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正兒八經的寵幸了夏氏,次日一早皇帝早早的就上早朝去,萬全送夏氏回延禧宮,如今她便不再是個勞作的宮女了,也稱的上是六宮禦妻了。
自然按照位份安排她:“皇上指了夏才人住進延禧宮的側殿,稍候驅使的宮人也就分配下來了”萬全指著延禧宮另一側寢殿,夏氏摸了摸袖管和腰間,有些尷尬:“我這倒沒有什麽東西給公公”從手腕摘下一個玉鐲放在萬全手上:“公公別嫌棄”。
萬全推辭一二:“才人還是自己個留著吧,如今是主子了,免不了以後要打點下人”夏氏連連點頭,臉上的笑意增添了幾分,表麵上給人的感覺卻是如沐春風。
冊封她本就是情急之事,所有內侍省一早沒有得消息,自打聽聞這事起,就不停歇的分配宮人,又找人將閑置已久的側殿收拾了一番。
她抬步先是去了薑寶林屋裏,延禧宮沒有主位,安位份來說,薑寶林高過她與許氏,得封禦妻,自然先要到她處叩拜,不免也要聽她訓誡幾句。
薑寶林潦草幾句就打發她走了,轉身夏氏又來到許氏的屋裏。
行了同位禮,又冷言冷語的和許氏說著“感恩戴德”的話:“奴婢倒是謝謝才人了,若是沒有您,奴婢也不能落個才人的身份”。
許氏似笑非笑,斷然開口道:“別委屈自己了,如今都是才人了,何必奴婢奴婢的喚著自己”。
夏氏淡淡一笑:“那我日後就自稱一聲妹妹吧”。
“我乃家中獨女,不曾有妹妹”夏氏方才的笑容凝固在臉上不得動彈,眉眼深處,藏匿了一道極為觸目驚心的憤恨。
福下身子依然溫文有禮的說道:“妹妹那頭還有的要忙,就先回去了”。
內侍省的人前來給夏氏收拾屋子,夏氏一眼望去屋內的裝潢擺設,臉色驟然一變,與那管事厲言:“你們內侍省的人可當真是敷衍本主!”。
管事的人不知所以,反問了一句:“夏才人何故這樣說?”。
夏氏轉身指向安才人那屋的方向:“同是側殿,我這怎麽就這樣的清冷?”管事的不覺清冷,反倒加以解釋:“小主這頭也是按照側殿的規格擺設的,並不清冷”。
“我說清冷便是清冷,如今她也用不上那些好物件了,你去搬過來”管事一時間無法應答。
隻聽見夏氏聲音加重了幾分:“怎麽?我說的話如此不管用?”管事擺手給幾個粗使太監,示意他們照做,別惹惱了這位新主。
夏氏一旁再三指手畫腳,內侍省的人也不敢得罪,隻得由著她,聽候她的差遣,待到屋裏一切就緒後,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賞賜,便驅走了幾人。
承乾宮內懿妃早已耳聞延禧宮發生的事,差人去請了薑寶林,又逢珍嬪前來請安。
三人置身在正殿,珍嬪對薑寶林不輕不重的說:“往後你們延禧宮有的熱鬧了!”。
“那安才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把皇上惹惱了?”薑寶林聽聞懿妃的話,搖了搖頭,她順水人情想抬舉她,豈料人家倒是薄了她的好意,眼下,皇帝為此,連她宮殿都不再入半步。
“你日日為她盤算,人家可不當你是好意”珍嬪這話倒是有諷刺的含義在其中。
“對了,那新晉的夏氏可有來給娘娘問安拜見?”珍嬪問懿妃,珍嬪想以不知規矩繞幾句夏氏的舌,誰知當真如她所說,自夏氏冊封時起,未曾來承乾宮。
“呦,這也太不把娘娘放在眼裏了”轉頭珍嬪瞪著薑寶林說了一句:“到底還是你沒做好一宮表率啊,若本嬪是你,就回去罰跪她幾個時辰”。
稚夢走近懿妃身邊,淺的說了一句:“有人瞧見夏才人去了長春宮”。
未曾多言的懿妃,這會倒是開口了:“原來咱們這位夏才人喜歡長春宮啊”眼神遞到薑寶林身上:“珍嬪說的對,回去是該好好教教規矩”。
臨近傍晚,夏氏才來到懿妃的承乾宮,命婢子前去通報,胭脂從內殿走出來:“娘娘身體不適不宜接見才人”胭脂的話讓夏氏聽上去晦澀難懂,胭脂微微一笑,看看她的懵懂神色:“才人這會兒來,是給娘娘問安還是閑聊啊?”。
夏氏這才明白了其中的韻味,言語閃躲:“妾身今兒打點事情誤了時辰”。
胭脂趕忙對她說道:“那才人明日就趕早來吧”說罷,福了一禮,轉頭而去。
夏氏折返回延禧宮,見著薑寶林端坐在她屋內的圓桌前,眼見她進門,聲音低沉的問道:“去長春宮回來了?”。
“妾身哪曾去過長春宮,本是要到承乾宮給懿妃娘娘問安的”。
薑寶林半帶輕笑:“你從前是不露臉的宮女,自來不在安才人身前伺候,如今初封玉階,怕是不懂得這宮中的規矩”薑氏臉上喜色消散,瞬間冷怒:“作為延禧宮的高位,本主今日就教教你這規矩”。
薑氏朝身邊宮女遞去眼神,宮女很快便領會了其意思,轉身出去,又不知從哪端來了一盆盛滿水的盆,放到夏氏身前。
“就請夏才人將水盆頂過頭上,跪著好好聽聽六宮規矩罷”夏氏怎會輕易聽從,莫不是薑氏身邊宮女按壓著她跪下,怕是如何也不會雙膝觸地。
薑氏隨手摸著自己衣衫綢緞,等夏氏跪穩了,才緩緩開口:“咱們作為禦妻呢,初封位份頭個謝恩陛下就不容我多說了”薑氏頓了頓又說道:“其次就是到中宮謝恩,畢竟如今中宮後位懸空,但懿妃娘娘掌管六宮,她是不得不叩謝的”薑氏故意將說話的語氣變慢,起先夏氏雙手端的還算平穩。
而後便是手腕酸麻,險些灑出了水,薑氏身邊的宮女自然眼尖,趕忙用桌上的水壺又朝水盆中添了一些,嘴角笑的詭異:“才人可要當心著端,水灑了不要緊,可要是水盆翻了,濺了才人一身,可是沒了禦前伺候的機會了!”。
夏氏鄙了她一眼,心裏滿是不服氣,不過是高她兩級,夥同著奴才一起,卻要如此糟踐她。
“剛剛說到哪兒了?”薑氏故意說道,略想了想,接著道:“瞧我這記性,才人先跪著吧,本主回去再回憶回憶”話畢,起身搭著宮女的手臂而去。
薑氏走的遠了,夏氏才敢出聲辱罵:“哼!敢作踐我!如今我是那等能隨意遭人踐踏的人嗎!”。
主仆二人一回到側殿,薑氏緊忙讓宮女合上屋門,身子一軟,就重重的倒靠在椅子上:“哎呦!嚇死我了!剛剛說話的時候嘴巴都發緊”。
宮女給薑氏倒了一杯清茶,得意地衝她一笑:“主子剛剛可真威風!那夏氏大氣不敢喘一口!當真是叫人拍掌叫好呢!”。
薑氏剛稍作歇息半個時辰不到,與昨夜差不多同樣的時間,皇帝又來到延禧宮,這會兒被點侍寢的正是在跪罰的夏氏。
“皇上~”夏氏一瞧見皇上到此,忙不迭的撒嬌。
皇帝指著眼前情形問道:“這是在做什麽?”不等著夏氏身邊宮女回答,薑氏的聲音由身後而起:“妾身敬請皇上金安”。
皇帝轉身虛扶她一把:“你讓她跪的?”。
“妾身哪裏有這種行使權力,皇上還不知吧,夏妹妹今兒沒去懿妃娘娘處謝恩,壞了規矩,致使才被責罰的!”皇上眉目肅然,問道夏氏:“可是真有這種事情?”。
夏氏撇嘴不語,的確是自己晚去了,誰知道懿妃竟然真的責罰她,往日裏聽其他宮婢說,承乾宮的差事最好做,不僅見禦駕的機會多,懿妃也是通情達理的人,下人們犯錯,頂多言語教訓幾句,從不打罵責罰她們。
“難怪懿妃要責罰你”皇帝眉間微蹙:“往後要記著,絕對不能怠慢了懿妃,她是六宮之主”皇帝這話一出口,當下眾人皆是目瞪口呆,皇帝用了“六宮之主”四個字稱謂懿妃,豈不是有意她為皇後?
刹那間,皇帝似乎也覺察出有些不妥,便溫然道:“既然薑寶林有心教你規矩,就用心跟著學”皇帝不動聲色的與四喜道:“懿妃娘娘受了氣,那朕就去瞧瞧她”。
夏氏與薑氏二人柔聲齊語:“妾身恭送皇上”。
“行了,今兒就到這了,本主累了,你也早些安寢吧”薑氏走了幾步,又回頭對夏氏說:“明兒這個時辰,本主不用親自來監督你了吧?”。
既然皇帝都應允她教夏氏宮規禮儀了,她總可以問心無愧,這一日的跪罰,總歸不解氣。
夏氏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控製著自己說完這番話:“妾身知道了”雙手的指節被她捏的咯咯作響,臉上的肌肉扭曲,神色淒厲慘烈。
次日一早,眾人趕往懿妃承乾宮請早安,大家十分客氣的見了禮,坐下飲茶。
懿妃說了兩句:“如今六宮又添了位新妹妹,往後大家要和氣相處,六宮和氣了,皇上才能安心處理國事”眾人起身應道:“嬪妾們謹遵娘娘教誨”。
待眾人再次安坐後,薑寶林起身朝懿妃盈盈一禮,將昨日皇帝與她的交代如數脫口,懿妃聞言,望向夏氏:“其實你來不來與本宮謝恩,並無所謂,隻是老祖宗的規矩擺在這”。
夏氏起身恭敬的跪下:“娘娘教訓的是,妾身日後定會加以謹記”。
懿妃低著聲對胭脂說:“去告訴敬事房撤掉夏氏的骨牌,等她規矩學完了,再掛上”胭脂福下身子,點點頭,說道:“奴婢這就去說”。
這下可好了,夏氏侍寢的機會全然落空。
一旁的榮嬪、珍嬪和寶林薑氏三人互相凝視一笑,隻怕是從未如此的有過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