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 何解
殿雙一路避開所有人,來到了城東的軍營。
往日熙熙攘攘的軍營,如今空無一人,安靜的有些可怕。不過卻不會有人注意到的,因為從蠱刹一戰之後,軍士們便遷到別的地方修養去了。
殿雙閃身入了主帳,主帳裏已經坐滿了等候的將領,看樣子,似乎侯著好些時候了。
“參見公主。”
“免了,現在情勢如何?”
殿雙快步走向主位,將領們便開始稟報城中防衛情況。
“啟稟公主,一切如公主所料,隻是……”
“墨將軍但說無妨。”
“是。”麵貌英俊,看著十七八歲的男子恭敬的立在下方,“公主,王升似乎來勢洶洶。皇上皇後又不在宮中,末將擔心……”
“墨將軍的顧慮本宮知道,此事已經解決。”
“如此,便沒有什麽了。”
“墨將軍,你告訴本宮,此次能否成功?”玄墨單膝跪地,“請公主放心,末將但願求勝,並非求死。”
“好。”似乎鬆了一口氣,“如此,便仰仗墨將軍了。”
“末將必不負公主所望。”
“墨將軍之言,本宮深信不疑。”看來,他是真的能放下了,“散了吧。”
“是,末將告退。”
“末將告退。”
營中之人,全是蠱刹之戰後遷往別處修養的,他們見識過殿雙的謀略,對她可謂心悅臣服。如今更是被殿雙召回行如此重大之事,感恩戴德的同時,產業都是不遺餘力的。
若非萬難,殿雙也不會急招他們回來。
可這宮中,城中的守衛將領,皆有定數。一經調動,不出一個時辰,宮中必然會知道。
而她,萬不願意讓大病初愈的瑤心為此憂心。王升在朝堂上挑起爭端,又暗中推波助瀾,弄得烏煙瘴氣。
容衡即要照顧瑤心,又要憂心國事,若在分神處理這等事,實在勞累。
朝堂之事她暫時無能為力,那麽這些事,便讓她來解決便好。如今傷勢雖未痊愈,可也不會影響她的行動。
“誰!”
樓淵歎了口氣,走進主帳之中。
他已經很小心了,可還是被殿雙發現了。如此,便證明她傷勢已無大礙,不過卻要這般操勞了。
他猜的果然不錯,一開始她就打算一個人獨攬所有的危險,若非他跟來,隻怕連他也不知道到底怎麽回事。
他明白殿雙是想保護身旁的人,但她不顧自己安危,倒是讓他有些怒氣。
“是我。”
“小淵?你……跟著我來的?”看著樓淵臉色不善,她便知道他可能猜到了,“沒有其他人發現吧。”
“公主好本事,把我們都其他的團團轉,可有的人還傻子一般的日夜擔心著。”
“小淵……”
不等她起身,那人便不見了蹤影。
“小淵。”
殿雙站在案前,哀怨似的喃喃自語。
他,這次竟然生氣了。
從一起進入書院到現在,無論她做了什麽,他連說都舍不得說她,更別說這麽生疏冷漠的諷刺。恐怕是做夢都不會有的,可是現在,他當真如此生疏冷漠了。
早知一出書院,許多東西便不複存在,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的到樓淵都和她生疏起來之後,她竟又覺得異常難受。
那沉穩跳動的地方,每一次跳動,便牽扯著全身,疼痛不已,更動彈不得。
“太師大人,網已經布好了。”
“很好,接下來便是看戲的時候了。今兒我們小王爺大婚,王副將也和本太師一起去湊個熱鬧吧。”
“末將遵命。”
“哈哈哈哈……”
小丫頭,這次看你還能不能那麽幸運。
容衡最近被朝堂之上和邊疆之事纏著脫不開身,就算他發現了他有什麽,隻怕也是來不及阻止了。
更何況,瑤心大病初愈,諒他也舍不得扔下她。所以他根本不必擔心容衡會大難不死,因為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隻要製住他的弱點,哪怕是讓他自刎堂下,也未嚐不可。
更別說隻是一個皇位而已,他相信瑤心對容衡的深情厚誼,在他心中比皇位更為重要。
這鳳城之中,唯一的變數便是那位太子殿下。他本來還有些畏懼他的虎符軍,畢竟那是號稱東臨第二強大的軍隊。
可留在昨日,他已得知虎符軍離開了鳳城,回了東臨。即便現在走的不遠,可等他們趕回來,一切已成定局。
遠水救不了近火,更何況,樓淵現在已經沒有權力調動虎符軍了。
那些江湖中人,名望世家,向來都是識時務之人。一群江湖草莽,怎敢和朝廷作對?
天時地利人和,他全部占據,現已全部占據,隻待天時到來,便可行驚天動地之事。事雖凶險,可他自認安排的萬無一失了。
“太師大人,末將,末將還有話說。”
“何事?”
“那個驚雷逃離我們的包圍,此刻恐怕已經身在鳳城之中。”
“混賬,如此嚴密的防守,你們竟然回來告訴我人跑了?”
“太師恕罪,太師恕罪,那驚雷不同一般江湖中人。他武功高強,手段狠毒,斷然不是我們的軍士能夠匹敵的。”
“哼,那便滅了那破地方。”
“太師……”王副將腿上有些打顫,“我們攻進去之時,那兒便空無一人。”
“什麽?你們這群沒用的東西,一群老弱婦孺都看不住,實在該死。”
“是,末將該死,末將該死,請太師責罰。”
“哎……罷了,隨他去吧,本太師倒要看看那喪家之犬又能如何?”
“是,是,太師說的是。”
王副將終於鬆了一口氣,下麵的人回報的時候,他幾乎快給嚇暈了過去。好在王升今日心情好得很,沒有計較這事,否則他定看不到今夜星空,更別說明日的太陽了。
王升姍姍來遲,也無人過問,畢竟這幾日的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既然容衡都沒有說什麽,他們自然秉承一貫的態度,明哲保身了。
皇家喜筵熱鬧非凡,前來祝賀之人,多半喝的伶仃大醉,酒量尚好的,也微醺了。
樓淵一回來便一反常態,看見酒就喝,其他人看見了,紛紛過來敬酒。樓淵是來者不拒,不算是誰的酒,他都照喝不誤。
那陣勢,不像喝酒反而像在拚命。
也有些人存心巴結,可看到樓淵這狠勁,便退步了。雖說錯失良機,可也好過惹禍上身不是。
這樓淵,現在雖說是殿雙的貼身侍衛,可怎麽說人家也是東臨的太子,若他出了什麽事,指不定誰會被抄家滅族。倒是巴結討好不成,反倒丟了性命,可不虧大發了。
“別喝了。”
容軒四處敬酒,突然看到前麵許多人圍在一起,本無心打擾,可卻聽到有人叫樓淵。走近一看之下,連他都嚇了一跳。
那氣勢,哪裏像是在喝酒,簡直就像在征戰沙場。
難怪有些人站的遠遠的,一副可惜的不行的樣子,真是有夠糾結的。
“小王爺?”
“嗯,你別喝了,若小雙兒知道定會怪我的。”
“小雙兒?”
樓淵微醺,醉眼朦朧,來人是誰僅憑判斷。若非他那一身大紅色的喜服,他還記得這是哪兒,樓淵斷然不會搭理他的。
一聽到那個名字,樓淵先是一愣,然後努力睜眼想要看清這個人到底長的什麽樣。因為那個稱呼,他似乎很熟悉,那個聲音的主人,他似乎認識。
這不看還好,一看樓淵的酒就醒了一大半。
這人可不就是流裳跟著的那位“富家公子”麽?
他一直以為是流裳潛伏在他身邊混進書院,卻不想,那人原來就是殿雙的王兄,鳳華唯一的小王爺容軒。
“是你。”
“嗯?難道小雙兒還沒告訴你?”
說完容軒便後悔了,既然殿雙不說,肯定有她的道理,這番他無意承認,也不知會不會給她造成什麽麻煩。
樓淵心中僅存的一點怒氣消散了,起身搖搖晃晃的,便要去尋殿雙,誰知找遍了整個王府,也沒看見她人。
難道一直沒回來?
樓淵大驚,方才怒火攻心他來不及思考那麽多。現在西廂,那時殿雙好像是有什麽事要告訴他的。
不顧眾人詫異的目光,樓淵直奔那暫時閑置的大營。那裏已經空無一人,或許就在他離開之後,這裏便已經人去樓空了。
“該死的!”
不知殿雙去向何處,隻隱約記得那個墨將軍說過的一些話,聯想到了最近朝堂之上麽變故。越想樓淵臉色越難看,這可千萬不要如他所想才好。
“你……你怎麽……不……不可能……”
王升口吐鮮血,看著安然無恙的站在他麵前的殿雙,一雙睜得大大的眼睛裏全是不可思議。
“太師,本宮也不想趕盡殺絕,要怪隻能怪你野心太大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知道什麽?”殿雙故作思考,“知道落石穀是太師你的計劃,還是知道你們的“捕風計劃”?”
怒火中燒,卻又不甘心。
王升一口氣喘不上來,結結實實的吐了一口血,狼狽的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看著倒也可憐。
可即便心軟如殿雙,在她看來那人也不足以被可憐。膽敢預謀謀害容衡和瑤心,企圖控製鳳華的奸臣賊子,有多少都是死不足惜。
“看來太師是沒什麽話好說了。”
“不可能……不可能……”
“來人,送太師上路。”
“慢著,你不能殺我。我,我是皇上的股棟之臣,誰敢動我。”
持刀的儈子手一步步的走向王升,絲毫不理會他的叫囂,那明晃晃的大刀麵前,王升還真是害怕極了。他現在已經不敢想能不能成事,他隻想活著,隻要活著什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