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回 心願
夜深了,連皇宮的燈火闌珊都漸漸平複,萬籟俱寂。
宮外城中,有一處卻還是燈火通明。
曲水流觴是一個很特別的存在,沒人知道它是什麽時候出現在鳳城的,就好像是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在所有人麵前的地方。精美絕倫,猶如天宮,虛幻的讓人不敢置信。
傳說,隻有在月到中天的時候,才能看到曲水流觴。不過也不是誰都能看到的,據說隻有有緣人才能得一見。
它就在城中,可卻又看不到在城中。
白日裏,無論如何尋找,哪怕是把鳳城翻個底朝天,也是看不到的。而夜裏,也難尋蹤跡,隻有很特別的時候能夠看到。
雖說是每到月到中天曲水流觴便會出現,可也不是每天晚上的這個時候都能看到的。
傳說,唯一一次有人親眼見到曲水流觴,是在殿雙出生的那年,之後的日子裏,無論他們用什麽辦法,都沒能在看到那不屬於人間,傳說中才存在的曲水流觴一眼。
而此刻,卻有兩人出現在曲水流觴之中,隻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罷了。
月影難得的睡不著,即便在那個時候,悲痛欲絕,欲求死,也沒有現在這麽提心吊膽。雖然殿雙說了七夜休息幾日,好好調養就好了,可看到那沉睡時辰越來越多的男人,月影還是擔心了。
第一次,他對殿雙的話產生了懷疑。
七夜那個樣子,明明就是瀕臨死亡,不管怎麽看,他都看不出沒事的樣子。
這裏是殿雙帶他進來的,雖然豪華非常,異常隱秘,可是卻隻有他們兩個人。奇怪的是,盡管沒有其他人,隻要他們想要的都會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
剛來的時候他也很驚訝,好了一些便四處查看,可真是什麽人也沒有的。雖然空曠華麗,可卻沒有寂寞冷清呢感覺,相反的,在這裏感覺到的事脫胎換骨,重獲新生。
雖然他很想說服自己,這裏對傷的那麽重的他都有用,對七夜應該也有用才對的,可他還是不敢確定。
幾次想出去找殿雙過來,可想到她的處境,月影還是打消了那個念頭。殿雙對七夜很好,她不可能放任七夜這麽不管的,既然她親口說的沒事,那麽便在等一等。
或許明天睜開眼睛,他就已經沒事了。
“為什麽……我這麽擔心呢?”
如果說是因為七夜替他擋了那致命的一擊,那麽心中的恐懼和害怕,還有那恍如隔世的心痛又是怎麽回事?
最近越來越多的奇怪感覺,特別是在來到這裏之後,那些本來模糊的事情,不清楚的記憶好像活了一般。會出現在夢裏,可醒了之後,又什麽都不記得了。
可感覺卻是很清晰的。
越是這樣,他便覺得越怪異。
“公主,您找我?”
“憂憂,幫我查一件事。”
“請公主吩咐。”殿雙附在夜憂耳邊說了什麽,她立刻露出驚訝的神情,“屬下一定盡快查清楚。”
“應該沒有那麽快的。”
“公主,您說什麽?”
“沒事,你下去吧。”
“是。”
夜憂很奇怪,殿雙怎麽會交代她去做那件事呢。
看著夜憂離開,殿雙心裏也忐忑起來,不知道結果如何,所以還是會有所期待的。可事實一向殘酷,怕結果會不盡人意了。
“你會讓我失望嗎?”
回答她的,隻是寂靜的夜裏的風聲。
在無雙殿外徘徊許久,終於還是決定了要進去。雖說惱怒殿雙的無視,可畢竟是他不告而別在前,若她真的生氣,倒也無可厚非。
無雙殿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不過對這如此熟悉的他,即便是閉著眼睛也能找到殿雙的房間。
隻是,她現在好像不在房中。這麽晚了,她還能去哪裏?
殿雙看著漆黑一片的天空,這冬季夜晚,要麽沒有月亮,要麽月亮如此的明亮皎潔,餘暉如此柔和,看著便讓人心神安定。
流裳的意思她並非不明白,隻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麽對待。即便答應了母後會好好的麵對一切,成全他們的意思。
可她也很清楚,這天底下不愛財富名利的人是少之又少,這入門所到之人,有幾人是真心,又有幾人是假意?
怕是父皇母後都不知道的。
隻是,如果現在不做出決定,以後難免受人威脅。父皇母後便是害怕發生這樣的事,所以才這麽倉促決定的吧。
麵對那些聞名天下的人,殿雙心裏什麽都沒沒有。
比試倒是必須的,隻是勝出的未必就是一個好人。父皇母後為她思考甚多,可她作為一國公主,也是不得不為鳳華考慮的。
“心煩了?”
“你怎麽來了?”
“不歡迎嗎?”
“沒有。”
“那就是生氣了。”
“沒有。”
“那裏可是我會錯意了。”
“……”
“對不起。”
“每次都拿對不起打發我。”
“事發突然,來不及通知你。”
“你去了錦江。”
“恩。”
“為何不來找我?”樓淵沉默了,“你明明就看到我了。”
“我怕認錯了。”
“算我自作多情,一直還以為你也在錦江,等了許多日子也不見你,倒是真的傷心了。”
“對不起。”
“誰稀罕你的對不起。”
“雙兒,你看著我。”殿雙賭氣不理樓淵,心裏卻也是有些愧疚,“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該不理你的,隻是父皇母妃身份特殊,不能隨意暴露……”
“誰說這個了。”
“那……”
“你出事怎麽辦。”
“嗯?”
“每次都不告而別,你存心的是不是。”
“下次,無論怎樣都要告訴你,可好?”
“別忘了。”
“不會忘的。”
每次麵對樓淵,殿雙總是不設防備。也不知是像她說的那般反正什麽模樣他都見過了,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還是有別的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呢心思。
“雙兒。”
“恩。”殿雙歪著頭看著樓淵,“你想要什麽禮物。”
“嗬嗬……”
“怎麽?”
“小淵,我怕隻有你會跑來問我想要什麽了。”
“……”
“不過呢,我的確有想要的東西。”
“說說。”
“你送我?”
“好。”
殿雙搖搖頭,隨後朝著樓淵一笑,目光淡然而哀傷。
“我不要求小淵送我。”
“那便說說。”
“我一直希望,在我死後,能積金成塚,千金藏之。”
“為何。”
樓淵很清楚殿雙不是喜歡那些東西的人,這天下,隻要她想要的,便沒有得不到的。別說,千金萬銀,隻要她希望,便是在稀奇都能手到擒來。
“那便會有人們經常來看我了。”
“雙兒……”
“小淵,其實我很膽小,也很怕寂寞的。如果沒有大家陪著,這麽長久的歲月,會很害怕的呢。”
“我會陪著你的。”
殿雙什麽都沒說,隻是笑著搖搖頭。雖然樓淵不止一次答應他,她也相信他不會違背那些約定的。
隻是她很清楚,若有朝一日,怕下了殺令的會是他自己。
“小淵是千古明君,怎能如此勞民傷財?”
“若是為你,我不在乎。”
“嗬嗬……我似乎知道怎麽做了。”
“什麽?”
“小淵很可愛,所以我想一直看著你。”
“我可愛?”
“是呀。”
“你說是便是。”
“嗬嗬……”
他們一直在屋頂上待了許久,直到很晚很晚。
榮軒一早便來了,許是知道殿雙來了,今兒進宮格外的早。他是不期待殿雙一來便見他隻是有些話要跟她說。
“小王爺,公主有情。”
“喜鵲。”榮軒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小豬她……孩子怎麽樣了。”
“很好,多謝王爺歡心。”
“那就好,你好好照顧她。”
“是。”
他不能說她什麽錯也沒有,也不敢奢求什麽。畢竟傷害了流裳的的確是他,就算她心存怨懟,也是應該的。
知道榮軒一定會來找她,殿雙已經等了許久,如果他粗來,他倒是覺得奇怪了。隻是人是來了,她該說什麽?
“王兄請坐。”
“雙兒,我想看看小豬。”
“王兄該知道,這不是我能做主的。”
“我知道……隻是……”
“王兄,此事不能說與我無關,可不想見你的是小豬。她的性子你該知道,我怕也是無能為力的。”
“雙兒可恨我,若不是我小豬也不會這也傷心難過。”
“她該怪的人是我,若當初我不自作主張,或許一切就不會發生。”
他也不需要為現在的事愧疚,而她,更不會看著流裳這麽失魂落魄。說流裳是沒事了,心底裏還是想著榮軒的。
“雙兒是對我失望透了吧。”
“沒有。”
“嗬嗬……我這麽對小豬,她不原諒我也是應該的,可是我不希望他們在受苦了。”
“隻要在宮中,我可保她們平安無事。”
“多謝你。”
“你總歸是我的王兄。”
若不是,她怎會輕易善罷甘休。
流裳從未聽過榮軒這樣,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這些日子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理解的,不理解的,都是那麽複雜。以前她隻要跟在殿雙身邊,做什麽說什麽都不需要她費心思。
突然那麽多事需要她自己做決定,可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