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是你改的
顧冥一伸手，我看到那大部頭的生死簿，就像是一隻鳥兒扇動著翅膀，書頁上下飛舞著，到了他的手邊，然後迅速的翻到了一頁。
顧冥掃了一眼，道：“生死簿，88歲。”
“顧少，是28歲。”
“是88歲……”
顧冥又看了一眼。
糟糕了，我隻是改了生死簿上的年紀，沒有想過，黑白無常也有翻看生死簿的權利，當然也知道是28歲。
顧冥微微蹙眉，他的眼光落到了生死簿上那歪歪斜斜的28歲上，然後“嗯”了一聲。
這聲“嗯”帶著疑問的味道，讓我的心不由的跳了一跳。
“是88歲。”
顧冥手一揮，生死簿飛走了。
黑白無常默默的退了下去。
顧冥此時摁住了小丁的傷口，然後手裏出現了一根納鞋底一般的針線，把小丁的傷口粗略的縫了起來，他的手很重，我都擔心，他把小丁的皮肉給弄爛，但是就算他的手再重，小丁估計也感覺不到了，因為他早就昏死過去了。
顧冥終於縫完了，然後把血淋淋的小丁的衣服重新穿上，鬆了口氣，道：“叫救護車吧。”
我點點頭。
120救護車來了。
我和顧冥坐在救護車上，看著醫護人員把小丁抬下去，我也要下車，顧冥拉住我的手，道：“你改了他的死期？”
我縮回了手，道：“是啊。”
“唉。”
“可是，顧少，小丁是我們最好的朋友了，你真忍心讓他去死嗎？而且還死得這麽慘。”
“我也不忍心。你啊，跟閻羅王一樣心軟。”
顧冥指了指我，道：“罷了，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下次不能再這樣修改了。”
我……我心軟嗎？
我隻不過是不想失去我已經擁有的東西而已，皮囊，工作，友情，愛情，我上一世一無所有，現在有了，更想牢牢的抓住，不想放棄，更不想失去。
在某種意義上，我也是一個自私的人。
小丁醒了。
我坐在一邊百無聊賴的看手機，既然我把他的死期改成了88歲，那麽他就不會死在現在了。
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著我，然後伸出手道：“我是死了吧。”
“你沒死。”
這家夥在想什麽？
他掀開被子看了看自己，然後又看了看我，道：“我不是記得我自己被開膛破肚了嗎？怎麽我還沒有死？“
“醫生很厲害，把你的五髒六腑都給塞回原位，然後用針線縫起來了。所以你沒死。”我也算是睜著眼說瞎話。
“都這樣了我還沒死，現代醫學真發達。”他嘟囔了一句，然後翻了個身。
我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的準備出去透透氣。
顧冥提著一籃子水果走進來。
小丁像是感應到了什麽，就翻過身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顧冥。
“你是不是要上廁所？”
顧冥誤解了他的意思。
“顧冥，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不是人？”
我嚇了一跳，想阻止他繼續問下去，再問下去，妥妥的就會穿幫。
“我都看到了，我都看見黑白無常兄弟來找我了，但是你跟他們說了幾句話，他們就走了，你一定不是人，所以才能命令他們。”
顧冥臉色不變的看著他，道：“你就知道瞎編，那是你在臨死的時候出現的幻覺吧，下一次換個好的幻覺，比如七仙女來接你什麽的，別說黑白無常，那倆哥們兒長得很嚇人。”
“可是，我明明……”
“你明明死了是吧？我跪在地上，把你的腸子給塞回肚子裏，你是不是要感謝我？“
“對，感謝你，感謝你心理素質的強大。”
小丁見顧冥不承認，隻得鬆口氣，閉上眼，道：“妖怪抓到了？”
“什麽妖怪，無非就是一個變態殺人犯而已，你說社會壓力這麽大，變態也就越來越多了。我們做警察的，真是壓力山大。”我趕緊說。
“蘇夜，你變了。“他睜開眼睛瞅我一眼。
“啊？”
“開始的時候你不是這樣的，你是有什麽說什麽，現在你也知道說胡話了。”小丁看著我，一臉的鬱悶：“我自己都看到了，是妖怪。長得跟狼一樣。我自己都嚇到了。你還在那裏睜著眼睛說瞎話，撒謊眼睛都不眨。
這是為了生活的需要好嗎？
我能實話實說告訴他，顧冥是冥府來的人，我是借屍還魂的人，黑白無常剛才是來抓他走的，偷襲他的人是狼妖？
他不再嚇死一次，那才怪了！
“你放心吧，有我們在，這案子總能順利結案的。”
“你這句話，我愛聽。”小丁疲憊的閉上眼睛，道：“我還以為我的生命就定格在了28歲呢，本來以為這次可以抓到犯人立功什麽的……”
沒錯，你的生命，本來就應該定格在28歲，至於抓到犯人，也沒有什麽希望了，因為犯人根本就不是人。
小丁睡著了，我和顧冥輕手輕腳的溜出了他的病房。
傍晚，下班了，顧冥先回家了，我去超市，跟一堆大媽大嬸去搶奪到時候限時打折的蔬菜和水果。
等我提著塑料袋出來，鬆口氣，攏攏因為擁擠有些蓬亂的頭發，向著街頭疾馳而過的出租車看過去。
我的視力極好的眼睛，看到一輛車上麵棲息著一隻蝙蝠慢慢的開了過去，顯然，這種開車的速度，是屬於女司機的。
女司機並沒有察覺到車頂上有東西，而那隻蝙蝠時而是動物形狀，時而是人類形狀，看樣子又是要晝伏夜出搞什麽破壞了。
我睜開眼睛看了一會兒，旁邊一輛出租車停下了，司機師傅從車窗裏探出頭來，道：“小姐，要不要上車啊？”
“不，不用了。”
我謝絕了司機師傅，他疑惑的掃了我一眼，然後開走了。
我快走幾步，手裏的蔬菜水果，沉甸甸的壓著我的手。
見鬼。
我的腳步輕快，跟著車流中如同蝸牛般速度的車輛，在一個路口，假裝摔了一跤。把手裏的白菜和土豆扔了一地，攔住了那輛車。
女司機當然是下車來幫我撿東西。
而我壓低聲音，對她說了一聲，道：“小姐，我剛才發現，有人在跟蹤你。“
對方一愣，我把警察證件一亮，然後起跳，撲上了她的車頂，抱著那隻蝙蝠嘰裏咕嚕的滾下了車。
女司機嚇得叫了起來，拔腿就跑，連自己的車都不要了。
蝙蝠撲棱撲棱飛了起來，後麵的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我沿著蝙蝠飛走的方向，追到一條小巷子裏。
看到眼前穿著黑色的鬥篷的人慢慢的轉過身來，我愣住了。
任月？
“你怎麽還是這副樣子？”她道。
我能變成什麽樣子？我不是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我馬上反應過來，哦，她是想問我，我為何還沒有妖化，還是人類的樣子？
“你希望我變成什麽樣子？”
她慢慢的走了過來，道：“就像你以前，沒有占據你這副美麗身體時候的樣子。”
悲慘，落魄，沒人愛，沒有朋友和愛人？
我眯起眼睛。
如果一個人爬到高位，就自然不會想回到原來的地位上去了，一個人享受過好的生活，自然就不願意回到原來的落魄生活中去了。
人都喜歡往高處走，往好處走，誰願意回去，誰願意被打回原形？
我拚命的抱著現在不放，就是不願意回顧從前，從前的事，對我來說是個疙瘩，是噩夢，我甚至不願意回頭去想。
“你是什麽意思？”
我看著她的眼睛。
這是一張陌生的臉，但是我能從她的眼神中讀出那萬分複雜的情緒，妒忌，難過，悲傷，痛苦，還有怒火。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不甘心，就是“憑什麽你比我過得好？”
可是如果真的看開了，這個世界上，誰比誰過得好呢？
“是的，我沒事。你知道了，看見了，心裏很難過吧？”我問道。
“為什麽？”
“我也不知道。”
我的心裏往下一沉，難道是我吸了顧冥的血的緣故？
又或者，隻是暫時恢複，而會複發？
“我告訴你。任月，我不欠你的，一絲一毫也不欠你的。如果你想奪走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那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我拚了命，一步淚一步血走出來的，你想奪走，那我就不在乎你和同歸於盡。”
這是一個警告。
就算我的實力有多麽的弱小，但是也得拚了命，仰起頭告訴眼前的強敵，我在乎，我會反抗，別以為我會逆來順受，我早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被人推下河水無法反抗的蘇夜了。
我活過，死過，又在別人身上重生，我被陷害過，數次徘徊在生死的邊緣。死亡對我來說，並沒有那麽可怕，我會孤注一擲，來保護我現在的一切，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對麵的任月垂下眼簾，道：“那麽，我會看著你的，看你是不是能和顧冥走到最後。”
“如果走不到最後，你是不是十分開心？”我上前一步：“如果我和他天長地久，也不牢您費心了。”
她臉上的肌肉在抽搐。
“任月，你不懂愛。你根本就不愛他。”
“難道你就懂愛嗎？別這麽看著我好像你懂一樣！”任月衝我咆哮然而歇斯底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