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雨夜相聚
雪軒的守衛是沒看出金玉緣有什麽不妥,就算看到什麽不妥,也隻能當做沒看見了。
他金大少爺每天都會來雪軒報道,這幾乎日日都見著,他們都快忘了這是什麽時候開始的了。
因為雪色親自下令不許這人入府,即便是他們天天看著都看膩了,這人一來他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很好看著。上次一個兄弟沒留意讓他進去了,結果就被雪色打了五十大板,聽說現在好像都還在床上躺著。 雪色如此生氣,即便是銅皮鐵骨不怕打的,他們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惹怒她。更何況他們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更經不起那怒氣。
而且,金玉緣一直都以為雪色生氣,隻是因為他私自帶人進入雪軒。
許是越急越錯,他第二恰好想也沒想的就去找雪色解釋,卻在說了幾句之後被趕了出來。一直到現在,都已經很多天了,雪色都從未露麵。
今天這樣子,怕是看不到了吧。
抬頭看了看天空,烏沉沉,黑壓壓呀的,估計一會兒會有一場暴風雨。若是以往,他定會離開不讓雪色為難。
隻是這次,恐怕是沒辦法離開了。
金玉緣背靠雪軒外的石獅子,如若不是靠近了看,根本發現不了那強弩之末的模樣。他當真不是什麽苦肉計,也不是想要博取雪色的同情。
隻是剛好這會兒發作,他走不了了而已。
雪色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花落和她說的話,她都沒有聽到。人是在這兒好好的坐著,那眼睛一直盯著屋外的天空,心更不是不知道已經飛到了什麽地方了。
“風大人,花大人,主人,小姐來了。”
“快請。”
“不用麻煩了。”
殿雙走進屋裏,便看到那一堂各有心思的人。雪色是那般明顯,幾次三番欲言又止,最後卻壓了下來。
“你們都下去吧,我與小姐敘舊,無論什麽事,什麽人來了,都不許打擾。”
“是,奴婢明白。”
他們幾個人的住所都有幾個認得殿雙的聰明婢女,隻要她一跨進那些地方。必定會有人第一時間出來引路。那些人或許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麽人,和她們現任主子什麽關係,可她們卻知道那是他們的“小姐”。
“風鏡參見主子。”
“花落參見主子。”
“雪色參見主子。”
“免了,都坐吧。”
“是,多謝主子。”
風鏡和花落互看一眼便在旁邊坐下來,深知殿雙脾性,他們自然也明白殿雙不喜歡太過拘謹的。
可雪色卻遲遲沒有坐下,她不是故意為之,隻是到了那麽大的錯,不敢那麽做而已。
這幾日都在宮中處理一些後續事情,對宮外之事甚少過問,所以她並不知道發生在雪軒的事。
雪色突然跪下,那般忐忑不安的。她從殿雙一進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時時刻刻擔心害怕她說過“要見月影”的話,心裏備受煎熬。
所以,與其等殿雙發問,倒不如她自己坦白。
處罰必然會有,她並非懼怕這個,而是擔心自己的無能和愚蠢傷了殿雙的心。那幾日,她是在她身邊看得真真切切的。
為了花落的事,殿雙可謂食不下咽,寢食難安。
“小雪,這是為何?”
“主子,屬下無能,未能完成主子交付之事,甘願領罰。”
“你沒頭沒腦的說些什麽?”
“主子,這都是雪色的錯,和老大毫無關係……”
雪色以為殿雙要發怒了,想也沒想的就把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力求不讓無辜被牽扯進來的風鏡受到處罰。
本就不明白的,這下更是一頭霧水了。
這雪色越是解釋,她便越是迷糊。
雪色為人仔細,才不輕易表露,若說因為前來求醫之人惱羞成怒的報複,她倒還是相信的。隻是這雪色一口一個懲罰,真讓她不明所以。
“說什麽呢?”看著一旁的風鏡,他好似知情,“鏡,你說。”
“是。”就知道殿雙一定會問他,風鏡早做好了準備,“回主子,事情是……”
就在他們談話之間,窗外已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又過了一會兒,天下起了雨。開始隻是密集,豆大的雨點,隨後越來越快。
天氣異常惡劣,大風無情的摧殘著雪軒外那已經不是特別明亮的燈籠,燈籠被吹得搖搖晃晃,好似變了形一般。
急著躲雨,守衛也還是看到了那黑暗裏隱隱約約的一絲金色,他們詫異,那人雖然死纏爛打,可還沒到這地步過。
擔心鬧出人命什麽的,他們還是硬著頭皮進去通報,請求指示。
那人畢竟是傳聞中差點兒成為他們男主人的男子,雖說現在如此,可誰知道以後怎麽樣呢?
總之,不管如何,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吧。
通傳的守衛被管家攔了下來,聽了他們的話他心裏也是擔心的,這天氣如此惡劣,那人又一直守在府外不曾離開過。
這般不吃不喝的,即便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更何況那人還是一個細皮嫩肉,看起來便極其嬌貴的大家公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管家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等他們談完之後在進去稟報。到也不是存心為難那金玉緣,而是這“小姐”很慢出現,有時半年,一年,起先更是好幾十年都未曾見過的。
每次小姐一來,他們主子便很高興。
這機會難得,那也不是什麽天大的事,耽擱一陣子應該沒事的吧?
那金玉緣好歹也是習武之人,即便不吃不喝,又一整天守著,也總不可能淋雨一下便出了什麽事的。
管家想的也不錯,本來是沒什麽事的,隻是……
“哦,原來如此。”
雪色不知殿雙見過金玉緣,更不知那日的烏龍見麵殿雙至始至終親眼目睹。
“主子,此事都是雪色一時糊塗,輕信旁人,險些讓小影陷入危險之中,雪色知罪,還請主子處罰。”
“鏡也說,月月並無大礙,即是沒事的,人又是在你府裏,我便沒有理由處罰你了。”
“主子,雪色……主子這是要遣散雪軒麽?”
“……”
他們這都是想的什麽的,她那種意圖表現的很明顯?
“主子,若是主子的意思,雪色遵命。”
他們的命都是殿雙的,若沒有殿雙,便沒有他們這一群人的存在。所以別說是一個雪軒,就是要他們的命,雪色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胡鬧。”她知道他們隻是很尊重在意她,可她並不希望他們為了她而放棄什麽,“雪軒乃你心血,如此輕言放棄,是誰教你的?”
“主子息怒,雪色知錯。”
殿雙搖搖頭,她現在怕是根本不明白她到底為何生氣吧。就如花落一般,當時身在事中也是這般。
如今看著雪色,方豁然開朗。
原來她,一直都在守護他們。
花落想起不知是誰說過守護是相互的, 他們在守護什麽的時候,那些被守護的也在無形之中保護著他們。
“小雪先起來。”
“……”
雪色看了看在向她示意的風鏡,又看看一旁的花落,慢慢的起身,卻被屋外那突如其來的強烈雷鳴嚇到。那仿佛貫穿天地,撕裂黑夜的光芒隨之而來。
許是太過專注什麽,雪色竟被這種事嚇到了。
“若本宮要讓你放棄,當初便不會讓你們出宮做這些事。”
“……”
注意到那傾盆大雨,殿雙才發現她來了好這時候,這雨卻還是不曾停過。
惻隱之心微動,她卻還是把選擇權交給了雪色。已經知道是“孽緣”了,那便也不是她的能力可以改變的,不如順其自然。
“這雨太大,主子,讓屬下送您回宮吧。”
“鏡,不用了。”
“如此還請主子多加小心。”
知道殿雙武功在他之上,若他強求護送,不出事倒好,一出事,他反而會成殿雙的負擔。
“方才進來,看到一人頗有意思。”
“不知主子說的是何人?”
風鏡很清楚,可卻選擇裝糊塗。
“天黑了,看不清,不過那人倒也可憐,許是得了什麽重症了吧。”
“主子何出此言?”
對於他們的事,殿雙是能不管就不管的,即便是傳出什麽負麵消息,若非關係重大的,殿雙是從不會問。
這般,雪色當她以為那人是求醫未遂死守在這兒的人。如此也好,若是殿雙知道了他是誰,又得費心費神了。
“那模樣,怕是撐不過一個時辰,現在有天降大雨,隻怕是暈倒了的吧。”
“怎麽……”雪色發現失口,連忙否認,“我的意思是,他總該有傭人想陪的。”
“那我便不知道了,突然想著那人氣若遊絲,不知道是不是暈倒在回去的路上,還是……”
殿雙還未說完,雪色便不見了蹤影。
看了看一旁忍笑的風鏡,殿雙搖搖頭,頗為無奈。
雪色不知,那人無形之中在她心裏竟是到了和殿雙,夥伴同等重要的位置。這一聽到他可能出事,便這般奮不顧身,也不管屋外是雷電交加還是大雨傾盆。
“鏡,以後漸忙,這宮外的事便交給你處理了。”
“是。”
“若有事,讓夜憂告訴我。”
“屬下明白。”
鳳影之間特殊的溝通方式,即便遠在萬裏也能傳達消息,自古便被視為鳳華的神奇之一。
看著黑暗裏手忙腳亂的人,殿雙是拿這“孽緣”沒辦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