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遠到近,百裏氏桃夭喜悅難藏的向太後和百裏桃蹊走來,嬌俏的紅臉蛋如同輕熟的蘋果,女子的羞澀盡展現在了她的臉上,旁人一瞧,便知她和這滿園春色一樣,正在欲欲盛開。
太後執著她們二人的手,看似在賞花賞景,其實說的每一句話都別有深意,太後問桃夭:“哀家瞧夭兒對太子甚是喜歡啊”。
她心中當然明白是何意思,大家閨秀提及深閨自然麵如桃花,支支吾吾的應道:“夭兒不知道姨母在說什麽呢”萬不說她,其實不知道太後與桃夭說什麽的人是桃蹊。
比起雙生妹妹的快捷反應,她隻顯得略有些愚鈍。
也難怪,一個沉著冷靜像極了父親,一個嬌俏可愛自然要隨母親多一些,這樣父母的血液才能融洽的分配給兩個掌中寶。
百花宴散去後,太後留下百裏氏姐妹在宮中歇腳,也免去她這些年思親之情,太後抑製遠親外戚也非一時一日,大概是生病之後便覺親情甚是寶貴,一時不禁思緒將她帶到深處家府的那段時間。
自幼她就遵循禮法,父親灌輸的理念就是,必須成為人上人,因為這是每一個張氏女子所要途徑的道路,為家族而生,謀與權必須要緊握在手裏,她的確做到了,然而,當今坐在鳳座之上,她隻覺得由心而寒,她大起大落的人生,終究是別人給她的。
她所過活的人生,身累,心也跟著疲乏不堪。
她不想百裏家的兩個姑娘都步入她的後塵,看似平靜的宮廷生活,很多次她都想一了百了解千愁,她背負的太多,太沉重,可是這些又有誰能深切體感呢?
太後看的出來,桃夭將所有神情都投放在了太子的身上,她所愛之人是太子也是日後繼承大統的人,在他的身邊,女人將不計其數,桃夭年紀尚輕,性子略有浮躁,隻怕即便能入住東宮,她對於這些妻妾的事情也並不會得心應手。
但如果換做桃蹊,這些顧慮將全然不在,她心細如棉,為人也是和靜優雅,但凡遇事也不會急著脫口,所以說,她們二人不管是從性格、還是相貌結合的都非常巧妙。
太子冊典雖然還沒有進行,但也是不會改變的事實,他院子裏如今隻有陸氏一人,成婚久已,遠不見陸氏肚子有動靜,太後雖不曾質疑她擔任太子妃的重任,但眼下畢竟桃夭有心,太後作為其姨母,定是要盡力為她爭取一番。
是日,太子剛從上書房出來,便被壽康宮小太監攔住方向:“見過太子殿下,太後娘娘喚您過去”。
他大步流星的在前跨步走,小太監踱著碎步緊跟在其身後,當了太子,作風自然要雷厲風行一些。
入殿前,鳳儀姑姑進殿通報,殿內太後正與百裏姐妹聊的甚歡,聽聞太子前來,便告訴她們:“去屏風後麵躲一會兒,別出了聲音,失了分寸”太後此番叫來太子也是想問問他的心意,此便也是要桃夭聽個明白,省的一心為之,卻要遭人傷心。
太子進殿遂一禮:“孫兒敬叩皇祖母康安”要說太後對這幾個孫子,也是各有所愛。
她慈祥的對著太子笑道:“快起來吧,來皇祖母身邊坐”。
起先他們的話題無非就是日常起居:“在上書房可還習慣?功課累嗎?政事煩心嗎?”。
“回皇祖母,孫兒不覺得累,能幫父皇分擔是琰兒的福氣”他也是懂規矩的孩子,說起來話來一板一眼絕不含糊。
“陸氏最近可還好?”江孝琰避開了太後的眼神,低著頭道:“一切都好”。
昨日百花會他早早的就走了,也沒來得及和他說上幾句話:“昨日的百花會中,可有心意的姑娘嗎?”很快,太後就單槍直入,轉了話鋒。
“都不錯”自他說完,話音剛落屏風後的桃夭就喜上眉梢,桃蹊拽著她的衣袖,手指輕點過她的鼻尖,太後則是滿意的點點頭:“覺得百裏家的兩個妹妹怎麽樣?”。
“長女溫和,次女俏皮,是閨秀的典範”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讓太後挑不出任何差錯。
“那如果要你選一個做太子妃,你意下如何?”。
江孝琰未有猶豫半分,起身跪下,道:“孫兒隻愛陸氏一人,今生隻會尊她一人為妃,望皇祖母成全”桃夭的心情大喜大悲,在屏風後麵氣的直跺腳,橫衝直撞的跑出來,一旁的桃蹊拽也拽不住她。
她在太子身邊一同跪下,與上座太後說道:“不做太子妃也罷,小女甘願做妾!”。
“可笑至極!”太後搭在圓桌上的手“啪”的一聲拍出聲響,她張氏一族的女兒怎麽可能淪落做別人的妾室呢,即便那個人是太子也不可以。
“姨母~”桃蹊的聲音中全是撒嬌氣,她全然不介意做妾,她本就是真心喜歡太子的,做妾又何妨,隻要能在他身邊即便當個通房丫鬟也無所謂。
桃夭和太子兩個人誰也不讓步半分,太子索性說道:“皇祖母,孫兒請旨將陸氏冊為太子妃”他剛說完,太後又問了一句:“哀家允陸氏做你的側妃,可好?”不過是側室一頭,卻也被太子一口回絕了。
他加重了語氣,非常堅定的說道:“孫兒隻娶陸氏一人為太子妃!”桃夭揮著手推搡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甘心做你的妾,難道都不行嗎?”太後使了眼神給桃蹊,很快她便將桃夭帶回房裏。
桃夭從始至終都隻是帶著哭腔,眼淚卻一滴也未落下,她斜眼望著剛剛從壽康宮裏走出來太子的背影,黯然的問桃蹊:“阿姐,太子為什麽不喜歡我?”。
桃蹊一時也不知該怎麽回答妹妹的問題,在家裏妹妹向來受盡寵愛,她覺得,隻要是她喜歡的,想要的,都應該是她的!
這一次太子的事情也是一樣,她以為自己勝券在握了,豈料太子壓根沒動過這方麵的心思,她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被丟光了,心裏的不甘心漸生。
桃夭又跑回壽康宮,“撲通”一聲跪在太後麵前,比起太後算的時辰,她倒是來的有些早了。但凡她要是沉得住氣,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姨母!您一定有辦法讓夭兒嫁給太子的不是嗎?您下道懿旨吧,不做太子妃,就做側妃,再不濟侍妾也沒關係”。
“胡鬧!哀家是不會同意的!你先起來說話,哭哭啼啼的惹得哀家心煩”桃夭隻好起身坐在軟榻上,太後徐徐道來:“陸氏與太子自小青梅竹馬,即便哀家把你硬塞給太子,你以後也不會好過的,今兒的話既然你也已經聽到了,那便死了這心吧”。
“姨母~我.……”。
“行了別說了,哀家已經允他冊陸氏為太子妃了,你再多說也無益”。
太子大婚定在了初六,這是禮部挑選的良辰吉日,確切的來說,是側妃扶正,與之同日,皇二子在那天也將奉旨正式被立為啟國當朝太子。
那日,早些時候,在宮中的奉先殿,由禮部尚書啟語,行跪拜之禮,將太子冊寶呈給江孝琰,按照宗族製度,行太子大典。
晚間,在東宮舉辦了太子和陸氏的婚典,季子棠與江孝珩攜伴而去,這是她第一次出入東宮,一個堪比乾清宮的宮殿,金黃的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光芒,大殿四周裝飾豔紅的花朵,紅色的囍幔繞過金頂,搭過紅門。
內殿,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軟紈蠶冰簟,疊著玉帶疊羅衾。
床榻的邊緣坐著一個紅衣女子,蓋頭遮住了她的麵容,她手握如意提神的端坐著,蓋下嫣然巧笑。
幾日前的憂愁,這一刻終於沒了,陸氏的一顆心總算是可以安定下來了。
江孝琰奉旨成為太子之時,她一顆心惴惴不安,她不願與別人分享她摯愛的男人,可偏偏這個男人至此除去江山,也將美人坐擁,她的心裏糾結如麻,一方麵她覺得以皇二子的才智,若不為王,便是屈就。
可是另一方麵,女人家的心思,又不希望他登上大典,她怕隨著時間,日益既往的女人,會讓她沒了地位,他們以這樣的情緒,甚至分房睡了很久。
大考來臨時,她篤定自己的夫君可以得下頭籌,那日早上,她看著皇二子的身影漸行漸遠,心裏踹著說不出來的感覺,就像自己的男人將要遠赴戰場,從此不歸一樣。
在後宮,她沒有交心的人,多少次她都想去和季子棠說說心,但當她駐足在長生殿前,看著那個略有些滄桑的背影,她又難於開口,相比之下,季子棠也不比她好過多少,都是命苦的女人,又有何差別?
東宮門前皇二子在門口迎接不斷而來的賓客,在娶陸氏為側妃時已經大操大辦過,所以這此扶陸氏為正妃的規模很小。
季子棠扔下江孝珩最先來到寢殿,將準備好的鬆餅順著蓋頭下,遞到陸氏的嘴邊:“估計他們兄弟要喝很久,你快墊幾口在肚子裏”陸氏倒是灑脫,直接就把蓋頭扯了下來,一旁的喜婆從沒見過有這樣的主兒,到底是結過婚的人,自然不顧這些旁的禮節。
“哎呀,可把我餓壞了呢!”她大口的咬著鬆餅。
要不說總歸心性不定,江孝琰這會兒竟然踱步在門外急著想看看新娘子,一手推門而進的太子,嚇得喜婆攔也不是不攔又不合規矩,要不說這是第一對璧人,這性子像的讓人詫異。
“哎呦!主子使不得,您現在可不能進去呢”江孝琰這會恨不得散退所有的賓客,直接行了洞房之禮。
季子棠聽到門外的聲音從殿內出來,對太子福了一禮:“殿下放心,太子妃有奴婢陪著呢,您去正殿招呼賓客吧”有她在江孝琰自然說不得什麽,安心的甩袖而去。
皇五子尋太子的身影半天,終是看見他迫不及待的拉他過來:“二哥這是臣弟敬您的”江孝琰接過杯中酒,一飲而盡。
隨後是皇六子,在他空杯中又倒了一杯,先是仰頭一喝:“二哥大婚之喜,弟弟先幹為敬!”江孝玢與這些皇兄弟們向來沒什麽往來,太子成親,他自然也不會露麵。
最後是江孝珩,他輕瑉一口,辣味衝襲滿口,皇五子在旁煽風點火:“三哥!一口喝下去才不會覺得辛辣”豈料他還真的一口悶下肚裏。
幾杯周旋,江孝琰已然有些上了頭,順著燈火的方向一路摸索到內殿,季子棠很有眼色的退出殿,雖說他們也算是老夫老妻,可畢竟春宵一夜值千金。
等到季子棠去往正殿時,江孝珩兩眼迷離,紅臉蛋在月下尤為明顯,季子棠質問他們:“怎麽把他喝成這樣了?他不能喝酒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皇五子、皇六子雙雙攤著手:“不怪我們!是三哥非要喝的!估計是也想娶媳婦結婚了吧”幾個弟弟嗬嗬一笑。
季子棠拖著江孝珩的身子,兩個人歪扭的在永巷並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