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翩翩從來就沒有想過一個人的生命可以脆弱到這個地步，當醫生推開急症室的門然後對翩翩說搶救無效的時候，在那麽多人裏麵竟然是翩翩第一個暈了過去。
眾人上前把翩翩給扶起來，翩翩卻掙紮著往嚴蕭的那方向走去，隻見嚴蕭一個人愣在手術室門口，遲遲沒有動作。翩翩知道這個時候其實所有人之中必定是嚴蕭最為痛心和悲傷。
“嚴蕭……我們進去見媽最後一麵吧。我，我，我……”
幾度哽咽，翩翩還是沒把最後這句話說出來，翩翩怎麽就想不通，怎麽昨天還活生生的在麵前的人就這麽突然之間這麽倒了下來，然後就再沒有醒過來。或許真的是因為他們做兒女的太過粗心，竟然一點沒有發現老人家的不對勁。吃完晚飯之後，嚴蕭的母親說最近天氣有點熱然後就先去房間裏休息了，結果就是這天晚上……
“醫生說母親一直心髒都有問題，可是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我竟然還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直留在N城，母親一直都說我沒有時間陪在她身邊，現在有了時間，可是母親卻不在了。”
嚴蕭走上前想推開手術室的門，卻發現手抖得厲害，怎麽都使不上勁推開那扇門，翩翩隻是不忍的別開眼，並沒有上前去幫嚴蕭，嚴蕭的舅母這個時候也在旁邊嚶嚶的小聲哭著。
連翩翩都不知道嚴蕭推了多久，那扇門才終於推開了，嚴蕭抬頭看見裏麵的母親，先對著鏡子理了理領帶和頭發，然後再一步一步的往裏麵走去。
“母親這輩子都希望自己和別人都要端端正正的，所以就算是現在我也要衣冠整齊的出現在母親麵前。”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跟翩翩說話，但是偏偏總覺得嚴蕭這句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說給自己聽，翩翩剛想跟在嚴蕭的後麵往房間裏麵走去卻被後麵的人給拽住。
“現在讓表哥好好跟姨母說說話，我們就在外麵等著表哥出來了再進去吧。”
雖然平時的翩翩跟楊瑞很不對盤，可是想想嚴蕭的反應，翩翩難得的同意了楊瑞說的話，隻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楊瑞在看向嚴蕭的時候眼神的確實有點極其富有深意。
翩翩剛想平穩一下自己的心情就上前安慰一下哭的稀裏嘩啦的舅媽，正在心裏默念著何翩翩你千萬不能哭，千萬不能哭的時候，電話響了。翩翩本想偷偷的按掉，可是發現是自己爸媽的電話，想了想在手術室裏麵躺著的嚴蕭母親，翩翩還是拿著手機去角落裏麵接起了電話。
“我剛才聽李雨辰跟我說，好像嚴蕭家裏麵出了什麽事情了，具體現在怎麽樣了？親家母的情況具體是什麽？”
就在翩翩聽到自己爸媽聲音的那一霎那，憋了那麽久的眼淚終於嘩啦一下全部湧了出來。
“媽，現在嚴蕭他媽都已經……我現在就想到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嚴蕭本來都已經打算好了以後就一直留在B城跟我一起照顧他媽的，可是我就想不清楚了，怎麽那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就這麽……怎麽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無論怎麽樣，翩翩都不想從嘴巴裏麵說出死這個字，其實真正說起來嚴蕭的母親並沒有跟翩翩有過多少相處時間，確切的來說是沒有什麽單獨相處的時間，在N城的時候因為地域關係，在B城的時候又因為嚴蕭母親的性格原因，更多的是她老人家在臥室裏麵呆著，有的時候隻是吃飯的時候會交談幾句，有的時候會約著翩翩一起出去逛逛街。
雖然相處時間並不多，可是並不代表在翩翩的心裏嚴蕭的母親地位就不重要了，在翩翩的心裏是真正把嚴蕭的母親當做她自己另外的一個母親的。
在翩翩很早很早甚至是沒有遇見葉落之前，就幻想過關於以後老公的母親父親之類的這種事情，受電視劇裏麵的惡劣婆媳關係太多，所以翩翩對公婆這件事還是有著一定的抵抗心理，直到遇到了嚴蕭，然就嫁給嚴蕭，最後真正碰上嚴蕭的母親，本以為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冷傲，卻沒想到隻是大家閨秀的氣質。
翩翩很慶幸自己能碰上嚴蕭母親這種婆婆，翩翩始終記得那時候剛去B城嚴蕭家裏忐忑的心情，是嚴蕭的母親絲毫沒有門第之間，翩翩才能跟嚴蕭這麽毫無阻礙的在一起，那時候也是因為嚴蕭的母親，翩翩才能下定決定再放手一搏跟著嚴蕭回B城。
可是到了現在，正是一切都慢慢走向最完美的時候，嚴蕭的母親鮮少發表什麽意見，唯一跟翩翩說的比較多的事情就是關於孩子的問題，現在翩翩也都已經跟嚴蕭正在努力了，可是她卻不在了。
“翩翩，要不然我馬上就買今天的機票過去看你吧。親家母這個情況……你也不要太傷心了。畢竟還得好好安慰嚴蕭。你就跟在嚴蕭家人後麵幫著處理一些事情，那我掛了電話就去買機票。”
聽到翩翩的哭聲，電話那邊的翩翩老媽一下子也急了起來，就趕緊掛了電話準備定飛機票直奔B城了。
“也好，反正也是要過來的，早點過來跟晚點過來都沒有什麽不同，你們在一路上麵也要小心。”
翩翩掛了電話之間趕忙深呼吸了好幾次，對著玻璃細細的把眼淚給擦幹才敢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走過去的時候嚴蕭已經從房間裏麵出來了，在房外麵候著的人也都進去見最後一麵了，剩下幾個人在嚴蕭身邊低聲安慰著嚴蕭，不過嚴蕭就沒什麽反應，安慰的人也隻能訕訕的進房去了。
一時間就留下嚴蕭一個人沉默的坐在手術室外麵的長椅上麵低著頭不知道是什麽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媽……還好吧？”
翩翩知道嚴蕭可以聽得到，隻不過是因為不想理人而已。所以翩翩隻是默默地坐在嚴蕭的身邊，眼神飄向房間裏麵，裏麵的人的確很多，很多人還在痛不欲生的哭泣著，可是翩翩卻覺得整個畫麵很滑稽，那些人不要說平時不是交情極其好的，有些人翩翩其實根本連臉都沒有見過，可是現在都跟天要塌了一樣的嚎啕大哭，可是真正最應該哭的人卻孤單的一個人坐在門外麵。仿佛在那裏麵的東西都與他無關似的。
“醫生說母親走的很痛苦，可是就是這樣都來不及把我們叫過去送到醫院。我覺得，這應該是我的疏忽。”
嚴蕭的語氣不是懊悔，不是痛苦，不是任何的別的情緒。而是很直白的就如同陳述一個事實一般的平鋪直敘。
“媽怎麽好好的就突然……難不成是昨天吃了或者是喝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翩翩其實對心髒這方麵的東西絲毫不了解，可是翩翩知道要是現在還不隨便說一些別的東西轉移嚴蕭的注意力，嚴蕭一定會排除萬難的把這件事的源頭怪到他自己身上，不過這時候的嚴蕭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因為心緒大亂，翩翩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居然讓嚴蕭把頭給抬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
嚴蕭一抬起頭，翩翩就驚住了。在這麽久的時間裏麵，嚴蕭最早給翩翩的印象是凶殘，後來是甜蜜且凶殘。最後是狡詐且凶殘，總之就是怎麽都離不開凶殘二字。
可是現在的嚴蕭，翩翩居然很清楚的看到了嚴蕭眼裏麵的淚水，在翩翩的記憶裏麵，無論是怎麽樣的嚴蕭，永遠都是冷靜的，事情做了就一定會給事情的發展留一個後路，如此心思縝密，且內心強大。
麵前的嚴蕭竟然眼睛裏麵含著淚水滿眼希冀的望著翩翩，翩翩知道等到明天，或許不用明天。等到嚴蕭把情緒穩定下來之後就不會再出現這麽不嚴蕭的表情，可是翩翩還是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我們應該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可是……就算事情其實並沒有我們想的這麽複雜，那麽也不是你的錯，我是你的妻子，就算是你有錯，那麽我也應該跟你一起分擔。”
話音剛落，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給打斷，嚴蕭迅速的將眼睛往角落那邊看去。翩翩往聲音來源處看了一眼，發生是嚴舒靈還有她一家人正在急衝衝的這裏趕。
“現在是什麽情況？我聽到消息就已經馬上趕過來了，現在嫂子是在哪裏？”
說話的是嚴舒靈的父親，翩翩剛想答話。誰知道身邊的嚴蕭一手握住伯父伯母了翩翩的手然後說道。
“母親已經去了，醫生說去的很安穩，在那裏麵。伯父伯母跟舒靈也去跟母親見最後一麵吧。”
這個時候說話的嚴蕭已經不再是剛才的那個樣子，眼睛裏麵的眼淚也被他剛才給擦幹了，隻是還是臉色很灰暗。看到嚴蕭的表情翩翩也默默的舒了一口氣，如果嚴蕭一直都那麽軟弱，那就不是嚴蕭這個人了。
嚴舒靈的母親聽到這句話就往後退了退，嚴舒靈趕緊上前把她母親給扶住了這才沒有暈倒在地。
“媽，你怎麽了？要不要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