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回 成全
殿雙離開之時看到雪色扶著被淋濕的金玉緣走進雪軒,無奈的搖搖頭。她現在真是一句話也懶得說了,這路是她們自己選的,希望之後都不要後悔才好。
她不禁笑了起來,這鳴舍建立壯大經曆了十多年,如今卻輕而易舉的就被人瓦解了。如果那些人真心倒也罷了,若是虛情假意,即便身負怨恨,她也不放過那些人。
就算他們和樓淵關係匪淺。
早在那一次的見麵,她便知道樓淵就是凝雙閣背後的主人,雖然他從未承認,可凝雙閣的勢力總是有形無形的保護她。若真到非刀劍相向的時候,她不知自己是否還能如此坦然。
有些放任的走在大雨裏看著來來往往飛奔的人,她是感慨良多。
那些人有了麻煩,有了危險,便想著快些回家,好像回家之後什麽事都沒有了。而她呢,不僅不能回去,甚至還要遠離。
夜深了,有幾個被困在屋簷下的行人焦急的看著大雨,嘴裏還念念有詞不知道在說什麽。
燈光在風雨的夜裏很是微弱,卻足夠讓她看清他們的一言一行。
她也可以去那邊躲雨的,隻是或許還不等她靠近,便會有人摧毀了那裏。雨這麽大,打在身上都好痛,可她卻隻能這麽受著,不能避開,更不能躲開。
還沒等她安靜的淋一會兒雨,便有幾個不速之客攔住了她的去路。那些人看起來如此的凶神惡煞,顯然是來找麻煩的。
躲在遠處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顧上大雨,更顧不上隨身之物品,四散逃開,在大雨裏狼狽得很。可一想到他們身後有什麽,便不要命一樣連滾帶爬的想要離開。
“你們是什麽人。”
語氣如此平靜,殿雙就連歎氣都覺得多餘。
“要你命的人。”
“哦?”
似乎被殿雙輕蔑毫不在意的態度惹怒,那些人一言不發的一擁而上,招招致命,真像他們說的那般是來要殿雙的性命的。
雨中漫步似乎太過無趣,殿雙被陪他們玩了起來。大雨本就是很好的掩護,可現在卻變成了殿雙的掩護,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殿雙在雨裏詭異來去,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那人臉上戲虐的表情,可不就是把他們耍著玩了麽?
被殿雙激怒的黑衣殺手更是不遺餘力的動手,百般手段,隻為了要她的命而已。
若是一開始是因為錢才派來那麽多人解決這個“嬌生慣養”的公主的話,那麽現在無疑是為了挽回作為殺手的顏麵罷了。
隻是他們的想法很好,今日怕是無法實現了。
大概也就一盞茶的功夫,殿雙聽到不遠處傳來人的腳步聲,而她正巧玩夠了,便快速製住了那幾個人。隨手把他們扔進了路邊黑暗的小巷子裏,然後沒事人一般的向前走著。
好像剛才那一場激烈的打鬥和她毫無關係似的。
殺手們詫異殿雙為何不殺了他們,在他們看來,任務失敗便在沒有生存下來的可能了。隻是這麽放了他們的,真的會是那個他們想要置於死地的人嗎?
黑暗裏那雙眼睛一直追逐著離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
或許是殺手的觀念太根深蒂固了吧,他們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有什麽比直接殺了殺手更有用的辦法。
放過他們殿雙的確因為於心不忍,可那並不是主要原因。因為那裏麵有一個人,非常的有趣,殿雙隻不過是為了在見到他才這麽做的。
隻此而已。
那走來之人便是樓淵,他先是詫異這個時辰什麽人還在街上,便跟了過來。誰知道看到殿雙這落魄的樣子,被雨淋濕了也不知道多久了。
“雙兒,你……”
“小淵?好巧我們又見麵了。”
“你怎麽……”
還未說完,殿雙便暈了過去。
樓淵連忙接住她,入手卻是和那傾盆大雨相反的滾燙。想也來不及多想,樓淵扔下傘抱著人飛奔回宮。
那夜,公主突然高燒不退,引來宮裏一群人擔驚受怕。
殿雙在雨裏淋了那麽久,本就有些不適了,若不是遇到了樓淵,隻怕第二日便要引起全城恐慌了。
公主殿下暈倒在街頭,怎麽看都覺得有很多話可說的。
“殿下,您還是先下去休息吧。”
“你們退下。”
“可是殿下……”
“出去。”
“是。”
容衡和瑤心後半夜一直守在殿雙身旁,本不想離開,卻又因朝堂之上尚有大事處理,不得不離開。
還因為今日有一故人前來,非親自相迎不可。
殿雙醒來已是中午,這頭昏腦脹的感覺著實不好。所知如此,當時便留在雪軒,現在怎麽會這樣呢。
等等……
她記得最後見到的人是樓淵,那不是說,她現在身在宮中?明明不想這樣的,這下又得讓父皇母後擔心了。
今日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她必須出宮一趟辦完那件事。不行,不能在留在這兒,否則會出亂子的。
乘著現在樓淵還沒回來,她才能脫身離開,但求快點兒解決那件事,然後回宮。否則又得被樓淵盤問,到時她可不敢保證自己什麽都不會說。
本來習慣了這些,卻還是對一人毫無抵抗力,也不知道蛇魔時候惹上了這個“壞習慣”的。
“午時到,將犯人斬立決。”
鮮血噴射開來,那方才還立在身上的人頭落下,隨著那黑布袋子一起滾落台下。前來圍觀之人一陣唏噓,隨著監斬官離開,大家也都散了。
這種斬首雖不日日可見,可生活在鳳城的人卻是都見過的,這圍觀,多半也是來看熱鬧的。
在刑場不遠處的馬車裏,一群人異常悲憤,若非掙脫不得,隻怕他們早就劫法場了。可殿雙這般用心計劃,怎麽你讓他們這麽就破壞了?
“小姐,屍體已被收走。”
“那我們也走吧。”
“是。”
夜憂看著馬車裏對著殿雙惡狠狠的幾人,有些擔心他們會不會突然掙脫對殿雙動手。。若是以往,當隻是有驚無險的,隻是這會兒殿雙尚在病中,怕是會有危險。
“公主,還是換一輛馬車吧。”
“上路。”
“是。”
遠離鳳城的官道上,另一輛馬車早在那兒等候多時。
四娘,福臨,水寒被押了出來,夜憂這一路上可是時時刻刻都在提防著他們。這事本就不需要殿雙親自前來,隻是她執意如此,夜憂隻得從命。
“參見公主。”
“免了。”
幾個人在看到從馬車裏走出來的人,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看到鬼一般。片刻後卻又都欣喜若狂。
這一身黑衣,容貌俊朗的男子可不就是今日被斬首的驚雷?
“多謝公主成全,驚雷這條命是公主得了。”
“不必了。”她好像沒做錯選擇呢,“若要你的命,本宮便不會憂心救你。”
“可……”
“公子,驚雷已被就地正法,從此世上再無驚雷此人。我這麽說,公子可是明白我們家公主的意思?”
“多謝公主,多謝夜憂姑娘。”
“你們走吧。”
殿雙轉身回了馬車,毫無留念,甚至沒有半分怒氣。
“公子,這是公主給的通關文牒。”
“這是……”
“普天之大,卻也不過都是鳳華東臨之地居多。”
“在下明白了,還請夜憂姑娘替在下多謝公主救命大恩。”
“夜憂自當轉達。”那幾人對殿雙如此不敬,夜憂當真生氣,“公子的這幾位朋友情緒激動,不得已才製住了他們,恐傷了公主,還請公子切勿介懷。”
“是舍弟,舍妹魯莽,在下替他們賠罪了。”
“嗯,人在這兒,公子可以帶走了。”
“多謝夜憂姑娘,公主的大恩大德,我們兄妹定當銘記於心。”
“公主隻希望你們好好活下去,這幾位身上穴道乃公主親點,夜憂無能為力。隻需等上三日便自行解開。”
驚雷跪在地上恭送殿雙,直到她的馬車離開了很遠,看不見了。他才帶著他們幾個人上了馬車,奔向另一個相反的地方。
殿雙偷偷摸摸的回到無雙殿,好在樓淵還未回來,否則又得被碎碎念許久了。
“公主,你……”
“噓,小桃我很累想休息,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小桃摸了摸額頭,不明所以的搖頭離開了。她看著公主剛才的樣子,好像是從外麵回來的,可是公主還在病中,應該不可能離開才對。
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這也難怪,昨夜大家都忙了許久,怕是沒休息好產生錯覺了吧。
另一邊,容衡在等的客人已經快到鳳城,大概在過半個時辰,便可以到了。想著那件事,容衡難得露出了笑臉。
再說金玉緣吧,這隻剩下一口氣了,若不是雪色心軟把人帶了進來,今兒恐怕就得有人慘死街頭了。雖然是被帶進來了,雪色還是沒好臉色,就連那人還昏迷不醒她都氣的厲害。
若非想著他是病人,雪色指不定又會把人給扔出去。
不過,看到他這麽華麗講究的人這要死不活的樣子,心裏竟然有些不忍。雪色告訴自己,那隻是因為他是病人,她是醫者,隻是這樣而已。
可她卻不知,若躺在她雪軒外的是其他人,她是不是也會出手相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