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既然已經知道了最主要的訊息,封蔚和余柏林就決定按照預定計劃繼續啟程至於查案之事則由金刀衛繼續。


  金刀衛可不是那麼好殺的,他們沿途都會留下訊號,且每到一個驛站換馬的時候,都會與當地金刀衛秘密聯繫。


  封蔚和余柏林回到船上,繼續沿著水路南下,再沒了遊玩的心情。


  等到了運河盡頭的時候,封蔚和余柏林分成兩路,余柏林與海軍匯合,從海上航路去榕城;封蔚則去拜訪閩浙總督,在閩浙總督的掩護下,調兵直接前往榕城。


  之所以不去閩州指揮使那裡調兵,封蔚擔心閩州指揮使也參與了這事,若直接孤身進入閩州軍營調兵,怕閩州指揮使會狗急跳牆,造成兵變,危及自身。


  德王在軍事上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各地官員都有耳聞。


  封蔚和余柏林去瀛洲,本就是建立軍事基地,余柏林與海軍匯合去榕城十分正常;封蔚則與閩浙總督演戲,以檢閱浙州和閩州軍隊哪個訓練更踏實一點為理由,調浙州這邊的兵直接進入閩州,然後拿下閩州指揮使等官員。


  封蔚和余柏林知道,雖然在撈上來屍體的時候,他們船隊浩浩蕩蕩,閑雜船隻都繞道走,不一定會有人看見。但召當地官員來,怎麼瞞都是瞞不住的。


  既然那些喪心病狂的人敢在這裡殺人,肯定會注意這邊的動靜。他們又在這裡停留了些日子,在查這件案子的事肯定被人暗中送到那些人手中了。


  不過因為是金刀衛主辦此案,查出來什麼都是保密的,當地官員尚且不知道,那些人自然更不知道了。


  兩人只能賭這些人自信沒有暴露,或者即使有懷疑,但沒有證據,畢竟看這個被害的金刀衛的模樣,全身應該都被搜查過了。


  「希望指揮使沒有加入進去。」余柏林在與封蔚分別的時候,嘆息了一句。


  若只是文臣勾連,哪怕勾連再多,牽連再眾,他們只要帶著兵把人圍了,要抓人都很簡單。


  若是指揮使也參與了進去,余柏林很擔心其中軍隊被腐蝕了多少,會不會引起兵變。


  就算沒有參與,要去軍隊里抓人,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封蔚不管那閩州指揮使是否參與此事,都要先將人拿下,押后再審。


  封蔚只笑不語。


  閩州指揮使不一定參與了此事,但閩州軍隊里肯定有人參與了此事。要與海盜勾連,軍中沒人是不可能的。


  余柏林見封蔚那心情差到極點的樣子,不再多言,只道讓封蔚保重自己。


  「火|槍帶好。」余柏林小聲道。


  「你才是。」封蔚問道,「你從未出海,海船可比河中之船顛簸多了,你可能適應?」


  「沒事。」余柏林道,「不要亂來。」


  「知道知道。」封蔚點頭,「等我訊息,待我處理好閩州軍營之事,我們按照事先分工,分頭抓人。」


  余柏林嘆氣。


  本以為只是簡簡單單種田工建路線,怎麼又冒出這麼大一件事了。


  和夷人勾結?這些人還真想的出來。


  閩州大概要從上到下迎來一場血洗了。


  皇帝陛下在朝中進行了好幾次血洗,封蔚在北疆殺出一片天地,到閩州又立刻大開殺戒,以文人的性子,這兩兄弟在史書中的名聲大概不見得會好了。


  就算是明君賢王,也會落下一個殘忍嗜殺的暴君之名。


  不過不止這兩人,大概自己也會擁有和封蔚一樣的名聲吧。


  不知寫史書的文人,會不會看在自己同為文臣的份上多寫自己幾句好話。余柏林開玩笑般想著。


  「或許我最近生疏了。」余柏林嘆息道。


  筆杆子,又不是只有別人才有。


  他是不在乎別人胡言亂語,但封蔚若是死後有知,見到別人居然把他寫成殘暴的樣子,估計又要鬧騰。


  所以,他還是多主導一下言論吧。


  百姓被海盜□□,一度民不聊生。這些地方官員卻勾連海盜,不顧百姓死活,不顧國家利益,這是多好的題材。


  很值得他多多創作些詩詞文章,然後傳播到全國,讓全國上下都同仇敵愾。


  對了,現在還有為了夷人的金銀,要把國土給「送出去」。


  寸土必爭的思想,也該推廣一下。


  一步退,步步退。現在可以以瀛洲荒蕪為名,毫無心理芥蒂的將其「送」出去。大暉國土廣闊,貧瘠之處不知多少,這些地方的百姓就不是大暉的百姓,就能送人了嗎?


  那送到最後,乾脆只留下北方几個大城市,和江浙天府等富饒之地得了。


  這時候,就需要借古諷今了吧?


  余柏林想了想,在登船之前,讓人給好友送了信。


  只自己一人發聲,實在是太慢了。如此創作盛會,自然要大家一起來。


  陳磊等人作為陛下培養的心腹,自然朝中消息靈通,知道這次大案。


  京城中更是因為此次大案而鬧得沸沸揚揚。朝中大臣個個夾著尾巴做人,似乎又回到了平時看著病弱溫和的天齊帝天子一怒,流血漂櫓的時候。


  余柏林的友人們收到余柏林書信之後,心中大概猜到,這些事居然與閩州有關。


  再略一思索,友人們立刻又驚又怒,個個當夜都沒睡好覺。


  此事關係重大,友人們看過書信之後,立刻就將書信燒掉。


  他們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余柏林之意。


  陛下要在閩州有大動作,此次事情肯定非常嚴重。


  聯繫陛下曾經的清洗,這次在閩州肯定也會迎來一場大的腥風血雨。


  余柏林是擔憂會有人趁此又對德王發難,對陛下發難,才想主導此次話語。


  大家都有筆杆子,他們既然搶先知道這些事,自然要搶先佔據輿論的最高峰。


  余柏林隨書信來的,還有一首詩。這首詩寫的是「自己到閩州之後,無意間偶遇一位因海盜而家破人亡的百姓,一時動了惻隱之心而創作」。這送信,似乎是為和友人探討詩作。


  他們想后,都做出了同樣的決定。他們將此詩大肆宣傳之後,再提筆寫了一首同樣百姓疾苦的詩回去。


  余柏林是想藉由這一來一往,借他們處於文人頂端的身份,將詩作傳播開來。


  他們這一批人,是當代文人最為尊崇的大宗師,他們的詩作,會被所有人背誦,他們此時所寫的題材,將會成為所有人都跟風的潮流。


  當所有人都將視線轉到這上面時,再一點一點放出閩州那些人的罪行,想來一定會引起一次不錯的文學創作浪潮。


  當所有文人都覺得這些人該殺的時候,尊崇文人的普通百姓,肯定會也投入這次聲討的浪潮,最好再編些詩歌,編些講書,讓更多的人知道這裡的事。


  有些帝王不樂意讓醜事示之人前,但當今聖上,一定知道這麼做的好處。


  這隻會讓他的聲勢更高,讓百姓更加團結在他左右。


  當余柏林的船隻靠岸的時候,「私事公用」,經由金刀衛傳遞消息的特殊渠道,連京城的張岳,甚至遠在北疆的曾毓,都明白了余柏林的計劃。


  皇帝陛下更不用說。


  封庭對鄭牧嘆息道:「還好有長青同情。若只是澈之,肯定砍了就砍了,收拾爛攤子還得我來。」


  鄭牧道:「長青畢竟是文人,筆杆子方面的事,他最熟悉。陛下不能太過苛求德王,帶兵打仗和文人那一套都熟練才是。」


  封蔚自豪的點頭:「也是,澈之已經夠不錯了,不愧是我親手教出來的。」


  鄭牧心裡道,我知道是你親自教導出來的,所以在你說德王不好的時候,絕對不會迎合。


  這種溺愛孩子的傻父親,就算嘴上再嫌棄孩子,別人說一句孩子不好,都得爆。


  「漁樵啊,你說朕還不夠努力嗎?」封庭幽幽道,「大暉還不夠好嗎?為什麼他們會投靠夷人,投靠海盜?」


  「就是陛下太努力,大暉越來越好,這些人才會這麼做。」鄭牧道,「他們想在大暉過的原來越好,想要更多的金錢權力,所以才會與海盜夷人勾結。」


  「與海盜夷人勾結,還能讓他們在大暉得到更多的金錢權力?」


  「是。」鄭牧想起在北疆的軍旅生涯,冷然道,「金錢不但能讓他們過上奢靡的生活,還能讓他們結交上官。與海盜夷人的勾連,還能讓他們得到更多的功勞。」


  海盜連綿不絕,他們就能從迎擊海盜的過程中源源不斷的賺取功勛。


  海盜得了布防圖,知道軍隊什麼時候來,不但能保存實力,在軍隊剿滅之前就逃跑,還能適時的演戲,給這些人送功勛。


  大暉這邊的人得了錢,得了功勞,漸漸佔據了所有重要職位。當他們的勢力越來越龐大,海盜也越發如魚得水。


  「是否當年你在北疆之時,也有此事。」封庭沉默了半晌之後,才紅著眼圈問道,「是否我們邊疆將士,很多都是死在自己人的出賣中?」


  「是。」鄭牧道,「不過待陛下您開始重視和韃子的戰爭,就沒有了。只要有人盯著,他們就不敢。德王去了,那邊自然也好了。」


  這些吃自己國家百姓和將士人血饅頭的人,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現在時候到了,他們也該排好去往地獄的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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