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棠和懿妃聊的太起勁了,一轉眼也已近午膳,季子棠起身相告:“叨擾娘娘久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懿妃喚來胭脂將提前包好的茶點交給她:“這都是珩兒愛吃的,照例每日午後都會送到南四所,今兒你來了,就一起帶回去吧”。
季子棠前腳從承乾宮出來,後腳還沒踏進南四所的院子,就被人一把攔住了去向,攔她的人正是皇二子的側妃陸氏,平日裏她們雖沒有打過交道,但畢竟大家同住一個院子,時間久了進進出出的自然是知道彼此的。
她給陸側妃福了一禮:“奴婢敬請側妃佳安”心底正納悶呢,倒是陸氏搶先開口說道:“你可算是回來了!”眼下,陸氏心如火燎,哪還顧得上這份虛禮,要是再等不到她的身影,可就隻剩下回屋偷皇二子的令牌出宮去季少府尋她了。
幸得季子棠按時回了宮:“陸側妃有事找奴婢?”陸氏著急的拉著她說道:“三弟,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聽完這話,季子棠一刻都不敢耽擱急忙跑進長生殿裏,四下尋不到皇三子的身影,一頭霧水的拉著一個小宮女盤問:“三主子呢?”。
小宮女見周圍沒有其他人,才敢開口回答她:“主子被夏爺爺帶走了”。
“夏爺爺?”小宮女告訴她,這個姓夏的太監可不簡單,宮裏人稱他為“夏爺爺”,他掌管南北四所得小廚房,之所以大家這麽敬他,多半也是因為,人活一張嘴的緣故。
南北四所自來不同於其他宮院,雖然內務府給每個人的吃喝用度都是有定數的,但這些“上麵人”總是會在其中克扣一些,東扣一點西拿一點,最後到手也就所剩無幾。倘若你再不識趣打點他們高興,估計活的連隻畜生都不如。此外,他還掌管采購一事,經常有機會出宮采買,宮女太監們全靠仰仗他,才能偷偷私帶點生活所需。
大家供他為“爺爺”,季子棠可全然不吃這套,說破天他不就是一個太監嗎,她可得去會一會此人,倒要看看他是有多大的能耐,能擔得起一聲“爺爺”。
小廚房裏廚師廚娘們正準備著晚飯,季子棠大搖大擺的推開門走進廚房內,喊道:“夏公公在嗎?”。
“你打哪來的?竟敢直諱咱們夏爺爺的名號!”門邊菜墩子前,一個廚師正一手拎著菜刀,一手朝天的豎著大拇指,聲音嗆的不用生火,晚飯就能自然熟。
季子棠正愁心中怒火燃不起來:“嗬!好大的口氣啊!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是個沒玩意兒的閹人!”。
“嘿~ 我瞧你是來惹事的吧?”正好菜刀遁了,拿她來磨刀最好不過,廚師一個箭步到她身前:“小丫頭片子!今兒你張爺爺就教教你怎麽說人話!”兩旁的廚師廚娘統統放下手中的工作正串騰著他:“對!替她爹娘好好教訓”要是沒這一旁看熱鬧叫好的人,估計他還不至於這麽盛氣淩人。
季子棠也不甘下風,壯足膽子指著自己的脖子,一聲怒言:“有本事往這兒來!給我個痛快!但凡我要是死的不痛快,做鬼都不放過你!”姓張的太監頓時愣住了,他哪裏真有這個膽量,與其不如說是想嚇唬她而已,平時殺雞剁魚的眼睛都不眨,要是哪天真讓他殺個人,估計連刀都揮不起來。
“哼!沒這個膽量就給本小姐滾一邊去!”宮裏向來都是欺軟不欺硬,所裏麵來了新人,說話又這麽有底氣,他們自然是得先觀其身份,你以為他們誰都敢欺負?怎麽不見他們揮著大刀和榮貴嬪這麽說話,要不說狗仗人勢,大概就是這麽個理兒。
一直待字閨中的季子棠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也當真不簡單,以前在家裏看大娘都是這麽訓下人的,看的多了自然就學會了,進門前她鼓了很大的勇氣,再看看滿屋子被鎮住的人,這招當真是有效果。
“帶我去見夏公公”張太監二話不說麻利的走在前麵,一路繞到後院的柴房,指著屋子說道:“一看你就是奔著皇三子的事情,夏公公這會兒應該還在裏麵呢”說完,心裏一直替這個丫頭祈禱,裏麵的主兒,可比他厲害多了,這丫頭就自求多福吧。
看來這些人也不真是敬這位夏公公,大半人也是討口生計頗有無奈,她點點頭,一事歸一事,她好歹得說句:“謝謝!”張太監擺擺手,心裏麵還真為她擔憂,夏公公若是動起手來,就她這小身子骨,定是吃不消的,張太監搖著腦袋提著菜刀三步兩下的跑遠了。
院子裏雪景蘼蓋,突然,一聲嗬斥打破了寧靜,驚得樹葉上的水珠都在跳落。
“大膽,你個沒長眼睛的東西!你夏爺爺的東西你也敢動!”屋子裏,一位太監正起手揮舞著樹枝,用力抽打著跪在地上的人,樹枝已被抽斷了,可那太監仍舊不解氣,用了蠻力狠狠的踹了他一腳,隻見江孝珩倒在地上。
從頭到尾他麵不改色,靜靜的跪在屋裏,任由樹枝鞭打,不求饒也不哭泣。
“給我繼續使勁的打!”太監有些累了,甩掉手中的樹枝,悠閑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托著茶盞底部,另一隻手掩過茶蓋,滿屋子清香四溢。
正當幾個太監準備拳打腳踢出手時,季子棠一腳踹開了屋門:“都給我住手!”。
“呦!哪來的小蹄子敢這麽和夏爺爺我說話?”正好夏公公開口說話了,也免得季子棠在勞舌。
“你就是夏公公?”季子棠故意在“公公”二字上加重了語氣,不是好多年沒人直呼你名號了嗎,今兒就讓你一次性連本帶利的回味個夠!
“大膽!宮裏誰人不叫我一聲爺爺,你是想死了吧!”還未等季子棠說話,喊了身後的小太監們:“給我一起狠狠的打!”。
季子棠一把護在皇三子身前:“你敢!他是皇帝的兒子,豈是你說打就打的!”想來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江孝珩滿身是傷,估計和這些人是脫不掉幹係,再者說,柴房離院子遠,就算旁人知道了,也不敢前來搭救。
南四所都是些沒有權利在手中的人,正所謂人微言輕,其次,誰又會平白無故搭救一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巴皇子呢?
她拉著江孝珩站起來,幫他撲掉身上的灰塵,用盡平和的語氣說道:“主子,您是尊貴的皇子,您的雙膝隻能上跪天,下跪爹娘,他們是奴才,隻有他們跪您的道理”江孝珩雙眼提溜轉的看著季子棠。
估計他一時也不能完全明白季子棠的話,於是,季子棠朝他行了一個大禮,雙膝跪在他麵前,畢恭畢敬的說道:“奴婢敬請皇三子佳安”。
身後幾個太監忍不住笑出聲:“你還真當他是什麽皇子啊?不過就是皇上棄在後院的一個孬玩意罷了”。
“你要是非和我理論一番,咱們就去乾清宮問問陛下皇三子當真是他扔在後院的孬玩意嗎?再不濟咱們去承乾宮找懿妃娘娘也行,不然就榮貴嬪,我想這宮裏總歸不會個個都是糊塗人吧”夏公公不在言語,隻是笑哈哈的冷哼:“罷了罷了!爺爺我今兒玩累了!咱們走”。
季子棠看著江孝珩的模樣,心頭猛然抽痛了一下。
一邊心底暗自罵著那幫人人,一邊關切地開口問江孝珩:“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