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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眠眠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了——反擊??是她耳朵出毛病了,還是這個男人腦子瓦特了……
她嘴角一抽,拿著槍的小手甚至有些輕微地發顫,探首一望,只見漆黑的夜色之下,一輛黑色轎車緊隨他們之後,三把手.槍分別從三扇車窗里伸出,黑洞洞的槍口瞄準著她所在的越野車。
她頓時嚇得腿都軟了,連忙用最快的速度趴回身旁的男人懷裡,雙臂從他精瘦的腰身上環過,纖細的十指用力交握收攏,聲音出口有些發顫:「陸先生,怎、怎麼反擊?老實說我也不瞞你,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拿槍……」
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前一秒她才吃完室友的生日餐,還準備拿出手機玩兒保衛蘿蔔,現在卻被一輛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的車追殺,自己還握著一把從來沒見過的□□準備和人干架?卧槽,一個晚上,短短的幾個小時,這人生的畫風也轉得太快了。
沒等來陸簡蒼的回答,回應她的是越野車又一個快而狠的甩尾,清脆的一聲輕響乍起,子彈擦著駕駛室的車窗斜飛過去,擊中了路邊的防護欄。
董眠眠被這記閃避弄得頭昏眼花,緊扣的十指鬆開,整個人被大力甩在了副駕駛室的座位上。她努力地吸氣呼氣,將胃裡那種翻江倒海的感受壓下去。握搶的掌心泌出絲絲汗水,不住打滑。
就在這時,身旁的男人長臂一攬,再次將她撈過去放在腿上,緊扣她纖細柔軟的腰身。她緊張極了,不自覺抱緊他的脖子,感受到恐懼像一隻無形的手,牢牢攥住胸腔里的心臟,心跳如雷一般擊打耳膜。
這一次,陸簡蒼沒有再鬆開她,有力的手臂將她箍得很緊,甚至令她呼吸有些困難。他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下,和她的慌張失措截然不同,這個聲音清冷而平靜,甚至帶著些溫和的意味,「抱歉,讓你經歷這種危險。」
「……」
聞言,董眠眠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隨之驚訝地瞪大眼。
從瞄準副駕駛的第一槍來看,那群人的襲擊目標明顯就是她,如果今晚不是被他帶走,她很有可能已經是具冰冷的屍體。換句話說,這個男人明明是受連累的一方,卻在這種危急關頭,對她說抱歉?
她完全沒能幫上忙,甚至還要他分心來照料,他卻向她道歉?
真是……神奇又古怪的腦迴路==。
腦子裡嗡嗡的,像是有什麼東西狠狠撞擊在胸腔的位置,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詭異蔓延的暖流,絲絲流淌過四肢百骸。眠眠臉上一熱,渾身的溫度更燙了。
陸簡蒼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把住方向盤,落在後視鏡上的視線銳利冰冷。
就在這時,指掌下明顯傳來一絲異樣。眠眠滯了下,探手一摸,發現震動來源於男人的黑色西服之下。
「接聽。」他漠然道。
話音落地,眠眠咬牙,強忍著胃裡的不適將他的手機翻了出來。垂眸一掃,屏幕上的來點顯示是「未知號碼」,她快速滑開接聽鍵摁下擴音,還沒等她開口,一個男性嗓音就從裡面傳出,語速很快,非常恭敬而沉穩:「我們正在向您和小姐的位置靠近,大約需要九分鐘達到射擊範圍。」
她的心跳已經達到了極限,隨後便聽見陸簡蒼毫無溫度的聲音:「對方人數。」
「只有一輛車,四人左右。」
「全殲。」他淡淡道。
這道嗓音出奇的平穩漠然,卻令董眠眠剎那間遍體生涼——她絕對相信傭兵們的執行力,在這段沒有監控錄像的馬路區域,製造一場車禍實在是太輕而易舉的事。
電話另一頭的人道:「是,指揮官。」
嘟嘟的盲音從聽擴音孔里傳出,對方已經切斷了連線。
在這樣一個幽冷靜謐的夜晚,□□完美掩飾了一場或許蓄意已久的謀殺。背後的攻擊還在繼續,她纖細的五指握緊了掌心裡的沙漠.之鷹,整個人被禁錮在陸簡蒼冷硬的胸膛上,背上的衣料早已被冷汗盡數打濕。
作為一個生長在社會主義旗幟下的新時代大學生,董眠眠從小尊老愛幼,積極向上,遵紀守法,當然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親身感受這種驚心動魄。反胃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恐懼和慌張也令大腦清醒異常,她的每個感官都出奇的鮮活和靈敏。
腰間的手臂有力地箍緊著,她沒有排斥,也一點都不想排斥,這種臨界死亡的時刻,只有這個男人冰冷的懷抱令她無比心安。
……人生真是處處有驚喜,毫無防備就來了一場保衛蘿蔔現實版——背後持槍的是要啃蘿蔔的怪獸君,陸簡蒼是保衛蘿蔔的炮彈君,而她,就是那顆倒了八輩子血霉的蘿蔔:)。
「今天的事,我會竭盡全力補償。」
正胡思亂想著,沉默良久的男人忽然開口,語氣比之前沉冷許多。眠眠滯了下,只覺有陣陣寒氣侵入骨髓一般。
她不大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脖子微抬,看向陸簡蒼。黑色的夜空無星無月,車內沒有開燈,一室之內全是黯然,他稜角分明的下頷線條映入視野。往上些許,薄唇微抿著,清冷英俊的容顏沉靜冰涼。
「你說什麼?」她有些茫然地問了一句。
補償?什麼補償?
陸簡蒼垂眸看她,漆黑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幽深,目光無比的銳利堅定。他說:「身為一個男人,我必須確保自己的女人沒有任何危險。今天是個意外,我向你承諾,不會再發生第二次。」
「……」眠眠眸光微動。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平靜,甚至有些刻板和冷硬,卻令她心底的異樣翻湧得更加強烈。以這個男人的性格來看,他的承諾,分量必定很重,她絲毫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而他給予這種承諾,很明顯是完全把自己置於她未來丈夫的角色上,將她划入勢力範圍,給予絕對的偏袒和保護。
她想起那滿屋子的畫像,還有他每一次強勢熾熱又壓抑的親吻,忽然後知后覺地升起一個念頭來:陸簡蒼多次強調她和他的「婚約」,並且強迫她必須承認,或許不是因為婚約本身,只是單純的因為……他很喜歡她?
是這樣么?
不知為什麼,這個猜測竄起來的一瞬間,眠眠的耳朵和脖子根都跟著紅透了。在他沉默專註的眼神注視下,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越來越燙,似乎下一瞬就會燒起來。
垂下頭,移開和他對望的視線,慌張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面對這種字裡行間全是大男子主義,卻又令她莫名悸動的宣告,董眠眠完全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從和陸簡蒼初遇至今,發生的所有事,就沒有一件不大大超出她的想象。
比如說,現在。她完全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因為這個蛇精病一樣的男人而心煩意亂。
這種怪異的感受,實在不妙。
她想沉默,卻又覺得不回應很不禮貌,尤其是幾分鐘前,他又救了自己一次。於是只好清了清嗓子,很不自然地發出一個音節:「……哦。」
這種回答其實無異於默認。
陸簡蒼冷凝的眉目逐漸柔和,清淡一抹淺笑緩緩撫上唇角。他微微俯首,在她光潔如玉的額頭落下一吻,隨後抬起頭直視前方,修長如玉的五指握著方向盤,另一手臂環過她細軟的腰肢,完全將她玲瓏的身體包裹在懷裡。
之後就是一陣難耐的死寂。
須臾,董眠眠終於發覺背後的襲擊不知何時已經終止,這才驀地反應過來——距離剛才那通電話,早已過了不止九分鐘。也就是說,在她毫無所覺的時候,陸簡蒼的部下已經悄無聲息地處理完了一切。
他們已經脫險了。
噢、漏。
意識到自己還坐在他腿上,纖細的兩條胳膊樹袋熊一般抱著他的脖子,她驀然一囧,連忙尷尬不已地鬆開手,呵呵乾笑了兩聲:「對不住對不起,剛才走了個神……」邊說邊挪了挪,想從他懷裡離開。
「別動。」
忽地,他輕聲在她耳畔道,嗓音低低沉沉,有些沙啞。拂過她耳垂的呼吸微重,扣住她腰肢的大手同時收得更緊。
「……」卧槽。
話音落地的同時,眠眠小身板一僵,當真一動也不敢動了,原本就紅得像蘋果的臉蛋更加火燒火燎——尼瑪,真是太tm尷尬了:)。
唧凍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然而,她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屏住呼吸,眼觀鼻鼻觀心,董眠眠在心裡念了二十幾遍阿彌陀佛,僵直著背脊,拚命讓自己無視他身體的反應。
又保持了這種坐姿幾分鐘后,她終於有些穩不住了,於是打掃了下喉嚨,開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很平穩:「陸先生,我坐在這兒,你也挺難受的,不如……」
誰知他打斷她,嗓音低啞:「都一樣。」
「……什麼?」
他低眸看向她,原本清冷的眸子里幽深黯沉,啞聲道:「你坐哪裡沒有分別,只要看見你,這就是必然的結果。我已經習慣了。」
什麼意思?
眠眠起先沒明白,微微蹙眉,將前後幾句的意思聯繫起來理解了一下,整個人頓時從頭髮絲一路紅到了腳趾頭——只要看見她就唧凍嗎……還已經習慣了,這種事也特么能習慣……
看著那張表面上無比清冷禁.欲的面容,她嘴角一抽,有點凌亂。
這個男人平時寡言少語,卻是絕對的不言則已,一言雷人。了解這一屬性之後,眠眠十分明智地選擇了閉嘴,不再與他交談,生怕再聽到什麼能讓自己從今年羞到明年的話。
她垂眸看了眼還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銀色手.槍,連忙拉開中控台下方的抽屜,被燙著一般將它扔了回去,歸還原位。
作為一個勤勞勇敢的好公民,這種東西,能不碰就不碰吧:)。
一路緘默不語中,越野車駛入了b市郊外的洋房別墅區。這些建築物之間相隔很遠,龐龐然而立,燈火遙相輝映點綴著夜空,使得整個區域從夜色中突圍出來,醒目而不突兀。
筆直地行駛了一陣后,越野車掉轉車頭拐入了一條小道,片刻之後,兩旁綠油油的植物望到了盡頭,一扇鐵門莊嚴矗立。兩個威武健壯的高大士兵立在大門兩側的圓台上,面上沒有一絲表情,蒼白的庭院路燈照在頭頂,看上去就像兩個冷冰冰的蠟像。
不多時,鐵門往兩旁大開,董眠眠抬眸,看見哨兵不約而同地抬手行軍禮,沉默地目送他們馳入庭院深處。
汽車熄火后,一個人從外頭拉開了車門,她注意到那是一個十分高大的壯漢,據目測,他的身高超過190厘米,渾身上下全是鼓囊囊的肌肉,五官粗獷,一條長長的刀疤直接從額頭橫亘到下頷左方,看上去很蠻橫,也很猙獰。
她想起一句歌詞:跑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
正驚異著,陸簡蒼已經抱著她下了車。她臉上的熱浪還未褪去,瞬間又添一層,連忙小聲道:「放我下來。」
然而他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一樣,面色沉靜冷漠。眠眠撅了撅嘴,隨之便看見那個熊一般壯碩的跑馬漢朝陸簡蒼說了什麼。
她眨了眨眼。
這句話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她聽不懂,但是從發音來看有點像俄語。她又打量了一下那個漢子,覺得這長相,的確像剽悍的戰鬥民族款。
陸簡蒼點了下頭,同樣用俄語回答。兩人交談了半分鐘后,北國大漢忽然皺起眉,視線定定落在指揮官右邊的手臂上,語氣遲疑:「您的手臂……」
董眠眠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只是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頓時神色微變:他上臂肱三頭肌的位置,黑色西裝裂了一道口,並且顏色明顯深了一塊。
……受傷了?
記憶迴流,她想起之前那句「趴下」。當時她完全沒反應過來,被他一把拉進懷裡,這才堪堪躲過了那顆子彈。他……是那個時候受的傷嗎?
思索著,眠眠眉頭皺得更緊,盯著那個傷口看,心裡的滋味忽然變得很複雜。
突地,一個沉沉的嗓音傳入耳朵,低柔道:「小傷而已,不用擔心。」
「……」
她沒有抬頭也沒答話,靜默著,只是俏生生的小臉明顯比之前更紅。心道你皮糙肉厚滿身都是傷,多一道不多,少一道不少,鬼大爺才擔心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