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 明了
雖然如何不理解,不認同,可血緣的羈絆總是難以磨滅的。
“過一陣子我會和小豬說說。”
雖說宮中也是榮華富貴,斷然不會委屈了流裳和孩子,可那孩子總歸是王府的小小王爺。而榮軒不管怎麽說也是孩子的父親,就算流裳現在避而不見,可殿雙也知道她心裏根本沒有怨恨榮軒。
如今這般,隻怕也是不知所措了。
雖然她總是一副公事公辦冷漠無情的樣子,可隻要是榮軒的事,哪怕隻是一點兒小事,都能讓她皺眉頭的。更何況榮軒當下身段日日來無雙殿,卻又天天被拒之門外。
當著他的麵是沒人敢說什麽,可背地裏,難聽的話是不知道說了多少。李燕兒的自殺,大多的人也都歸咎於榮軒的鐵石心腸。
可殿雙卻以為,隻要是無關緊要的人,又是奸險惡毒的人,下場怎麽樣也隻能算是咎由自取。若要怪別人,豈不是欲加之罪。
明白的人自然不會在意那些,可流裳她即便明白,卻也還是跟在意的。
說白了,她對榮軒是難以解釋的心軟。
若是見了麵,隻怕他一皺眉頭,她便什麽都默許了。可她也會害怕的,這有了第一次,難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這次是因為其他原因,難保什麽時候不會變成他自己的意思。
一個人已經習慣了孤獨,冷漠,刀口舔血。就算要回去,也沒什麽困難的。
隻是那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她不能讓她和自己一樣活著。本就身份尊貴的她,該有自己的路要走的。
她給的了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可給不了那份感情。
“雙兒,他日所有什麽事,王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的確有事要拜托王兄,隻是不用赴湯蹈火那麽嚴重。”
“我定全力以赴。”
“得王兄一諾,我便放心了。”殿雙從衣袖裏拿出一個錦囊,那金色的花紋在錦蘭的雲錦上顯得格外神秘,“此物贈予王兄。”
“這是何物?”
“我的心願,還請王兄貼身收藏不可遺失。”
“這是自然。”他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哀傷而沉痛的感覺,“雙兒想要王兄做什麽?”
“即是心願,自然是隱秘的,時候到了王兄打開錦囊便明白了。”
“好。”
目送榮軒離開,直到看不見人了,她還一直看著。好像過了這次,以後在也看不見這個人了,就算看見,也是不相識的了。
從來沒有這麽深沉的寂寞,可這其中沒有恐懼,隻有安心。
若是可能,她倒是希望榮軒永遠不會打開那個錦囊,那裏麵的秘密能一直被埋葬。
可那始終隻是想想。
從做下那個決定開始,她就已經預料到自己的下場。若是淡然如水倒是好了,若是悲涼,便也隻是天意罷了。
她自己決定的事,即便走到最後是死路一條,她也不會輕易改變的。是好是壞,是甜是苦,隻有經曆過了才不會有遺憾。
樓淵就是她不想錯過的遺憾。
哪怕最後作繭自縛,她也不會有半句怨言。青梅竹馬,相知相熟的情誼,他應該不會讓她失望的。
應該是那樣的吧。
“落兒,怎麽了?”
“無言?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來了很久了,看見你一直在這兒,沒忍心叫你。”遲疑了一會兒,還是因為擔心問出了口,“是出了什麽事了嗎?”
“沒事,你回來就好了。”
秋無言看著花落,心裏感觸頗多。本以為他們彼此相愛,在一起之後花落會很幸福,可她不僅沒有很幸福,而且經常失魂落魄。
剛開始的時候,花落也隻會
偶爾發呆,到後來,隻要他不在,花落必然坐著一整天。有時候什麽也不做,有時候便不知道在做什麽,反正她總是刻意避開他的。
在離開鳳城的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擔心花落。所以,一完成樓淵交代的事之後,他便立刻回來了,沒想到真的看到她這樣。
沒有期待,也沒有擔心,有的隻是濃濃的哀愁,說不清,道不明。
“落兒。”
“有……什麽事嗎?”
“沒事,我先去處理一些事情,一會兒過來陪你。”
“你去忙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從今之後,她真的隻是一個人了。
組織還在,熟悉的人還在。可那份感情,信任,竟然已經煙消雲散了。
她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到現在為止,百花閣再也沒姐接到過任何任務。雖然看起來都沒有變,可她知道的,現在的百花閣,真的隻是她一個人的百花閣了。
“落兒是不是想回百花閣?不如一會兒我陪落兒回去可好。”
“謝謝你,無言你先去忙吧,那事以後再說。”
回到百花閣又怎麽樣呢,她也不能改變什麽,反而會觸景傷情。
秋無言是何等聰明,若被他看出什麽端倪,連累了主子他們。
“也好,落兒有什麽就吩咐管家去做,別太累了。”
“我知道。”
秋無言試過調查百花閣,可他也隻查到了花落,至於那個夜憂,還有她口中的主子,卻是什麽也查不到的。
凝雙閣都查不到的人,除了是不存在的,還有便是那人有和凝雙閣旗鼓相當的力量在保護,所以他們沒辦法探知。
江湖中的傳言,凝雙閣自然是唯我獨尊的,可隻有他們知道,在這天下,還有一個和他們旗鼓相當。甚至是有過之而無的存在——鳴舍。
鳴舍的風花雪月四大護法,據說各個都身懷絕技,而且才智過人。江湖上關於他們的傳聞是很多,可因為沒人見過風花雪月,所以一直以凝雙閣為最強。
許多年之前,一次因緣際會,秋無言曾經和鳴舍的風交過手,那次他身受重傷,而風卻毫發無損。如此震撼,以至於這些年來他都在不斷追尋鳴舍中人。
可收效甚微,就算有了什麽線索,也會很快被掐斷,讓他無從下手。
風花雪月,風花雪月……
難道花落是……
不可能,不會的,不是那樣的。
可是如果真是那樣,那又該怎麽辦?他的花落接近他,到底是為了什麽?
風是風花雪月的老大,若是花落就是那個人,她或許是為了來給風報仇的吧。這不惜一切的複仇,他是真的被傷了。
比起身受重傷,他所才想的事情更是恐怖。
一心一意想著和她一生一世,到頭來卻發現隻是他的一廂情願。原來自己什麽都不是,也不重要的。
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夠讓她害怕的,更別說如果是真的會怎麽樣了。
一向公私分明的秋無言,真的有辦法對花落也秉公處理嗎?別說處置,就算她在他麵前離開了,秋無言估計連阻止都不會的。
福錦樓裏本就有人心事重重,這下又多了一個人了。
樓裏的下人隻當是秋無言和花落吵架了,便沒有過問。畢竟夫妻之間偶爾發生口角,也是在所難免的。
這種事,他們這些外人是沒辦法做什麽的。若硬要幫忙,隻怕會越幫越忙,鬧得不可開交。
福錦樓的人也談不上怎麽喜歡花落,畢竟她不管怎麽說也是百花樓的人。對於百花樓,他們知之甚少,即便秋無言全然相信了,總歸還是有那些心存疑慮的人。
這種事,秋無言是不會知道的。而花落,本就覺得心中有愧,更不會把她受為難的那些事隨便亂說了。
“小,小憂,你怎麽來了,是不是主子……”
“主子沒事,有事的是你。”
花落心中一緊,終於還是來了嗎?
即便她已經按照主子的意思安分守己,不管鳴舍中的事了,可還是不被信任的嗎?殿雙不輕易懷疑別人,可這一懷疑了,便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相信的了。
“你別胡思亂想,主子對你和以前一樣甚至更好。”
“小憂?”
“唉,就知道你會胡思亂想。”
雪色便是擔心這個,才冒險進宮找她的,果然她一來就看到了些讓人心疼的畫麵。花落雖然性子溫和,可怎麽說也是百花閣的閣主,地位自然不用說了。
從來都是別人巴結討好著她的,還從沒見過她被誰這麽頤指氣使。如果不是顧忌今日秋無言剛好回來,她定是要出手好好教訓那些人的。
鳴舍的人,怎能如此輕易就被欺負了去?
就算殿雙知道了,做法怕是和她也差不多的了。
“你,都看到了?”
“落落,你以為主子費盡心思安排你嫁給秋無言是為了什麽?”
“主子安排的……難道那……”
夜憂點點頭,又有些無奈,難不成她還真是以為那繡球為何會無緣無故的掉到正好經過的秋無言身上?
“主子並非要你如今日這般,我話都說到這兒了,若你還不明白,隻怕要辜負主子一片良苦用心了。”
“主子並非不要我了嗎?”
“哪個那麽說的!”夜憂頗為生氣,竟然會有人以為殿雙是那種小人,“主子隻不過是不想你左右為難。”
原來,事情竟然是這樣的嗎?
花落心中歡喜,卻又為自己那些幼稚的想法而自慚形穢。別人可以怎麽看,怎麽說殿雙都行,隻是她們從小在她身旁長大,殿雙對他們都是一般的好。
她實在是不應該對那些一眼就看出來的事表示懷疑的,更弄得自己這麽的狼狽不堪。若是被主子知道了,該怎生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