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哥!」寧珞霍地站了起來,幾步便衝到了寧珩面前,眼中湧出淚花,「你怎麼來了,也不提前叫人送個信來!」
「傻丫頭,怎麼就哭了,」寧珩無奈地道,「大過年的,喜氣一點,來,給哥笑一個。」
寧珞咧開嘴笑了笑,眼淚卻沒忍住,撲簌簌地往下掉,眼前的寧珩看上去比從前更健碩精神了,只是西北的風沙到底在他臉上留下了印記,讓那個肆意洒脫的開朗青年成了一名老成穩重的守疆將官。
景昀聞聲也從書房裡出來了,好友相見,自然是喜出望外,正好,小年夜飯也備好了,一行人便到了花廳里,挨個落座,管家拿出一壇酒來替大家一一滿上,說是這裡最有名的稠酒,其色白如玉,醇香綿甜,口感極佳。
寧珞眼尖,見衛泗默默地正要退出去,揚聲叫道:「衛泗,過來一起吃吧,小年夜,就別拘著什麼禮了。」
衛泗的腳步頓了頓,沉默著看向了寧珩,寧珩擼了一下他的頭,笑了起來:「你這傢伙,在軍中不是狂妄的很,怎麼到了九妹這裡就這樣害羞了,來,一起坐下吧。」
衛泗這才坐在了他的身旁,盯著桌上那滿滿一桌菜瞧了好一會兒,眼圈漸漸泛紅。
「寧大哥,珞姐姐,」他的聲音有些顫抖,「我自幼遭逢大難,幸好碰到了你們倆,待我猶如親人,今日這頓小年夜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寧珞怕他自傷身世,趕緊笑著道:「今日難得我們能聚在一起,就別說這些客套話了,來,先幹了這一杯,但願國泰民安、闔家美滿。」
眾人都舉起了手中的酒盅,齊聲道:「國泰民安,闔家美滿。」
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宴席上便熱鬧了起來,大伙兒觥籌交錯,寧珩和景昀交流著治軍的心得,余豐東提點他們一些官場的技巧,兩名女子負責斟酒發問,衛泗雖然寡言,卻也能說上幾件軍中的笑話,一時之間,小小的一間花廳笑語晏晏。
這一頓小年飯一直吃到了戌正,大伙兒才意猶未盡地罷了酒席,寧珞也喝了幾杯,雙頰緋紅,卻依然仔細著張羅著他們的住處,將他們一個個安頓了下來。
衛泗年紀還小,寧珞不讓他多喝,他看上去還最清醒,便留在了最後,一直等著寧珞忙完了回來。
屋裡的殘羹冷炙已經被收掉了,燭火跳動著,忽明忽暗,衛泗斜靠在楠木透雕鸞紋扶手椅上,臉上的陰影閃動,憑空有了一種陰鷙的感覺。
寧珞飛快地甩了甩腦袋,把心頭這份怪異的感覺拋諸腦後。四下無人,綠竹她們去送人了還沒回來,機會難得,她壓低聲音問道:「衛泗,你那邊探查得怎麼樣了?北周是不是馬上要出兵了?」
寧珞清楚地記得,前世北周是在明年也就是盛和十四年的五月出兵的,發兵三十萬直逼北固城,邊疆告急,景昀、寧珩等一眾青年將官便是在那一年去了西北,和彪悍的北周兵周旋了三載有餘,寧珩在盛和十六年戰死,景昀則在第二年大破北周軍,斬獲軍功無數,成就了一代將才。
而這一世在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許多變化,寧珩早早地便去了北固城,如今經過一年多的歷練,在北固城有了些許根基,而景昀也提前了半年到了這魯平城,穩固邊防。
衛泗更是重生而來,想必早早地有了防備,說不準已經和寧珩商量過對策了。
寧珞十分期待地想著。
衛泗沒有說話,雙眸低垂著,那濃密的睫毛輕掩著雙瞳,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
寧珞有些著急,催促道:「這事你可不能大意,牽涉到大陳的千萬百姓,牽涉到鎮守邊疆的士兵將官,更牽涉到我哥的生死……」
衛泗抬起眼來,有些委屈地看著她:「我知道,珞姐姐,可是你見了我就問我這些,難道就不能先關心一下我嗎?」
寧珞愣住了,前世那些衛泗對她的流言在腦中一掠而過。她從來都不相信,衛泗會對她抱有除了姐弟之外的感情,這輩子曾經疏遠過衛泗,也只是希望衛泗會有一個和前世不一樣恬淡而幸福的人生,可在此時此刻,她忽然不確定了。
許是見她臉色有些不對,衛泗忽然便笑了:「珞姐姐,我逗你的呢,放心吧,我敢用腦袋和你打包票,這回的北固城必定固若金湯,寧大哥不僅不會有事,說不得就是軍功顯赫,光宗耀祖。」
「真的?」寧珞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我還能騙你?」衛泗傲然道,「北周軍的動態我瞭若指掌,你當我白活了那一世嗎?」
方才一閃而過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寧珞瞪了他一眼:「可不能太大意,我瞧著那個謝雋春就是個厲害的角色。」
「謝雋春……」衛泗怔了一下,笑了起來,「他就擅長偷奸耍滑,真要打起仗來,他可不是寧大哥的對手。」
連敵將的弱點都研究過了,看來是真的有所防備了,寧珞這才放下心來,叮囑道:「這一仗若是有了軍功,這奴籍便能想法子消了,從此便是天高海闊,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以你之能,加官進爵也不在話下。」
「在姐姐的心裡,我真的這麼厲害嗎?」衛泗那陰鷙的眼眸彎了彎,彷彿成了這世上最普通的少年郎,心無城府地笑著。
「那當然,」寧珞正色道,「你從來都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定能一飛衝天。」
衛泗那琥珀色的眼中透出光來,那眼神熾烈,雙唇微顫,彷彿有什麼要脫口而出。
然而一陣輕咳聲傳來,他眼中頓時一黯。
寧珞嘴角的笑容卻揚了起來,轉頭一看,卻見景昀站在花廳門柱的陰影處,正定定地瞧著他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她心裡有些打鼓,不知道景昀聽到了些什麼。
「商量什麼呢?」景昀幾步便到了寧珞身旁,握住了她的手,柔聲問道。
「我問一些衛泗在軍營中的事情,衛泗說,北周只怕明年就會有異動了。」寧珞也不隱瞞,索性便借著衛泗的口提醒了一下景昀。
景昀居然也毫無異色,點點頭道:「我明白,遠之都和我說了,你小小年紀,居然心思如此縝密,行軍排兵頗有章法,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衛泗垂首躬身:「侯爺謬讚了,是寧大哥教得好。」
「不早了,趕緊去客房歇著吧,」景昀淡淡地道,「明日還要趕回北固城去呢。」
衛泗應了一聲,又留戀地看了一眼寧珞,大步走出了花廳。
景昀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背影,握著寧珞的指尖不自覺地緊了緊,直到寧珞發出一聲輕呼,這才恍然驚醒,歉然道:「喝多了點,手下沒了輕重。」
「也不知道節制點,我去替你煮碗醒酒湯……」寧珞有些心疼地看了看他紅絲未褪的眼睛,轉身想走。
手卻再次被拉住了,景昀變本加厲,一下子便將她橫抱而起,大步朝著卧房而去。
寧珞有些羞澀,小聲道:「你酒喝多了還抱我,好了,我又不是不會走路,快放我下來,小心被客人瞧見了……」
景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悶聲道:「誰說是酒喝多了?」
「啊?」寧珞有些莫名。
景昀也不解釋,快步到了卧室里,將寧珞放在了床上,迫不及待地便吻住了她的唇。
熱情來得有些突兀,寧珞也喝了些酒,頓時氣血上涌,便不由自主地回應了起來。那稠酒原本就甘香清醇,身上的酒味散發出來,倒成了催情的幽香,情動不已。
景昀大喜,用力地加深了這個吻,雙手也沒閑著,將寧珞的衣扣一顆顆地解了開來。
嬌嫩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一陣涼意襲來,寧珞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只是還沒等她退縮,下一刻那滾燙的身體便覆蓋住了她。火種在身體里被點燃,她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只能任憑景昀帶著她在*中沉淪、起伏。
窗外寒風凜冽,室內春意融融,嬌啼聲聲。
這一番*,彷彿狂風摧折了春花,又好似乾旱中突降了喜雨。
景昀好像不能饜足的猛獸,不知疲倦,足足熱情了大半個時辰,到了末了,寧珞腰酸背疼,在他的懷中沉沉地睡去了。
景昀卻半點睡意皆無,他半撐著手臂,定定地看著懷裡的佳人。
那羽睫纖長微翹,鼻樑小巧挺直,雙唇嫣紅嬌嫩……渾身上下無一不是他的心頭所好。
這樣美好的女子,也怪不得有人覬覦,剛才那個半大小子,眼裡流露出來的愛慕簡直□□裸的毫無掩飾,也只有她還以為兩人是姐弟之情,還和那人獨處一室,聊些隱秘的話題。
景昀心中酸酸的,忍不住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咬了一口,喃喃地道:「笨蛋,我喝多的是醋,你聞不出來嗎?」
寧珞在夢中下意識地便拿手綿軟地擋了擋,說起了夢話:「不……不要……」
景昀屏息看著她,卻見她嘟囔了兩聲又睡著了。
他又瞧了片刻,忽然自言自語道:「那衛泗,和趙黛雲是一樣的人嗎?」
方才和寧珩詳談時,他聽了很多關於這衛泗的事情,寧珩對他贊口不絕,說是此子甚有天賦,假以時日必定不可小覷。可他仔細想了想,一個才十四歲的少年,只怕再有天賦也做不到寧珩口中那些事情,聯想到趙黛雲,今晚看他和寧珞說的北周之事,他不得不懷疑,這衛泗也和趙黛雲一樣,在某些事情上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這便有些棘手,雖然衛泗現在看起來對寧珞無害,可這孩子時不時露出來的狼一般狠戾、貪婪的目光,讓他不由得心生警惕。
許是被他抱著有些熱了,寧珞睡得有些不安分了起來,手臂從錦被中伸了出來,露出大半個白皙柔嫩的香肩。
景昀俯下身去,將臉埋入了她的頸窩,寧珞有些癢,半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主動抱住了他的脖頸。
兩人交頸而卧,纏綿無比。
心中一陣激蕩,景昀貪婪地呼吸著鼻翼間的幽香,喃喃地道:「珞兒,就算你和他們是一樣的人,你嫁了我便是我的,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