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玉樹瓊花雲霧間,頭頂隱約有龍吟鶴鳴,陳京墨又一次從自己的夢境中蘇醒,眼前是一片讓他都有些為之驚嘆的仙界美景。
與人間無一絲相同之處的瓊樓玉宇間,依稀有幾位身披彩羽的女子在低聲談笑,而當皺緊著眉頭的陳京墨略帶著些困惑緩步走進那嬌艷的花叢時,他竟有些意外地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天璣,你說這貪狼星和廉貞星日後誰會成為這北斗星官?觀他們這般水火不容,恐怕無論是誰當上,另一個都討不著好果子吃啊……」
「唉,我也正發愁呢,這二位都是星河上最耀眼奪目的兩顆星子,廉貞更是與貪狼同根而出,怎就生來就互相看不順眼呢?廉貞君這般君子,卻也每每碰上貪狼就沒個好臉色……「
「要不是貪狼星上次酒醉大喊著什麼『吾與廉貞,好比牽牛織女』,廉政君哪會這般討厭他……廉貞君臉皮最薄不過,最聽不得這樣的話的呀……」
這般說著兩個明艷的姑娘臉上都帶著些抑制不住的笑意,陳京墨兀自思索著這貪狼和廉貞究竟是何許人也,腳下卻不經意間踩上根枯萎的花枝。
花枝脆弱立時發出斷裂的聲響,而那兩個談笑的女子也在驚慌地站起身後對上了陳京墨打量的視線。
「廉貞君……廉貞君……」
結結巴巴地咬著嘴唇,先前談論著閑話的兩個女子都被陳京墨的出現嚇壞了,攬起裙角就要下跪,陳京墨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不太明白她們這是在沖誰下跪,而幾乎就在瞬間,有個輕/佻懶散的聲音就跟著響了起來。
「唉,嬌花一般的天璇天璣怎可輕易下跪呢,快起來吧,廉貞君剛剛什麼都沒聽見,他方才正和在這花叢中得趣,哪顧得上聽你們談笑呢……」
這調戲一般的話音剛一落下,陳京墨的眉頭就忍不住皺了起來,他胸中莫名地起了一層怒氣,可是耳朵尖卻因為這下流的話不自覺地紅了。
而說出這話的人說完也從嫣紅的花叢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隨之出現的便是一張對陳京墨而言雖然眼生卻又透著股熟悉意味的臉。
三十三重天上最狂傲肆意不過的貪狼星本尊,天生擁有著一雙泛白的灰色眼眸,傳聞他登星位時恰逢五胡亂華的時代,因此身沾一身暴戾兇狠之氣,每每在星河上出現便是人間災難的開端。
而廉貞作為與其遙遙相望的本根副星,生來就是一顆無父無母無親無故的天煞孤星,匯聚人間戰亂流離失所之怨氣,才出了這麼一位孤高冷漠的廉貞星。
可這一顆凶星一顆孤星,雖同根同源,卻人人皆知他們關係惡劣,更因為這北斗星官之位,引得外人每每猜測日後他們之間會有怎樣的一番惡鬥。
而他們的真實關係,或許只有貪狼和廉貞本人才清楚,可無論是何種關係,廉貞都絕不可能承認,他們之間是這滿口胡言亂語的貪狼口中的那種下作的關係。
「休要胡言亂語,貪狼。「
明明陳京墨沒有開口,但是一個冷淡厭惡的聲音還是從他的口中響了起來。
沾染了一身花香的黑衣男子聞言詭異的笑了起來,在輕揮手掌讓那兩個早就坐立不安的女星官先行離開后,他先是緩步湊近些一身白衣,玉冠烏髮的陳京墨,接著挑挑眉毛壓低聲音道,
「貪狼所說可是句句屬實,那北斗星官的位置算得了什麼,本尊日日夜夜都盼著只有您枕邊人的位置呢……」
這話說完,陳京墨的臉色就驟然陰沉了下來,那名叫貪狼星的瘋子見狀哈哈帶笑了起來,可還等陳京墨的手觸到這人的身影,面前美輪美奐的一切便如一面鏡子一樣碎裂成千萬塊碎片。
他下意識地退後這一步間,眼前的白色蝴蝶揮動蝶翼,而這沒由來的夢境,也至此到了終點。
……
深夜的陽台邊,鄭常山眼睛上蒙著白色的紗布,用手掌摸索著打開了落地窗推拉門。
他方才醒過來離開自己卧室的時候,陳京墨還在另一間卧室熟睡,所以並未察覺到他的動靜。
有關於睡前的那番交談,鄭常山到現在嘴角都帶著些無奈到挫敗的笑意。
畢竟,可不是每個正值壯年的男人都能像他家陳先生這般挑逗完人還心安理得地跑到另一間房間去睡的。
……
「不用懷疑,我很喜歡你,常山。」
觸碰到鄭常山喉結的手指尖帶著些涼意,燈光下鄭常山的表情微微凝滯住了,那種因為過於訝異所以茫然到顯得有些可愛的神情出現在一貫陰鬱老道的鄭常山身上倒真有些難得一見了。
但很快這個一向沒什麼下限的傢伙就大笑著仰起了頭,明明視線一片黑暗,可是他還是準確地捕捉到了陳京墨的嘴唇。
因為看不見陳京墨的臉,所以他需要用手攬住陳京墨後頸才不會就這樣倒下去,而映襯著床頭柜上溫暖的燈光,這兩個擁有著相仿身形的大男人就這樣擁抱在一起交換了一個堪比前戲開場般火辣的吻。
鄭常山有一條和他的人一樣強勢誘惑的舌頭,當他主動糾纏住陳京墨時,那種濕/滑/色/氣的感覺簡直讓人神魂顛倒。
這無關彼此經驗問題,而是一種因情/欲而帶來的絕佳享受,這讓一向對性/愛並不熱衷的陳京墨忍不住將手掌插入他還沒全乾的髮絲間帶著些寵愛意味的揉弄了幾下,而鄭常山在用牙齒嚙咬了一下陳京墨的下嘴唇后也順勢將自己的腿纏上了男人的腰肢。
「我剛剛……在枕頭底下摸到了一個有趣的東西,陳先生,需要我幫你撕開嗎?」
敞著睡衣仰躺在男人的身下,結實修長的腿還纏在陳京墨的腰上,臉上染著情/欲的鄭常山似笑非笑將手上的那隻桃粉色的避/孕/套放在唇邊咬了咬,有關於今晚該如何安排的暗示已經十分明顯。
可偏偏剛剛還表現相當動情的陳先生在面對鄭常山主動的邀請時竟意外的沉默了下來,而在短暫地平復了下自己不太平穩的呼吸后,陳京墨先是將自己的金絲眼鏡推了推,接著皺著眉開口道,
「你還有傷,改天吧。」
鄭常山:「………………」
這短短的幾個字不亞於一盆從頭澆到尾的冷水,神色詭異的鄭常山張張嘴地明顯想說些什麼,但一派正人君子模樣的陳京墨已經將他手裡的那個看顏色就顯得很沒節操的套子拿走丟回床頭櫃里,又擁著他將他小心地扶了起來。
「讓你來我家住不是為了這種事的,我不希望你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什麼誤解,我很認真。」
耐心地對鄭常山這般開口解釋著,陳京墨並不否認自己對鄭常山的感情,卻也不希望今晚就浪費在這樣的事情上。
儘管他並不知道鄭常山本人其實十分以及極其地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是最終他們還是在這樣顯得怪異卻又溫馨的氣氛中聊了一會兒天之後又各自……分房睡了。
「你準備在這兒工作多久?橋水鎮鎮政府本身關係錯雜,以你的資質沒有必要呆太久。」
「編製內人員調動還是要看時機,陳先生,我有底的。」
嘴角帶著點笑沒再迴避陳京墨的問題,鄭常山對自己工作範疇內的問題還是有自己的考慮,而顯然陳京墨也意識到了這點,只不過今晚過後兩個人的關係顯然就不一樣了,所以在屋子想了想后陳京墨還是開口道,
「今天的事情需要通知你父母了嗎?」
「誒,陳先生是指哪件事?我們差點就上/床了這件事嗎?」
似笑非笑地故意逗了陳京墨一句,聞言的陳京墨皺緊眉頭也不搭理他,而自討沒趣的鄭常山在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后也只能老老實實地開口回道,
「沒有,他們年紀大了,不想讓他們操心,以後再說吧。」
「還是通知一下比較好,你一個人在外面工作家人總會比較關心的。」
褪去平日里嚴苛正經的模樣,這般說話的陳京墨透著股溫情脈脈,比平時還要更吸引人些,而鄭常山也察覺到了他話里的另一層意思,所以在努力抑制住內心的騷動后,鄭常山壓低著聲音翹起唇角緩緩道,
「行,以後要是還有什麼事發生,我一定第一時間就告訴陳先生你,決不讓你像今天這樣嚇到手都在發抖。」
這話說完陳京墨的眼神就變了變,被戳穿心思的他當下耳朵就有些發熱,又隨口聊了幾句就拿著睡衣去了隔壁的另一間小卧室睡了。
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一點點用耳朵搜捕著陳京墨的每一絲動靜一直到他睡下后,躺在一片黑暗中鄭常山這才用低啞的聲音喃喃道,
「吾與廉貞,真是好比牽牛織女啊……」
這話說完,鄭常山就詭異地笑了起來,他的眼睛依舊痛的刺骨,這讓鄭常山忍不住去想當日被挖去眼睛的廉貞是否也和有著同樣亦或是更為難熬的痛苦。
這般想著,他卻像是忽然感覺到什麼奇怪的動靜似的微微側過了頭,而當他就這樣緩緩推開卧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