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燭光晚餐
“其實我關心的不是文物的真假，而是……”
“而是什麽？”
見我如此問，他轉臉道：“好了，我不說了，這個我自己去看好了。那個，總算是告一段落了。既然主任說過，這個案子會移交，那麽，我們也可以稍微輕鬆放鬆一下。今晚上，一起出去吃飯吧。”
“稍微……？”
聽了顧冥的這句話，我就覺得有點語病，對於他來說，什麽時候才叫徹底輕鬆放鬆？
這個家夥句子裏暴露出來了自己的狀態，可是依舊絲毫不知情的樣子。
“我去換衣服。”他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這類似黑客帝國一樣的西裝。
“哦。”我點點頭。
“哦，別忘了，晚上穿禮服。”
“什麽？”我再一次懷疑我的耳朵了。
“我是說，你穿那身小禮服裙。”他再一次強調。
“不對，那禮服應該是借來的吧。一看就是出入五星級酒店，跟著什麽小開老板之類的穿的。我平時也不能穿這個。
“我買的。”他衝著我，加重了語氣。
“你買的？”我大聲道。
“噓，你小聲點。”顧冥把食指放在嘴唇上。
“對，是我買的。”顧冥說：“偶爾出席什麽場合，還是需要穿的。”
“那，那一定很貴吧？”我張口結舌，他這麽說，是送給我了？
我從小到大還沒有收到過男人的禮物呢！
結果一來就是這麽大的，我的心髒受不了！
“你能不糾結價錢嗎？再貴的衣服也是用來穿的。我又不讓你還錢。”顧冥道：“你下班之後就到我辦公室換衣服，我先走一步，因為我也得換衣服，我讓黑白無常來接你。”
“哦，好的好的。”
吃一頓飯而已，不是新疆大盤雞，就是西紅柿燉牛腩，在就是意大利麵牛排，為什麽要換衣服，要去哪裏吃飯，必須得換衣服啊？
想不通。
沒有到下班時間，顧冥就先走了，臨走的時候把他辦公室的鑰匙給了我。
我看著前露後也露的裙子歎氣。
怎麽都覺得別扭。
穿上之後，再披上外套，跟做賊一樣，偷偷摸摸的出了辦公室，好歹因為慶功的緣故，再加上到了下班的點兒，警局的人都幾乎走光了。
我走到警局院子裏，看到黑白無常衝我招手，黑無常還衝我吹了口哨。
我看了看他們旁邊的車，差點笑得生活不能自理。
一輛南瓜形狀的汽車。
看這輛南瓜車，一定是剪紙剪出來的作品。
有這個本事真不錯，趕明兒我也試試。
坐上了南瓜車，黑無常當了司機。
白無常哼著歌，居然是叮叮當叮叮當，馬兒響叮當。
我在車座上樂，道：“我們這麽招搖過市，會不會議論啊？”
“你說呢？”白無常回頭。
這輛南瓜車，果然在路上吸引了不少的回頭率。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適合吃燭光晚餐。”黑無常道。
“燭光晚餐？”我想不通黑漆漆的，兩個人不開燈，估計連菜裏的薑都看不清楚，估計會把薑片當成土豆肉片吃了也不知道，有什麽浪漫情趣可言。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黑無常回頭道。
“那你說說我在想什麽。”我打趣道。
“別的女孩子看到南瓜車會想到水晶鞋和王子，你看到南瓜車估計會想，回家要不要做南瓜湯。我估計顧冥這次真的是要煮鶴焚琴。”
“讓你亂用成語！”白無常拍了一下黑無常的後腦勺。
今天，好像真的是個特別的日子。
顧冥居然會選這麽貴的餐廳，這種五星級酒店，我一般看到都是繞著走的。
我上了頂層，然後被服務生帶向自己的座位。
顧冥顯然已經在那裏等待了。
一切都跟我讀過的浪漫戀愛小說中描寫的一樣，英俊多金的男人，在豪華酒店，等女主角吃飯，然後跟她求愛。
但是，這氣氛太詭異了。
連同顧冥身上的灰色西裝，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
“這地方很貴吧？”看服務生把菜單拿走，我壓低聲音問。
顧冥簡直要無奈了，他道：“我們能不糾結價格的問題嗎？你存再多錢，也是沒有用的。”
我這不是從小到大窮慣了嗎？
所以，每當看上一個東西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價格。
顧冥說的對，存再多錢，都沒有用，我是被命運詛咒過的人，都活不過三十歲。
飯吃到一半，顧冥舉起了手裏的高腳紅酒杯，道：“祝你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你是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自己都忽略自己過生日這件事了，因為自從母親離開，沒有人給我過過生日，每年的生日我都在忙碌中度過，自然而然，也就不會把自己的生日當成一件事放在心上。
“你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的？”我愕然。
顧冥再次無奈了，他放下酒杯，道：“我在生死簿上看到過。”
“哦。”明白了。
“你在自己的履曆表上也填寫過，因為你經常把應該填寫的蘇妍的生日填成自己的生日，我也糾正過。還有，你母親也告訴過我。我怎麽會不知道你的生日？”他反問道。
“我媽媽告訴過你我的生日？”
這件事我都不知道。
“看，你的觀察能力還是不夠強。那麽，我問你，你看過生死簿，你記得我的生日嗎？”
他這麽一問，我噎住了：“呃……”
的確，我沒有記住他的生日，再說了……
“我是見過你的履曆表，可是你履曆表上的生日，是真的嗎？你都不是……”
我看了看四周，把那句“你都不是人類”活活的壓下去。
“所以呢，以後加強觀察。來，慶祝你生日快樂！”
“不快樂。”我和他碰杯，道。
“為什麽？”
“過一天就少一天……”
死亡的壓迫和陰影，正隨著天數的減少而慢慢到來，我當然不那麽快樂。
“其實，有的人活了七八十年，也不過都是重複每天的日子，人生不在長短，在於精彩，那就夠了。”
“嗯。”我忍不住笑了。
就像是我在醫院裏照顧那個被馬桂香荼毒的嬰兒的時候，我表達了對孩子母親的羨慕，她和我同歲，但是已經有了兩個孩子，而我依舊孑然一身。
但是她卻說羨慕我，因為我的人生依舊有無限可能。不用整天待在家裏看孩子。有的時候羨慕別人的生活，卻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羨慕著。
我正這麽想著，顧冥從一旁拿出一個紅布絨的小盒子來。
我愣住了，按照小說裏的下一步情節，就應該是求婚，這個首飾盒太讓人想入非非了吧。
顧冥不知道我內心的波瀾壯闊，他打開了盒子，我鬆了一口氣，太明顯的顧冥風格，去年的熊貓紀念金銀幣。
忍住了想吐槽的衝動，就想問顧冥，你就不能在這種浪漫的情境下，送點應景的東西嗎，為什麽還用首飾盒放熊貓金銀幣，讓我的心髒白跳了很久好嗎？
“不喜歡？”
就用搶紅包的話說，一分也是愛，我接過了首飾盒，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了。
煮鶴焚琴的是誰啊？
這玩意兒值錢，雖然會升值，但是………但是你見過誰把這個送給妹子當生日禮物的！分分鍾被人吐槽死好嗎！？
“有水晶鞋嗎？”我問顧冥。
“水晶鞋？”
他不是剪紙剪了輛南瓜車？那麽，南瓜車和水晶鞋是配套的，按照灰姑娘故事裏的情節，下一步，王子會請公主跳舞。
“你穿過高跟鞋？”他反問：“我怎麽沒有注意過呢？”
的確，我除了麵試，偽裝大佬情人，現在來赴約之外，還真的沒有穿過高跟鞋，有誰會穿著高跟鞋東奔西跑？
“那就不太實用了吧。”顧冥道。
“可我身上的衣服也不實用啊。”露得也多。
“我喜歡啊。”
啊？
這是我又一次懷疑我的聽力的時候。他輕輕的，用細弱蚊蠅的聲音，道：“沒錯，我喜歡。”
我低頭看了看前麵低開的領口，然後按捺下了心中想質問他的衝動，他到底喜歡什麽啊！
如果不是對麵的男人是顧冥，我分分鍾把他當成是色狼，把酒潑到他的臉上。
酒足飯飽，還聽了一晚上的鋼琴曲，我和顧冥通過電梯下了樓。
觀景電梯上，下麵的人間星星點點。
顧冥鬆了鬆襯衣的領口，道：“蘇夜，其實我是孤單的。”
我看向他，什麽意思這是？
“一個人在這個世間，做著和鬼神打交道的工作，隻能把很多事悶在心裏，因為說出來，別人也不會懂。”
“還有任月呢！”
他打斷了我的話，道：“任月隻是我的妹妹。”
“哦。”我扭過了頭。
今天的氣氛確實有點怪異，喝了點紅酒的我，覺得紅酒的後勁綿長，有點上頭，身上在發熱。
下了電梯，顧冥把車從停車場開了出來。
他剛坐上駕駛員的位置，我就提醒他：“你酒駕了。”
“哦，黑白無常，來一個人給我開車。”顧冥坐上後車座。
白無常出現了，坐上了駕駛座，他對我耳語道：“今天是不是特別古怪啊？”
“是啊。”
我還在想這個問題呢。古怪得緊。
“那就對了。嘿嘿嘿，畢竟顧少爺也是男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