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走吧
過了大概十五分鍾,我和平等王彼此都沒有說話,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言的尷尬。
終於,他開口了,道:“你先回去吧。如果顧冥有什麽消息,我就通知你,畢竟他是我的兒子,我也不會害他的。”
我點點頭,這才鬆了口氣,和平等王這般嚴肅而且又氣場強大的人在一起,真的讓人如坐針氈,真不知道顧冥和他的父親是如何相處的。
我剛走出辦公室的門,就看到黑白無常走了過來,他們麵麵相覷了一會兒,然後白無常開口了,道:“蘇夜,顧冥剛才在路上吩咐了我們,讓你好好先保重自己,另外,他也要拜托你看管好任月,免得又出什麽幺蛾子。”
“嗯。”我點頭。
“他不會有什麽事吧?”
按照他的身份,那麽尊貴,估計也不會出什麽事的,我這麽安慰自己。
“其實,顧少的性格也很擰,主要平日裏看不出來罷了,一旦脾氣上來了,也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今天的黑無常,破天荒的話很多。
我看了他一會兒,也不知道他的潛台詞是什麽,是讓我安心還是怎麽的?
但我猜不出來,剛才,和平等王坐一起,我已經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去想象,如果平等王發難,該如何應對,幸虧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我先走了。”
“等一下!”
我剛拔腿要走,卻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在我身後。
卻不是黑白無常當中的任何一個,是當時要用攝魂勾殺我的罔欺。
他來幹什麽?
他走到我身邊,眼睛不敢看我,說:“閻羅王說,讓我來保護你。”
“保護我?”我歪頭看他。
我不需要人保護,現在需要保護的人也不是我。
本來想拒絕的,但是想了想,我還是答應了。
這個人以前要殺我,但是不代表我現在就不能用他。
所以,讓他去保護任月吧。
說不定,她又會出什麽事呢。
我把這個意思跟罔欺一說,他居然也同意了。
看來,我們之前發生了那件事,他還是始終比較尷尬。
在病房外麵,我看著護士給任月注射了鎮定劑,她睡著了,我才鬆口氣,把當成是支點的身體重心的腿,換了一條,然後靠在牆壁上。
罔欺這個時候怯怯的看了看裏麵,然後看了看我,道:“你臉色不好,也許是不應該在這裏守夜了,這裏讓我來,你去休息吧。”
心裏的事那麽多,哪裏能休息呢?
我歎口氣,道:“你見識的事兒多,你說,顧冥會不會有事?”
“如果他不有意和上麵對抗,十有八九是沒有事的,頂多就會處罰個十年八年的,或者是幹脆降職什麽的,這種事,畢竟發生得太多。我也看多了。”
看多了?
我笑了笑,看向他,道:“但是到了我這裏,就是不被容許了?”
他看著我,張口結舌,然後搖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我當時也是為了閻羅王著想,他這個人,心腸軟,耳根子也軟,我怕他……“
“好了,我知道了。”
他的話我也不想聽了。
私生情愫這件事,大概在冥界或者是仙界,都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罪,但是弄出個私生子來,是活脫脫的證據,就看著不怎麽地道了。
“她是什麽人?”罔欺並不認識任月。他歪頭道。
“是顧冥的師妹。”
“顧冥的師妹?”
罔欺還想問什麽,被我製止了。
他的眼神閃爍,大概在冥府活了這麽多年,他能夠想到的,也很多。
第二天早上,任月的精神狀態顯然已經好多了。
我把早餐給她帶過去,她正靠在床頭玩手機,但是她一看到我,就一個勁兒的往後縮,那樣子活脫脫是看到了活鬼。
“任月,我跟你無冤無仇,你想殺我,也就算了,為什麽要誣陷我呢?”
我明明沒有殺死萬深造,而且萬深造的魂魄,也並沒有到地府報到,我更沒有做出追殺歲她的事,她為何要這麽說。
“不,你有。”任月的態度很堅決:“我親眼看到的。”
“你看岔了,我本來已經暈倒了,怎麽可能會去殺人?而且……”
我摸著我自己的傷口,道:“而且,是萬深造首先捅我一刀的。”
傷痕還在身上,免不得要留疤,這疤痕就是證明,我經曆過的事實。但是任月還睜眼說瞎話?
“不,我不聽你的,你遲早也會殺死我的,你走,你走。”
任月指著門口。
“好吧,我走。那麽,希望你能想起你該想起來的東西。”我從椅子上站起來。
此時,我卻十分淡然了,任月,八成是摔到了腦子了,看她的神情,並不像是在說謊,而且有十幾分的認真,她一定是把記憶給搞混亂了。
我也不多說,隻希望她能早日想到事實的真相。
走了一會兒,才看到黑白兩抹身影,窸窸窣窣的在醫院的牆角。
我走過去,道:“你們在幹嘛?”
“我們……”黑白無常對視一眼,然後還是白無常臉皮比較厚,他道:“那個,蘇姑娘這麽說吧,慎刑司的人來了,顧少要是撐不住,翻了盤,說跟你沒有關係。你也別太傷心了。”
這也是來給我打預防針了?
我也不指望這個。
縱然是顧冥法力無邊,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有所忌憚。
如果不是他,我恐怕早就死透了,不是屍體,而是心。
“是嗎?你們想說什麽?”我看著他們。
“意思就是說,如果慎刑司真的動了真格,追查這件事。而又不允許私情,那麽,您也隻能暫時和顧少分手了,畢竟,現在的顧少,還沒有能夠當家作主的權力。”黑無常解釋道。
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點事,還是我能為顧冥做的。
何必呢?
也不是梁山伯和祝英台,非得哭著喊著死在一塊,都過了這麽多事了,也犯不著這麽矯情。
“對了,萬深造,那個家夥,你們找到了嗎?”我問。
“沒有。”他們對視一眼,道:“說他死了吧,沒有到地府報到,說他沒有死,在人間又找不到他的蹤跡。”
“那麽,會不會有種地方,是你們找不到的?”我問。
黑白無常對視一眼,道:“那不太可能,因為我們拘拿魂魄,得上天入地,凡是人間的犄角旮旯,我們都能去。”
這倒也是了。
任月瘋瘋癲癲的,這人,大概是解開這秘密的關鍵了,隻是找不著他,我也是心焦。
“我們先走了。”黑白無常點頭,然後告辭。
我點點頭,回到家裏。
這家裏,少了一個人和我說話,頓時覺得空落落的。也沒有心思做飯,就在梳妝台前坐了下來,梳妝台是顧冥買的,說一般女孩子都有這個東西,算是滿足了一回我當公主的心願。
我坐下來的時候,腰間的鈴鐺響了一聲,讓我一驚,才想起,這鈴鐺好久沒有用了。
關在鈴鐺裏的魂魄和妖怪,都被我和顧冥處理掉了,該送走的送走,該點化的點化,這個時候,響個什麽勁。
好像,哪裏不對?
“是我……”
這個聲音,讓我嚇了一跳。
萬深造?
他在哪裏?
這聲音焦灼而且缺乏力度,像是被餓了很多天。
我猛地站起來,問:“你在哪裏?”
“我就在你的鈴鐺裏。”
這家夥!
我才明白,為何黑白無常說翻遍這個人間的犄角旮旯,都找不到這個家夥,原來是藏在我的鈴鐺裏。
不過,我的鈴鐺隻能裝鬼魂和妖物啊,他是如何進來的?
“你有病吧?你出來。”
我隻當做他是為了躲避黑白無常的追殺,所以幹脆就躲進了我的鈴鐺裏,一個勁兒的叫他。
“出不來了。”他道。
“為什麽?”
“我拚命保護我的三魂七魄,已經散了一魂一魄了,我現在和你說話,都費盡力氣。”
“你死了?”
既然魂魄離體,算是死了。
“我當然死了。”
“是誰殺的你?”
“難道你忘記了?”
我忘記了?我能記得什麽?我被他刺了一下子就倒下了,人事不省,我還能看見是誰殺了萬深造?
“保護任月……”
他最後的聲音,我算是聽不見了。
怎麽搖晃鈴鐺,他都不出來了。
這個怎麽辦?
對了,到了冥府,黑白無常肯定是有辦法。
事不宜遲,我匆匆的從梳妝台上,撿了一隻口紅,塗抹到唇上,掩蓋自己憔悴的氣色,匆匆的往冥府趕去。
把這件事跟黑白無常一說,他們也覺得事態嚴重,就把我的鈴鐺接了過去,接著就放在了一個鼎的上方,鼎裏正呼嚕呼嚕的冒著白煙。
“他說他丟了一魂一魄,不能和你說話的原因,應該是因為陰氣太弱了,我們在這裏幫助他修補一下。”黑無常說。
“那就麻煩你了。”我點頭:“如果他能說話了,叫我回來。”
我當然也得回來,那鈴鐺是我的寶貝,我也不放心把它留在這裏。
“顧冥有消息嗎?”這是我的問題。
二人還是搖頭。
“那還是算了吧。”我揉著太陽穴,轉身就走。
剛才,萬深造說的,那所謂的“你忘了嗎?”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