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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人麵桃花 無風起念

  身後的販子也不知從哪叫來了一行壯漢,各個手持家夥一路緊追,男子拉著季子棠的手一路邁大步朝前跑,倆人不知不覺竟跑到了橋上,季子棠沒有力氣再繼續跑下去,嗓子裏冒出一句沙啞之音:“不行不行!我跑不動了”。


  男子回頭一望,壯漢們也不見蹤影了,估計是沒再追上來。


  這時,男子也停下了腳步,仔細一望,在淡雅如霧的白日裏,此人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光澤;修長高大卻不粗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盛氣逼人,孑然獨立間散發的是傲視天地的強勢。


  季子棠雙頰泛紅,緊緊的盯著男子的俊臉,結巴的說道:“公子,你的手”。


  男子晃了神兒,猛然發現自己還握著季子棠白嫩的玉手,像觸電一般的鬆開,支支吾吾的說道:“對不起姑娘,在下冒犯了”又忙著解釋道:“剛剛情況緊急,還請姑娘勿怪罪”。


  季子棠粉麵含春,嬌若桃花般,遲過好一會兒,恍然想起手中的瓔鐺還是這位男子幫她付的錢,怔了麵色說道:“瓔鐺錢我會還給你的”。


  “不必了”男子語氣極為冰冷。


  季子棠一臉失神的說道:“難道你也覺得我是個沒錢的主兒?”。


  男子忽然笑了笑,露著明媚的容顏,聲音明朗而富有磁性:“姑娘誤會在下了,不過是小事一樁,不必放在心上”說罷,又添了一句:“此地不宜久留,以免等下那幫人又追了過來”。


  “哦”季子棠輕聲應答,低著頭朝前漫步,沒走幾步隻聽身後男子忽然又說道:“還是在下送姑娘回去吧,你一個姑娘家這樣走在街上,當真是不安全!”。


  “那就有勞公子了”季子棠露出欣喜之態。


  “公子怎麽稱呼?”。


  “族上沈氏,單字一灼”沈灼,其灼字可解釋為“炙”,即從火從勺,都說名字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情,可為何他人就不同與名字那般溫暖人心呢,總是不時的透露著一絲寒意,讓人不敢接近。


  “姑娘府上是哪?”。


  “季少府”每次和他說話,雙目相交時都有一種全身觸電般的感覺,心裏麵像有萬隻小鹿在碰撞一樣,心髒則跳的砰砰不停,此刻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季子棠的內心正無比灼熱,整個人如火燒一樣,由內紅到外。


  路上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尷尬了好一會,直至走到季少府門前時,沈灼才說道:“姑娘到家了,在下也就放心了”二人並肩行走,拖著長長的倩影,而此刻影子重疊在一起,此刻兩人相對而站,季子棠怔怔的瞧著眼前這個男人,她還是第一次這麽出神的望著一個長相俊俏的男人,不禁雙頰泛了紅。


  而打破這一美妙時刻的人是檀梔,她從府中走出來恰巧見到自家小姐,她跑過去迎季子棠回府:“小姐!您回來了”見到同行還有一個陌生男子,一時倒沒了下話,抿著嘴唇貼在季子棠耳畔,焦急的盤問聲縈繞耳郭:“小姐,這是什麽人啊?”。


  “我的救命恩人啊”季子棠一臉癡醉的模樣盯著沈灼。


  檀梔的一句:“走了小姐,該回去了!”和沈灼的那句:“在下告辭”幾乎是同時而出。


  晚間,檀梔伺候季子棠更衣入睡時還不忘對其純純善誘:“小姐,京中世道雜亂可不比咱們臨城,您凡事都得當心一些,奴婢瞧下午那人就不是什麽善類,您以後離他遠一些吧,省的惹禍上身”季子棠哪會認同她這個歪理,哪有土匪壞人長成像沈灼那麽精致的,反倒她瞧著沈灼就特別安全順眼。


  在季子棠的眼中,沈灼就像一尊毫無瑕疵的美玉一樣,純天然連後期雕刻加工都是枉費,由內至外的散發著一種難以令人抵抗的魅力,不時想起他,就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像一頭紮進了蜜糖罐一樣,膩的人有些難以自拔。


  檀梔輕咳幾聲,試圖再次提醒她:“小姐!您有沒有聽到奴婢說的話”。


  “行了,我知道了”季子棠略有不耐煩的回應著她,轉身,倒頭就躺下入了眠。


  還是家裏睡得舒服,一覺到天亮,次日一早吃過早飯後,就帶著打點好的年貨和井生出門了,臨走時不厭其煩的告知檀梔:“記得給我閣樓上的海棠澆水,我瞧著有些枯萎了,別讓花敗了葉”。那盆海棠是季子棠從臨城老家帶來的珍寶,種子是生母連氏播種的,據說那盆海棠至今有數十年的花命,其珍貴程度不亞於季子棠自己的小命。


  檀梔連聲答應並與她揮手道:“您就放心吧,奴婢保準把它養的好好的”就算說上一萬遍,季子棠也不放心,就怕現在應得好好的,一個轉身就拋之腦後了。


  回宮以後,季子棠第一時間自然是要到承乾宮報道的,現如今她的一舉一動都在懿妃的眼中,萬不敢越舉。


  “奴婢季氏敬請懿妃娘娘福安”自從擔起照顧皇三子的重任後,她的身份就有別於以往,雖說懿妃特準她不必以“奴婢”稱呼,可是再這個皇城之中,她是奴,也是婢,唯獨出了四方天時,才能被人尊她一聲“二小姐”。


  懿妃倒也不勉強她,一切都隨了季子棠而去,好歹懿妃也是經過歲月洗禮的人,這點度量還是有的,在後宮中能夠活的如此華貴,定是時間的蹉跎而致,懿妃定情地注視著她的麵容一番,喃喃自語:“快起來吧”。


  不久,懿妃和她說道:“你出宮不過兩日,可本宮總覺得像很多年了一樣”別說懿妃這麽覺得,就連她自己也覺得這兩天過的非常漫長,宮外的日子不比宮裏,作息時間自然隨心所欲一點,沒人拘束她,倒也格外自由,原本這樣的日子應該不會枯燥,可誰成想,日子竟慢的,像被誰拆分了一樣。


  “娘娘說笑了,奴婢不過是出宮兩日罷了”。


  “見過珩兒了嗎?”。


  “還沒有,剛一回宮就急著先來看看娘娘”。


  懿妃心裏倒是安慰,這丫頭也忒知禮數了:“以後就咱們二人時,說話不用拘著”她喏聲應道,宮女端來托盤她打開其中一個錦盒,指著秋香色的引枕說道:“這是奴婢出宮在集市瞧見的,覺得樣式花紋都不錯,雖說比不上宮裏繡娘做的,但是聽聞店家說這枕頭可讓人安眠,特送與娘娘”。


  懿妃叫人將藥枕送至麵前,用手輕輕的拂過緞麵:“嗯,本宮甚是喜歡,你有心了”。


  這次出宮,總覺得季子棠與往常不一樣了,麵上多了些喜色:“宮外有什麽事讓你高興成這樣?也說給本宮聽聽”。


  “沒……沒有!不過是回了少府,解了思親之情”。


  “其實,本宮有時候特別羨慕你”懿妃一個當朝六妃怎麽會想要羨慕她呢。


  正當季子棠以為這句話是無稽之談時,懿妃語氣緩緩,說起了自己入宮時候的情景:“作為文氏唯一的女子,入宮非我情願,卻也是我人生必經的路途,我擔著家族的使命,從一個太子府的侍妾一路攀爬到了如今,我是陛下第一個女人,卻永遠都不會成為最後一個”。


  “我認識陛下那年和你一樣,剛滿十四歲,那時我童真莽撞,陛下大概就是被我這樣的真性情所吸引了,可是時日久了,我沉著了,也不焦躁了,當然陛下對我的新鮮感也所剩無幾了,單靠著是陛下第一個女人的名號,還存留在了這個讓人孤寂冷漠的皇宮裏”。


  “那娘娘愛陛下嗎?”當季子棠話一出口時,便就後悔了,這句話問的真多餘,如果心裏麵沒揣著一份對陛下的愛,又何足以支撐她走到今天。


  “愛,愛到明知道他不會來,也寧願每天夜裏點著燈候著他;愛到佳人陪他身側,隻得一個人默默含淚”。


  遙想愛情無非就是初見時的傾心,再見時的動心,陪伴時的真心,回憶起的傷心,說到底誰又能逃得掉一顆“心”呢。


  “本宮不知為何每一次看見你時,都能夠想起當年的事情,一切好像就在眼前,然而又離我越來越遠”。


  也許是因為那年她剛好十四歲和季子棠一樣含苞待放,等待著惜花之人,也曾一片熾熱的心對待過一個人,隻是最終她隻能在舊日的回憶裏舔舐著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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