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誰的心疼
回去之後果然又被等在風和園的流裳訓了一頓，在看到她手上的瘀青之後，流裳不知道第幾次懷疑當初讓殿雙和樓淵一起來雲中書院的決定。
一直以為，流裳對樓淵的戒心從來有增無減，特別是在殿雙又因為某人莫名其妙的受傷之後。那怨恨的感覺，便會鋪天蓋地而來。
記得才來雲中書院那會兒，還沒開學，書院裏很少有什麽人。想著早點兒熟悉環境，兩人在書院裏逛著逛著，接過不知什麽時候走遠了，而且幾乎一個時辰都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下雨了啊。”
殿雙抬頭看了看天，無奈的撇撇嘴。這秋天的天氣還真是多變，方才出來的時候還晴空萬裏，這會兒便雷電交加。
好在他們離藏書閣不遠，等他們跑到藏書閣的時候，大雨傾盆而至，頓時間，整個天地間都朦朧了。本來熱烈的氣息一下子冷了些去，那不少的熱烈被雨水激起一層薄霧。
也不知是天色晚了，還是霧氣真的很大，一會兒，他們所能看到的時節就徹底模糊了。本來迷路就已經很不好了，這會兒還連路都看不清了，天已經慢慢黑了下了。
殿雙靠在藏書閣的書桌後，身子越縮越緊，可還是抵抗不了那突如其來的寒冷。本來鳳華天氣就和這東臨不大一樣，好不容易她熟悉了臨安成的天氣，就又得離開了。
這山中的天氣，便像是小孩子的脾氣一般，來的快，可不一定去的快。殿雙身體不弱，可遇到這樣不熟悉的天氣，還是難免出些狀況。
“在等一會兒就可以回去了。”
“……”
好一會兒沒聽到殿雙的回答，等到樓淵再次看向她，才發現她已經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看了看迷糊的小丫頭，也隻有她才能在這麽電閃雷鳴的天氣睡得那麽安穩，而且這地方說不定充滿了危機。
她呀，還真是一點兒都不知道防備。
無奈的搖搖頭，樓淵脫下外套蓋在殿雙身上，那大雨恐怕還得繼續好一會兒，任由她這樣肯定會著涼的。
可碰到她的身體，樓淵的手抖了一下。那麽滾燙的溫度，燙的他的心也緊縮了一下。伸手撫摸上她的額頭，還是那麽滾燙滾燙的。
“殿雙，雙兒？”
“……”
“父皇，母後……”
“……”
樓淵一愣，她恐怕是燒迷糊了。
外麵大雨如注，可還好雷鳴閃電的，勉強還能看清路。
用衣服把她小心的包起來，又拿了桌上的厚布蓋好，樓淵背著高燒不退的殿雙衝進了雨裏。本來就不知道路的，現在更是隻能賭運氣，隻要他們能找到其他人，殿雙就沒事了。
身上的人縮了縮身體，樓淵加快了步伐。雖然小小的殿雙對他來說不輕，可他卻沒打算放手。
滾燙滾燙的溫度不停的融化著他的神經，心裏突然很害怕。或許是因為以前見過宮裏一個妃子的孩子，也是因為高燒不退就那麽死掉了，他現在的恐懼才如此清楚。
那個孩子長的可愛，隻是很膽怯，雖然如此每次見到他還是皇兄，皇兄的叫。雖然他應的時候不多。
後來那個孩子就那麽沒了，宮女們私底下都議論紛紛，最後他也有所懷疑，便私底下派風家的人查了。
結果就和那些宮女太監們說的一樣，那不是意外。而那個時候的他，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女人怎麽能那麽狠心，對一個兩歲大的孩子也能下的去手。
思緒異常混亂，也不知道在雨裏跑了多久，樓淵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
“母後，父皇……雙兒……好想你們……”
不同於雨水的冰冷，樓淵很清楚的感覺到那滾燙的水滴透過衣服把熱度傳到了他的身上。比任何滾燙的東西都厲害的，灼傷了她的心。
眾人不會知道的，殿雙每天笑得那麽開心，就算不笑的時候，表情也是很溫和，從來沒聽過她提起鳳華一句。或許許多人都以為是小孩子的沒心沒肺，隻要有了好玩的，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樓淵雖然不曾那麽認為，可這次他第一次清楚的感覺到殿雙心裏的秘密，那份堅韌離他那麽近。她何曾無憂無慮？其實他們很像啊。
“……”
樓淵不知道說什麽，那不聽滲透的淚水似乎在這寒冷的雨夜裏燒傷了他的皮膚，心髒，甚至是小小的靈魂也有點兒顫抖。
“樓淵……”
“恩。”
知道殿雙現在是迷糊的，樓淵也沒想到她會突然開口叫他，即便知道殿雙聽不到，他還是應了。淡淡的聲音，在傾盆大雨裏似乎變得很清晰。
“小淵……”
“嗯。”
“……”
“我在的。”
“你……會陪我的吧，一隻陪我玩的吧。”
輕輕的仿佛被風一吹就會消散無蹤的脆弱，樓淵聽得如此真切。
“會的。”
“真的……不要……不要騙我哦。”
“騙誰都不騙你。”
“真……真好。”
樓淵雖然看不見殿雙，可他感覺她似乎笑了。身後的人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他身後濕潤的範圍也沒有在擴大了。
藏書閣和風和園一南一東，可的確不怎麽遠。
加上樓淵一路跑著，也就半個時辰之後，樓淵拖著沉重的步子，小心的護著殿雙，倒在了風和園的門口。
在裏麵等著的流裳，容軒都嚇了一跳。
樓淵倒沒什麽事，隻是太累了睡了一天一夜之後就醒了，隻是殿雙，因此染了風寒，好在樓淵及時把她帶回來。不過即便如此，還是整整五天都在屋子裏待著，每天各種湯藥不斷。
“公主，你還是和我們一起吧。”
“我在這兒很好啊。”
無視流裳噴火的眼睛，殿雙笑魘如花的看著她。十歲的殿雙已經出落的很漂亮了，又不失可愛，被她那麽看著從來對她沒什麽抵抗力的流裳很快敗下陣來。
雖然心裏很多意見，可是看到殿雙那個樣子，她怎麽也生不起氣來。
“哼。”愣愣的瞪了一眼坐在一旁安然自若的樓淵，流裳再一次投降了，“公主你……哎，算了。”
“嗬嗬……小豬你真可愛。”
“公主，人家是在擔心你！”
沒好氣的瞪了一眼殿雙，流裳更是不明白了，不知道她為什麽那麽堅持在風和園，甚至是被那些人那麽議論對待也不在乎。
每次看到那些人故意來找茬，流裳就有一種忍無可忍的衝動，可每次又得必需忍著。看多了，她還是會為殿雙心疼，都是因為那個人，否則她們家公主什麽時候受過那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