背影,翩翩隻覺得她自己的表情嬰孩跟吞了一個蒼蠅差不多。
嚴蕭跟葉落……怎麽想怎麽怪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