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盛世文豪>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余柏林大概能猜到,那牡丹詩魁大概是因為《牡丹詩集》的緣故。可這名號怎麼聽怎麼像花名。


  年輕經魁只當余柏林臉皮薄害羞,心覺這人和傳言中狂妄形象並不相符,明明是個謙遜靦腆的少年郎。


  文人相輕啊文人相輕,想他們這五經魁,在外面落第書生嘴裡,估計統統妖魔化了吧。


  「在下趙信。」年輕經魁笑道。


  「詩經魁,久仰。」余柏林道。心想還好路過榜單之前掃了一眼,記住了前幾位的名字。


  「在下衛玉楠。」另一溫和男子道。


  余柏林繼續見禮。


  緊接著,其餘幾位經魁也和余柏林見禮。


  京城經魁,中進士的幾率很大。哪怕下一屆中不了,磨礪幾屆,總是能考上的。現在拉拉關係,以後就是朝堂中人脈。


  同窗同榜,就是讀書人的人際網。


  最先對余柏林表達善意的是詩經魁趙信,然後是易經魁衛玉楠。


  這兩人都是京城中人,並且是同窗好友。


  尚書經魁是一位約摸三四十歲的中年人,名叫鄭啟,留著三縷美須,雖然神情嚴肅古板,但余柏林感覺得到他的善意和認同。


  只那禮經魁何為安不僅態度冷漠,且對余柏林和趙信擁有隱約敵意,讓余柏林有些好奇。


  他沒得罪過這人吧?

  余柏林未曾多想,就踏上了公堂前的台階。眾舉子在門檻前止步,由余柏林領頭雙手作揖道:「弟子拜見諸位考官。」


  「免禮。」


  何振洲一眼就看到了為首那位少年解元,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和懷念。


  余柏林所不知道的是,何振洲和他卻是有一丁點關係的。


  余柏林父親余瀟仁,雖不及他現在風光,但他穩紮穩打,厚積薄發,逝世之前文採風華也都是不錯的。


  自然,他也會被人欣賞。


  余瀟仁當年秀才舉人一次連續提名,后自覺沉澱不夠,放棄了一次科舉,轉而四處遊學,並在一處書院暫留學習時,被辭官於此教書的何振洲指點過。


  可以說,何振洲算是余瀟仁半師。


  何振洲十分欣賞余瀟仁仁厚忠孝的品質,回到朝堂后心想,待余瀟仁進京科舉,肯定會來自家府邸拜訪,到時候就收他為弟子。


  本來何振洲當年就動了收徒的心思,無奈自身難保,怕影響余瀟仁仕途前程,才隱忍不說。


  可惜,當何振洲再次得到余瀟仁消息時,已經是余柏林揚名京城,被人深扒身世之後了。


  看到余柏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何振洲欣慰之餘又有些遺憾。


  要是當年收了余瀟仁為徒,就算余瀟仁為國捐軀一事天命不可改,他好歹能照顧余柏林孤兒寡母一二,不至於被余家欺負得如此凄慘。


  咳咳,當然,這塊良才美玉,就是自己的弟子了。


  何振洲和張岳也有幾分交情,說起此事時,張岳拍案大笑,說此徒命中注定該他所有,旁人羨慕不得,氣得何振洲吹鬍子瞪眼。


  現在想想……還是好遺憾。這弟子本該是我的。何振洲有點心塞。


  余柏林並不知道為首主考官曾因他和老師張岳「打過一架」,看著嚴肅的主考官,余柏林畢恭畢敬,對考官提問應答得宜。何振洲一邊捋著鬍鬚和周圍考官一同說著「後生可畏」,一邊心頭滴血。


  如此神童,本該是我的弟子啊!我就遲了一步啊!要是早得知余柏林之事,哪還有張崇之什麼事?


  此番見面本該就此結束。余柏林搶了最大風頭也本該理所當然。他雖不是本朝歷史上年齡最小的解元,也不是此次中榜年齡最小的舉人,但也足以讓人側目。


  考官又對其餘幾位經魁詢問了一二,正準備讓人散去,那禮經魁何為安突然上前兩步,神情倨傲道:「弟子五歲發矇讀書,九歲詩名遠揚,十三歲進學,自幼成名,不過弱冠經魁而已。余柏林今年之前默默無聞,弟子不服其解元,考官大人可否為弟子解惑。「


  余柏林眼神有些飄。厲害啊,當著考官的面質疑啊。這不但是給自己找茬,更是打考官們的臉啊。


  當然,科舉之後的確可以向考官「問卷」。也曾有學子真因考官失誤而落榜,憑藉「問卷」得中。


  但一般而言,除非考官真犯了低級錯誤,翻案是沒希望的。


  且「問卷」肯定要得罪考官,之後若是不中更加丟臉,普通人不會輕易嘗試。


  那禮經魁何為安又不是落第,舉人排位除了風光,其實解元和正榜最末一位地位待遇並無區別,實在犯不著如此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甚至於此當眾給考官難堪。


  「余解元一心讀書,心無旁騖,於十二歲赴縣試,小三元一舉成名。十四歲牡丹詩會名揚天下,並於同年得中解元。」余柏林沒說話,考官也沒說話,詩經魁趙信卻冷笑開口,「誰不是五歲發矇?你九歲在傳詩名,可有傳到現在仍舊膾炙人口的詩作?余解元牡丹詩集上每一首詩都令人讚不絕口,世間宗師大儒亦交口稱讚。你十三歲進學而已,余解元十三歲可是小三元。我且不說過往輝煌和科舉名次有何關係。就只說過往,兄台也比不上吧?」


  何為安臉上青青白白,看向趙信眼神之憤恨,恨不得撲上前啃噬其肉似的。


  「別說余解元,只論詩詞,你可曾壓我一頭?」趙信冷笑。


  余柏林明白了。這位兄台原來和那禮經魁也認識,還有過齷蹉。


  不過不管他們有何過往,趙信此番開口為他說話,余柏林就記下了這份情誼。


  「放榜之後,在榜眾人文章本就會公開刊發。余柏林解元之位為在座所有考官一致認可,若你有質疑,可讓家中長輩御前彈劾本官。」何振洲嗤笑道,「你也可以再讓太后給本官一道懿旨,讓本官辭官回鄉。」


  何振洲此話一說,在場考官臉色俱是十分複雜。


  何振洲和當今太后同姓何,卻非一家何。當年何振洲辭官回鄉,就是還是得罪了還是皇后的何太后,在其逼迫下離開掛印離開。


  如今何皇后雖已成了何太后,皇帝卻並非她親子,何振洲更是當今聖上親子召還。何家可不會有之前那麼囂張。


  考官視線又投向那禮經魁。太後娘家一旁支都如此囂張,真當人人都怕了他們何家似的。


  先帝時何家如日中天,朝中大部分文臣武將寧願被打壓也不願與其為伍。


  現在新帝登基,他們到底有什麼底氣繼續猖狂?

  「夠了,再鬧,本官治你失儀之罪。」何振洲冷哼道。


  何為安只得咬牙退下。若真治他失儀之罪,作為主考官,有權力革了他中舉資格。


  此次被質疑者本是余柏林,但事情從開始到結束,余柏林都一言不發,恭順的站在一旁,任別人爭辯解釋。


  余柏林如此沉得住氣,讓在場眾人對其心性多了幾分讚揚。


  他之前在牡丹詩會上傳出的「張揚」謠言,也不攻自破。


  事關功名都能不驕不躁沉著冷靜的人,怎會被王爺一番輕視激怒。說不得他正是看穿了王爺意圖本性,才會故意出風頭。


  看,現在不是說德王很欣賞他?還派下人等候在考場外接他回家呢。


  此子有些城府,前途不可限量啊。


  何振洲再次揪了一下鬍子。這本該是他的弟子!可恨的張崇之!

  出貢院之時,何為安橫了余柏林和趙信一眼,說道「你們好自為之」之後,拂袖而去。


  其他舉人有惶恐不安的,也有憤怒輕視的。趙信作為得罪何為安最狠的人,則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似乎沒把何為安放在眼裡。


  想來也是,既然說從很早之前一直壓何為安一頭,得罪何為安許多次還能活的如此瀟洒,趙信確實不怕何為安。


  「多謝兄台仗義執言。」余柏林對趙信拱手鞠躬道。


  「解元何須如此。」趙信笑道,「我觀之牡丹詩集之後,早就心悅解元良久。如今得見,心頭實在歡喜。若解元不嫌,可喚我子誠。」


  「我還未曾取字,子誠直接叫我余柏林即可。」余柏林道。誰說的古人含蓄?「心悅」什麼的都說出口了。要是換到現代,妥妥的招人誤會。


  「在下字芝蘭。」衛玉楠撇了趙信一眼道,「解元啊,你還是別和子誠兄走太近。這人嘴太毒,三天兩頭惹麻煩,我可是被殃及多次,煩不勝煩。」


  「芝蘭兄也叫我名字即可。」余柏林笑道,「子誠兄心直口快,哪裡叫嘴毒?」


  「還是柏林了解我。芝蘭,我決定與你割袍斷義!」趙信正色道。


  「割就割,我忍你很久了。」衛玉楠冷哼。


  余柏林見這兩人突然就吵起來,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另一舉子突然道:「解元別理他兩。他們在書院的時候,三天兩頭就要割袍斷義,袍子割了無數次,都沒見斷過。」


  余柏林無語。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