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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赴宴

  孔雪珍口中的「小常」,孔濤口中的「常科長」,本名叫常義,在衛生局工作了五六個年頭,一直默默無聞,也一無長進。直到一次局裡開大會,無意中被孔局長注意到。會議結束之後,他被請進了局長辦公室。晚上和局長大人一起走出了辦公樓。第二天上班,每個人看到他都是滿臉笑容,客客氣氣。一夜之間成為了局裡的紅人。沒有人在意昨天他睡在哪裡,怎麼度過的。唯有那個長相併不出色的女朋友在微信里不停地盤問,昨晚為什麼不接電話。常義一邊享受著從未有過的自豪感,一邊把手機上的微信關掉。


  雖然,這一天常義一直感到十分疲倦,哈欠連連。但是,他的心情很是不錯,他有充足的理由相信自己開始走好運,迎來了人生的春天。時不時痴痴獃笑的常義知道給自己帶來好運的貴人是誰。所以,離下班時間還很早的時候,他向領導請了假,早早地來到一個名為「牛三寶」的餐館,好好地給自己補了補營養,為了晚上可以加倍地感謝自己的貴人。


  春天到了,豐收日子就之日可待了。可是,不久前的一個中午,讓常義還沒有來及收穫豐收,就直接進入了寒冷的冬天。


  就像春天沒有理由的來到一樣,冬天的到來也不需要解釋。常義看著到手的科長寶座慢慢地從自己的身邊轉移到一個對頭的身邊,卻想不通其中的緣故,只是知道那張一直被他珍藏在自己錢包里的房卡,被一個電話要了回去。打電話的人還只是局長的那個秘書。


  豪爽的孔公子把醉醺醺的常義送到了附近的一家賓館,讓他好好休息一下。常義雖然舌頭有些大,但是腦子卻異常的清楚。通過剛才孔濤的話音,他判斷出來了仇人是誰,更加推斷出來了孔濤不知道,知道了也不願說出來的事。孔濤有一句話說的十分正確——這不是一個單打獨鬥就能行的社會。


  大腦飛快地設計出一個復仇的方式。孔濤對自己的智商很是滿意,在酒醉之後,還能有如此敏捷的思維。心事放下,常義突然想起來一件趣事:整頓酒下來,孔濤不管怎麼顯示和他的親熱,從來也沒有因為比他年長,而喊一聲「老弟」,而是一貫地稱之為「常科長」。想到這裡常義就止不住的地大笑,老子是你長輩!


  為了自己的前程,為出一口心中的惡氣,常義表現出了雷厲風行的作風。


  夜幕降臨,燈火闌珊,匆匆的人群、車流或趕往溫暖的家,或趕往夜生活開始的地方。臨街的一家餐館靠近馬路的雅間里,煙霧瀰漫,菜肴滿桌,十來個男子圍坐周圍。東家的位置上端坐著一身西裝的常義,他一邊忙著給桌上的酒杯斟滿,一邊看著時不時地看看時間。


  菜剛剛過半,兩瓶白酒已經空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的興趣剛剛提上來。常義抬手看了看手錶,煙在煙灰缸里掐滅,對眾人說道:「出發!」更有一種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警匪電視劇的既視感。


  幾輛小車呼嘯著在燈火闌珊的街頭穿過。霓虹燈閃爍著四個大字「錦星冰冠」就是眾人的目的地。氣勢洶洶地推開賓館的大門,囂張地對著吧台咳道:「衛生局臨檢!」一個平頭拿著一個小本本在吧台前面晃了一下。吧台里的服務生剛要伸手接過來,那平頭卻隨手裝回了兜里。


  一個醉酒的人是無法正常交談的,一群醉酒的人是無法講理的,更何況他們亮出來的身份,是吧台里的服務生說不能阻攔的。浩浩蕩蕩地一群人沖向了樓上,叫囂著敲開一間間房門。本已經安靜的不能再安靜錦星,突然變得雞飛狗跳。


  如果是往常的日子,這樣的喧囂早就吵醒了以店為家的葉紅江。因為給自己留在錦星的辦公室兼宿舍的房間就在二樓靠近樓梯口的一間。然而,今天葉紅江恰恰不在這裡。


  急匆匆趕來的值班經理一邊陪笑著勸阻著常義為首的一群人,一邊滿臉歉意地安撫著被吵醒的各種各樣的客人。手裡攥著的電話幾次想打出去,又幾次按下了去這樣的念頭。


  看著滿臉怒氣,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常義突然升起了一個絕妙的主意。趁著值班經理猶豫不決的時候,撥出了一個電話。


  看著一對對不明身份的男男女女被警察帶出來錦星賓館,常義有些飄飄然。一手的錦星賓館不符合衛生條件的證據,一個協助警方搗毀一個ying窩功勞。常義可以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這個被叫了小半年的「常科長」,終於可以名副其實了,哪怕是自己已經不再局長面前得寵。常義清楚地記得今天晚上自己滴酒未沾,卻感覺有些眩暈。為首的警察對他的感謝,讓他更是想美美地灌醉自己。


  一般賓館里,都有幾間環境不錯,位置比較僻靜,有些檔次的客房,提供給尊貴的客人。錦星雖小,雖不太上檔次,卻也有一間這樣的客房。要說警察的專業水平就是不一般,他們熟練地判斷出了這間客房的所在地,熟練地衝進了客房裡間。


  眩暈的常義帶著敬佩的神情,跟著警察一起沖了進去。屋子中間的大床邊上,站立著一個身材並不魁梧,但線條勻稱的人。渾身唯一內褲擋不住那人的吃驚、茫然。常義臉上出現一絲冷笑,「什麼東西,也敢和老子斗!」


  對仇人的嘲笑並不影響他對裹著被子蜷坐在床頭的女人的好奇。透過那女人蓬亂的頭髮,常義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四目一對,那雙眼睛從最初的羞愧,逐漸變成了憤怒和暗含殺人的信息。


  這雙眼睛太讓常義震撼了。震撼地,他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兩耳光:「我怎麼這麼賤!賤得非要跟上來看看。她應該沒有看到我吧。」直直盯著他的眼神,告訴他沒有看見,是不可能的。


  從喜悅到失落,常義只用了短短的幾分鐘。木納地站在錦星賓館的門口看著呼嘯地警車拉著刺耳的警笛遠去。常義回頭不見了來時的那些肝膽相照的兄弟朋友。


  常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自己的家裡的,他只記得喝掉最後一口酒時說的那句話——「這他媽就是個圈套!」


  日常的習慣讓常義在準時的時間醒來過來,晃著昏沉沉的腦袋,機械地洗漱,昨晚的事情重新佔據了他的大腦。他恨恨地在鏡子上打了一拳,玻璃碎片劃出的一道口子,滲出的一滴鮮血滴在了地上。看著地上的紅色印記,他心中突然升起了對工作的厭倦,特別不願意麵對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同事。


  如果可以逃避,他願意逃到天涯海角,但是,他不能。點支煙,硬著頭皮走出了家門。


  辦公樓的門前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身前身後的同事和往常一樣匆匆忙忙。常義卻總是覺得他們在有意無意地在他的身上掃過。


  日常的工作例會,在準時的時間開始,這是局長大人硬朗的工作作風的表現。只是今天出現在主持人位置上的並不是局長大人。


  副局的一句「局長有事,今天的會議由我主持。」引起了常義的遐想,或許是他腦補的場面過於荒誕,忍不住的笑聲出現在了會議室的上空。憤怒和莫名其妙的眼光四面八方投向了常義所在的角落。


  會議中的插曲,沒有影響會議的進程。會議的內容,也沒有煩擾常義失態后的惆悵。


  在常義惆悵的時候,他的局長大人正趴在葉紅江的胸脯上看著熟睡小男人,越看越覺得好看,越看越覺得喜歡。思緒不由地回到了昨天深夜——


  一個局長找了一個小三並不是什麼奇聞,無論這個局長是男是女。局長找小三的時候被當作****的請到警察局裡,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是傳出去好說不好聽。


  被推搡進了警車,和一群衣冠不整的男男女女擠在一起。事情並不難解決,她有一千種辦法能在走進警察局后,安然無恙地走出來。但是,無論哪一種辦法都將暴露自己的身份。她太清楚身份暴露出來后的後果了。想到這裡孔雪珍想死的心都有了。


  對面的那個男人似乎沒有把眼前的事放在心上,竟然隨著汽車的震動打著瞌睡。孔雪珍的氣更是不打一處來,她對對面的那個男人由愛到了恨,恨得咬牙切齒。


  讓孔雪珍沒有想到的是,就是這個現在近在咫尺的小男人,這能在警車上睡覺的男人下車后,對著為首的警察耳語了幾句。一車的客人和孔雪珍一起就坐上警局門口的幾輛車上,返回了錦星。


  錦星的經理在大門口等待著受到驚嚇的客人們,並且挨個向他們道歉賠禮。作為老闆的葉紅江事不關己得拉著孔雪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虛驚一場的孔雪珍拍著胸口向葉紅江說出了自己剛才的擔心和窘態,並且提出來要回家的想法。葉紅江卻死死地拉住她的手,在她的耳邊說了一句——「笑話,我怎麼可能不保護你,考慮你的身份?」


  這一句話很平常,葉紅江說的也很平淡,平淡中帶著幾分玩笑。但是,這句話對於獨自經風風雨雨半輩子的孔雪珍卻有著無比的殺傷力。於是,剛剛平靜下來的房間,經歷了一夜的風風雨雨。風雨過後是葉紅江的呼嚕聲,孔雪珍的心裡卻像翻江倒海似的怎麼也睡不著,怎麼看著個男人也看不夠。又於是,孔雪珍成為局長后第一次因為自己不想起床而沒有去上班。


  經歷了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一個工作日的上午後,常義才發現,昨天的事似乎沒有引起任何的反應,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到最後,常義都開始懷疑昨天的事是不是只是他酒後的一個夢境。按照他對局長大人的了解,孔雪珍一定會馬上對自己開始報復行動的,而不是這樣平淡無奇,難道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越是胡思亂想,常義越是坐立不安地煎熬著,等待著。


  在常義心不在焉地機械地走向食堂的時候,綉江南小區馮婷婷的房間里,莫一凡正在忍受著飢餓欣賞著為他獨自展出的時裝秀。馮婷婷穿一套又一套各式各樣的衣服從卧室出來,在他的面前站好,又轉一圈,「這件好看嗎?」莫一凡看著亭亭玉立的婷婷,腦補著昨晚欣賞無數遍的胴體,點點頭。


  如果不是肚子一直在不停地抗議,莫一凡很想來個就地正法,看看馮婷婷還有沒有力氣一遍又一遍地換衣服。


  「你能不能給個認真點的意見。」馮婷婷扶著莫一凡的臉,拂去他嘴角掛著的口水,說到。


  莫一凡連連用手背擦著早已不存在的口水,「你穿什麼都好看,所以,我看不出那個不好。」


  「那就挑個最好看的!這件怎麼樣?」馮婷婷在此走到客廳的中間婆娑一圈。


  「不錯,真的不錯。我——」莫一凡突然想到了什麼?「為什麼你換來換去地都是晚禮服?你看到了我的請帖?」


  莫一凡問話時的表情有些嚴肅,馮婷婷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小聲地解釋:「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我不知道你有別的安排。」


  莫一凡知道自己剛才的語氣有些著急,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有時候,別人的宴請是好事,有時候別人的宴請是危險的事。所以,這次就我和三友三人去。」


  看著莫一凡著急解釋的樣子,馮婷婷突然梨花帶雨地笑了起來,「你直接說這次是鴻門宴不就得了。」


  「敢嘲笑我!」莫一凡一臉生氣的樣子,把馮婷婷撲倒在了沙發上。良久,馮婷婷被莫一凡肚子里咕咕地叫聲,拉出了戲。


  「我還是想跟你一起去。」僻靜餐廳里的馮婷婷塞到包子手裡一個包子之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莫一凡說到。


  「什麼?」莫一凡瞪大了雙眼,卻不知道接下說什麼。


  「人家請柬上寫著請莫先生及女友。我不去顯得你很不給人家面子,不想進入別人的圈子裡去。」馮婷婷不再看著莫一凡,而是低著頭拔拉著盤子里的菜。無他,她是在看不上莫一凡的雙眼如何得瞪大也比不上自己的二分之一。


  出人意料的是聽了馮婷婷言語的莫一凡沒有反對,而是點起了一支煙陷入了沉思。左手裡一枚硬幣在不停地翻躍。


  「你去,是有些好處。但是,我很還是擔心。所以,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硬幣不再翻動。


  聽了莫一凡的話,馮婷婷不在爭辯,也不在說話。


  莫一凡看得出來馮婷婷的不高興,但是,他沒有理會。一是,他相信馮婷婷會理解,現在只是在耍自己的小脾氣。二是沒有時間,是真的沒有時間。


  通過這段時間對墨門的直接管理,李三有已經不是那個靦腆單純的小男孩,而是一個思維縝密,處事小心的男人。專門看了一遍電影《教父》的他信奉裡面的那句話——女人和孩子可以粗心,但是男人不行。


  雖然,張啟搜集到的資料很少,但是,並不妨礙李三有一連幾個晚上熬夜,整理出幾套應急方案來。方案再好,再齊全,也需要人去執行。執行的首要任務便是每個人的知曉。


  所以,莫一凡沒時間的原因就是被李三有拉倒九道安保的會議開會了。名為開會,實為背書——背李三有的各項預案。好在背書這件事情對於平常喜愛看書的莫一凡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你在預案的最後一頁寫四個大大的黑體字「隨機應變」是什麼意思?

  想罵兩句李三有的莫一凡看到,李三有一絲不苟地提問的情景,苦笑著搖搖頭離開了九道安保。


  回到綉江南小區的小家,一個粉紅色的登記箱放在門口。莫一凡有些莫名其妙,「婷婷大小姐,您這是準備去哪旅行?」莫一凡一邊換著鞋,一邊對迎接他的馮婷婷說到。


  馮婷婷沒有說話,遞給了莫一凡幾頁紙,轉身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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