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我的骨灰」四個字,方程的嘴巴是張成一個O形的。
他是真沒想到,阿莫維奇要送他的第三份禮物,會是這個。
一般都是說狠話的時候,對人說要把誰的骨灰揚了,阿莫老先生這是主動讓自己揚他的骨灰?
「這份禮物……還真是獨特。」方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阿莫維奇卻一臉雲淡風輕,說道:「我畢竟是個只剩下一道靈性虛影的老人家,除了遊記手札,也只有這骨灰還能拿得出手了。」
只剩骨灰拿得出手了……這要是在舊時代,你說要送人骨灰當禮物,應該當場就會被揚了吧。
還是揚一次不夠解氣的那種。
「那麼,它有什麼作用?」
阿莫維奇淡笑道:「我覺得這個,也還是由陛下自己去探索比較好,畢竟這麼多年我也沒有用過它。」
「好吧,那它在哪裡?」
阿莫維奇魔杖往櫃檯后的儲物格一點,一個格子自動滑出,裡面裝著一個木盒。
魔杖又一揮,格子里的木盒,跟他左手上的藍色本子,都一起飛向了方程。
方程接住它們,收進了深淵國度里。
「謝謝阿莫先生!」方程第三次致謝。
今天晚上來這古董街,原本以為會有危險,沒想到卻收穫了這麼多。
雖然還不知道這第三份禮物,到底有什麼用,但是光從解封蚩吻短劍、記錄了十個禁咒的遊記手札,就能知道這盒骨灰的分量了。
作為壓軸的禮物,至少不會比前兩份差。
送完禮物,阿莫維奇似乎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他抬頭看向了畫卷里沉睡著的貓耳少女。
他的臉上帶著慈愛寵溺的笑容。
但是方程卻從他那對深棕色的眼眸里,看到了更多的眷戀和不舍,就像是蒲公英母樹,即將送別隨風而去的小蒲公英。
他在告別。
「陛下,少主就拜託您了!」
「你不把她喚醒,跟她當面告別嗎?」方程問道,他看見阿莫維奇的靈性虛影,正在慢慢變淡、消散。
阿莫維奇搖了搖頭:「不了,少主還太小,把她喚醒只會讓她傷心難過,就這麼說再見挺好的。」
「可你就這麼走了,真的放心嗎?你不怕我……」
「陛下,我暗中觀察了您十年,可能是這世界上最了解您的人,所以我很放心。」
「好的,你說的對,我會儘力照顧好她。」
隨後阿莫維奇的靈性虛影,就化作點點光羽,徹底消散了。
掛在牆上的畫卷,隨之飄落了下來,自動卷好,飛到方程手裡。
方程接住畫卷,運轉詭秘魔瞳,查看整個屋子,沒有發現一絲靈性殘留。
阿莫維奇真的消逝了。
方程在這漆黑的屋子裡站了十幾秒鐘,最後抱著畫卷,鎖上門離開。
這間深夜齋阿莫維奇沒說怎麼處理。
方程準備讓它先這麼留著,這裡算是奈奈的家,以後她說不定還想回來。
走在明月巷上,方程通過深淵旋渦里拘禁的那一縷黑氣,感應到那對狗頭人主僕,還留在不遠處的29號摘星閣里。
他沒去管,步行出了古董街,坐浮空巴士回家。
昨晚破碎的門窗,早上上學之前他已經自己封住了,並且電話聯繫了一家家裝公司,等周末的時候來安,現在暫且能住著。
回到家裡,關上門,打開燈,方程來到沙發坐下。
他先看了一下暗金短劍蚩吻,確認它確實已經解封了,握在手裡有不一樣的感覺。
以俠哥的實力,應該也能看出它被封印了,近期不能給他看見,要不然無法解釋誰給解封的。
把玩過這人生中的第一件禁物后,方程把它也收進了深淵國度里,然後在茶几上,展開了抱回來的畫卷。
畫卷里,隱秘的空間完好。
那個銀髮瑩亮,精緻得像芭比娃娃的貓耳少女,依舊寧靜地睡著。
「奈奈。」方程嘗試著輕輕地叫了一聲。
沉睡著的貓耳少女沒有回應。
正當方程準備換別的方式喚醒的時候,看見她睫毛眨動,眼瞼慢慢打開了。
她清醒過來了,琥珀一般瑰麗剔透的大眼睛輕眨,帶著一絲迷糊和嬌憨。
「奈奈。」方程又喚了一聲。
貓耳少女坐起,晶瑩的眸子慢慢變得瀅澈明亮,看著方程清秀好看的臉龐。
「奈奈?」
「哥哥!」貓耳少女輕輕喊道。
就在方程有些訝異的時候,她已經身影一飄,從畫卷里走了出來。
她剛落地,重新變得空白的畫卷就碎裂了,連同裡面的隱秘空間,一起消散,化作了虛無。
貓耳少女回頭看到這一幕愣住了,大眼茫然,顯然她也不知道會這樣。
方程則更是不解。
這畫卷沒了,奈奈要是還想沉睡,睡哪兒?
「哥哥,」奈奈轉過身來,眼睛眨巴,可憐而無助地看著方程,「我睡覺的地方沒了……」
方程爸媽就生了他一個,鄰居家跟他一起長大的也只有姐姐,沒有妹妹,從來就不知道有個妹妹是什麼感覺。
但貓耳少女這一叫喚,再加上這可憐兮兮的表情,他立馬受不了了,趕緊說道:「不用擔心,這家裡有很多房間,你可以隨便住,不會沒地方睡覺的。」
「嗯嗯。」貓耳少女點了點頭,小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看著她這十分治癒的笑容,方程心裡莫名地有一種欣然舒暢的感覺。
他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
奈奈再次點頭:「嗯,阿莫爺爺跟我說起過很多次哥哥,也給我看過哥哥的照片,沒想到等我醒來的時候,哥哥已經長這麼大了。」
啥?已經長這麼大了?
怎麼有種被看著長大的感覺?
「你阿莫爺爺什麼時候,給你看過我的照片?」
「在夢裡的時候。」奈奈坦白道,「那時候哥哥還很小,眼睛還受傷了,哥哥你的眼睛現在好了嗎?」
「已經好了。」方程回道。
原來真的從十年前開始,阿莫維奇就已經關注自己了。
「奈奈,你阿莫爺爺……」
「我知道,他已經沉眠,去往天國了。」奈奈回答得很坦然,但方程還是感覺得到她心裡的低落。
方程突然有點後悔提這個了。
他轉移話題道:「奈奈,你阿莫爺爺讓你以後跟著我,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以後咱就住這裡,你要是有什麼特殊需要,也可以跟我說,我會儘力滿足你。」
奈奈搖搖頭:「沒有,而且我也很厲害的,可以幫助到哥哥!」
「你也很厲害?」方程有些好奇,「那你都會什麼?」
「我會……唔,阿莫爺爺說我是我們族千年以來天賦最好的人,我打架很厲害,可以保護哥哥。」
「吱吱!」屋裡突然傳來了一聲異響。
刷!
方程還沒來得及去看那是什麼東西,一道身影驚閃,剛剛還說要保護他的貓耳少女,已經躲到了他身後。
這……
方程有些無語,對身後的少女說道:「奈奈,那只是一隻老鼠而已,不用怕。」
身後的少女搖搖頭,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方程啞然失笑,你一個貓耳少女,竟然會怕老鼠?
而且你剛剛不還說,你是你們族千年以來最有天賦的人,打架很厲害的嗎,怎麼被一隻老鼠嚇成這樣?
你的種族天賦呢?
方程回過身來,看到貓耳少女縮成一團,兩隻尖尖的貓耳朵耷拉著,像是要藏進洞里。
「好了,那老鼠已經跑了。」方程忍著笑安慰道。
「真、真的?」
「真的。」
貓耳少女舒了一口氣,終於鬆開了方程的胳膊,兩隻耳朵也重新豎起來了。
方程看著她。
小姑娘小臉發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嘖……竟是只小慫貓。
深夜,跟貓耳少女說了好一會兒話,又給做了吃的,吃完后,兩人準備休息了。
家裡有一個書房兩個卧室,方程讓奈奈自己選,是睡他那屋,還是睡他爸媽的卧室。
奈奈選了他爸媽的卧室。
道了一聲晚安后,方程就進了自己的屋。
貓耳少女帶著新奇地躺在隔壁大床上。
「呼——嗚——嗚——」
外面忽然颳起了陣陣冷風,吹得窗戶嘎吱嘎吱地響。
剛睡下的貓耳少女瞬間彈坐了起來,很是不安地四處打瞄。
幾秒鐘后,她看了一眼隔壁卧室,然後化作一隻黑色小貓,躍下大床,走向了隔壁。
隔壁卧室里,方程睡得正香。
小黑貓輕巧地跳上床,來到枕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在方程胸口處躺下。
呼——
小黑貓調整了一下姿勢,合上眼睛,舒服地吸了吸鼻子,一縷旋渦黑霧悄然地進入它的身體。
小爪揉了揉鼻子,它睡得更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