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回 離恨
疼痛的感覺已經沒有那麽的明顯了，身體也輕飄飄的，好像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一樣。從來沒有過的安靜祥和，如果能這樣一直下去，似乎也不錯呢。
“皇後還沒醒過來嗎？”
“啟稟王爺，還沒有。”
“你們好生照料，皇後一醒來便稟報皇上。”
“奴婢遵命，可……”
“說。”
“可宮女們大多都不願意去伺候皇後。”
“放肆！”
“大家，大家都說，要他們去無雙殿，他們寧願去……去……冷宮。”
“本王的命令，想必你是沒聽清吧。必須有人去照顧皇後，若是找不到人，你就親自過去。”
“是。”
其實殿雙對他們都很好的了，他們也不想這樣。可是，可是每個人看到現在的殿雙，都會忍不住害怕，有時甚至還會不由自主的尖叫。
她還未醒來便是如此，隻怕醒了之後會更加的……
暮合沉默不語，他自然是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的。
那日，殿雙身子已經大好，身上的紗布可以拆下來了。這幾日樓淵一邊要養傷，一邊還要處理政務，當真忙的不可開交。
可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辛苦，因為他想在殿雙醒來之後，親自給她一個交代。這麽想著，身上的痛苦也減輕了不少。
樓淵顫抖的手親自拆開了紗布，就在全部拆完，看到殿雙的臉的那一瞬間，他愣住了。暮合擔心著，便過去看了。
結果他是看到了怎麽樣的一張臉呢？
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麵容，猶如修羅魔鬼般恐怖的，可不就是昔日傾國傾城的鸞鳳公主嗎？
“雙，雙兒……你，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頭發大部分都燒焦卷曲起來，好在本就已經長發及腰，這般不過短了些，倒也看不出什麽異樣。隻是那一身的傷痕，麵目全非的樣子，換了誰，都不忍心在看。
樓淵輕輕的抱著殿雙，那動作如此的小心翼翼，猶如對待最寶貴的珍寶一般。隻是那雙手，還有他整個人，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從出生到現在，幾乎是沒怎麽哭過的人，竟是淚如雨下。這半點聲音都沒有，卻是最悲痛的聲音。
“皇兄……”
“我沒事，你下去吧。”
“臣弟陪著皇兄。”
“邊關之事，還需你去處理。”
“臣弟明白了，請皇兄務必保住身體。”
“恩。”
樓淵悔恨愧疚的幾乎要殺氣自己，可他現在卻不能有事，否則即便是以死謝罪，他沒頭也不回皺一下的。
這幾天，樓淵都寸步不離的照顧殿雙，不假手於人。
看著樓淵對殿雙的深情款款，暮合下定決心一定要查清楚這件事。
這麽不眠不休的照顧殿雙，又要憂心國事，防著那些狼子野心，暮合害怕樓淵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
終於，在守著殿雙三天三夜之後，樓淵體力不支暈倒了。這一睡，便有兩天了。
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宮中朝堂開始有了動作，許多人借此大做文章，想在這新帝和新後身上找到些什麽有趣的事情。
雖然都是些莫須有的事情，可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竟然也是有人開始相信了的。
好在有雲放和他一起，終於還是把那些人給壓了過去，不得已的情況下，暮合和雲放決定把宮中的是請告訴樓淵的舅父。很快的，風家便派人秘密進宮，保護樓淵和殿雙。
順便代替樓淵解決了那些在宮中不懷好意的人。因為是風家家主的意思，竟是無人敢反對的。
這段日子，殿雙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如果不是那自身的傷痕，怕是別人都要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盡管一直不停的告誡自己，皇後還是原來的那個皇後，那個對他們很好的人，可小菊還是忍不住害怕。
那張臉，不管是誰看了，都會嚇得半死的。可皇上卻整日整夜的對著那樣的皇後這般情深，看的他們這些人都感動了。
誰說君王無情的，他們皇上對皇後的，可不就是真情嗎？
心裏似乎是沒有什麽眷念了，她知道如果樓淵繼承天下，一定是個好皇帝。殿雙自認無法狠下心來報仇，可她卻不能什麽都不做。
若是自己死了，那倒是天意可。
不能報仇，她怕也是沒有在活下去的理由了。已經家破人亡，她和樓淵之間，隻會有兩個結果。
一個是她殺了樓淵，另一個是被樓淵所殺。
“孩子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不管你做什麽，父皇和你母後都會支持你的。”
“小雙兒，快過來王兄抱抱。”
“公主可一定要來孩子的滿月酒，到時候公主便做姑姑了。”
“寶寶的名字花落很喜歡，多謝公主。”
“金玉緣，你以後再敢看和別的女人成親，我一定殺了你！”
“主子放心，屬下和風鏡一定會拿下極寒之地。”
“誰喜歡那個木頭了呀，主子你在胡說，月影便不理你了。”
“屬下七夜，誓死追隨主子。”
夢裏，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一聲聲親切的話語，在他腦海裏不停的回蕩。
這麽循環，回複。
殿雙突然有了醒過來的一心和理由，即便是沒有了那個人，她身邊，還是有那麽多的人要他守護的。
若想取得天下，定要血流成河。
是她把他們帶入這紛亂詭譎之中，現在危險降臨，自己怎麽可以獨善其身？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醒了！”
“小……咳咳……”
小菊立刻跑到了桌邊倒了一杯水，走到床邊小心的扶起殿雙。
“娘娘你喝點水吧。”
溫潤的液體慢慢流入，殿雙感覺身子舒服了許多。感覺到身上的傷都沒什麽疼痛的感覺，看來自己已經睡了很久很久了。
“小菊，先別告訴皇上我醒了。”
“可是……”
“我很累，想休息了。”
“奴婢明白了。”
等到小菊立刻，殿雙便立刻起身，大概是睡了許久，身體有些僵硬，這麽一動，還真是很疼的。可比起那深入骨髓的傷痛，這的確算不得什麽。
方才小菊雖然恭敬，可眼裏那深深地恐懼她是看的一清二楚。能讓她如此害怕卻又隱忍的，還能有什麽呢？
默默的走到梳妝台前，滿滿的做了下來。
鏡子裏的，是怎麽樣一個人呢？
臉上那傷痕，即便痊愈了也還是這般的恐怖，原本光潔如玉的肌膚，沒了光澤。雖然沒有臉上的傷嚴重，可也還是看的出來的。
“嗬嗬……你到底是誰呀？”
殿雙溫柔一笑，淡淡自語。可那鏡子裏出現的，卻是詭異恐怖的一張臉，這小，怕是能嚇死人了。
當時什麽也沒想的去救那個人，她怎麽會知道變成了這樣？可如果在有一次，她的選擇，怕是不會改變的。
輕柔的撫摸這被火舌親吻過的秀發，殿雙拿起來梳妝台上的鏡子，一點一點，小心翼翼的，減掉了壞死的頭發。那殘損的發絲猶如青煙一般，刀落下，便滑落了。
小菊以為殿雙真的是要休息，便不曾懷疑的離開了。雖然剛才努力克製，可她還是覺得殿雙似乎知道了什麽。
於是一出來便跑遠了，把周圍的侍衛宮女也叫了出去，小心的吩咐著。
那麽美的一張臉就這麽沒了，即便是一般女子，也會要尋死覓活的。小菊真的害怕殿雙知道了會受不了這個打擊的。
於是便吩咐等殿雙醒了之後，把無雙殿裏所有的鏡子都帶走，不管怎麽樣，絕對不能讓殿雙知道的。
但殿雙隻是受傷了，不是傻了。
從衣櫥裏拿了一套白色的衣服換上，還是一如既往的飄渺如仙，隻是那張修羅般的臉，當真是恐怖的很。拿起了一塊麵紗，那恐怖瞬間被掩蓋了。
正準備離開，卻看到了桌子上的一刀一扇。小心的拿起他們，殿雙竟然已是麵無表情了
“真好，我沒弄丟你們。”
轉身，毫不留念的離開了這個她承載她夢想，幸福，快樂，痛苦，絕望的地方。
“混賬，你們說什麽？什麽叫做不見了！”
“奴婢，奴婢回來得時候，皇後……娘娘就不見了，隻……”
“說！”
“隻有一地落發。”
“廢物，讓你們照顧皇後……”
“皇兄息怒，他們做錯了自然該罰，臣弟願代勞。”
“恩。”
“來人，把人拉下去。”
暮合告退便離開了，他知道樓淵現在要的隻是一個人靜一靜。他們都沒有想到殿雙竟然會離開，而且還是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就這麽走了。
樓淵辭退所有人，一個人走向了無雙殿。那高傲的人的身影，此刻看起來竟是如此的悲涼。
看著已經人去樓的無雙殿，樓淵苦笑一聲。那梳妝台前的落發，刺痛了他的眼睛，仿佛那每一剪刀下去的，落在的是他的心上。
“雙兒，你當真見我一麵都不願意了嗎？”
回答他的，在不是那人溫柔美好的笑容，有知隻是這一室的沉寂。仿佛跨越百年，他已是孤寂了一世。
他安靜的坐在曾經熟悉的位置上，從今以後卻隻能是一個人。若是知道，他該不管什麽國家大事，岌岌可危的，也要留在她身邊才對。
這才一個時辰不見，卻也是再也見不到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