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潰堤的心
「等價代換，不論用在何處都是真理。」
——魔族·第七序列-尼古拉·費爾曼
…………
「惡魔契約確實是取得力量的最為快捷的方式。但其有一點不容忽視的重要內容。——等價代換。」尼古拉眼眸中透出了狂熱與悲傷。
與祈求神或天使施捨祝福不同，惡魔給予力量崇尚索取與付出的等價代換。
「人……類、代償。」噬魔鼓動著全身的力量，在抵抗著什麼，嘴中發出低沉難辨的嘈雜音。
「我承諾了，會用重要的東西去換取這份力量。」藍發少女一隻手抓著扼住自己的惡魔手臂艱難道，眼神卻很堅定。
尼古拉皺起了眉，似乎有些無法理解。
「噬魔這種東西能給予你多強的力量？你的天賦遠在其上。」源凝視正艱難喘氣的少女，道出了一個事實。
「惡魔除了被召喚來作為助力以外，還給予召喚者深淵的力量。」少女盯著扼住自己的噬魔道。
「而深淵的力量會讓施術者魔化，增強機能。但，也會逐漸影響心智，被噬虐的氣息所改變、喪失理智沉淪下去。最終會化成最低級的眼中只有殺戮半魔。」尼古拉冷厲的語氣補充道，似乎在警告眼前的藍發女人。
「只要能得到力量，擺脫束縛，獲取自由就夠了。已經受夠了那些人類以往的眼光！因此，即便是換成被畏懼也好.……」少女目中流動著瘋狂。
「你知道這意味著……！」
「已經夠了，尼古拉。不必再說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源淡淡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尼古拉沉默了下去。點了點頭后踏出一步，面朝噬魔。
「——不行！」急躁尖銳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藍發少女早已明白，源身後的那個男人，擁有著讓這八階噬魔都畏懼的力量。他出手，一定會在噬魔給予自己深淵力量以前殺掉它。
「你沒有權力去阻礙我！我做什麼都好，為什麼非要來管不可！」少女幽怨的目光穿透了尼古拉，透視向源。
「因為我是你的老師。」
「什麼老師？」德斯蒂妮愕然。顯然不知道黑袍講師的真實身份。在她以往的記憶中，源是個誠懇求教劍術的男人、也是個有趣的人、充滿自由的人、不用異樣眼光來看待她的人。
「黑袍講師。」
源面無表情地答道。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黑袍講師』的事迹她有所耳聞。
因為體弱她沒能參加秋季排位大賽，但是傳聞越演愈烈她也得知了這位傳奇人物。產生過想要去拜訪的想法，但是每每想行動時腦海中都會出現源的瀟洒背影，是不是有些多此一舉？她已經下定決心要以那個男人的作風為目標了。果然還是算了。
「你在不停的逃避。」沒有感情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一點兒也不像那個源。是因為生氣？還是原本就是這樣，以前那個瀟洒的人只是偽裝的假象。但不管如何，她現在要做的事情都沒有變。
「惡魔也好，力量也罷，擺脫別人的視線也是。都只是在逃避。」
蒂妮身體微微一顫，第一次產生了堅定、焦躁以外的情緒。
「代償交換！（惡魔語）」
從口中吐出晦澀難懂的語言，想要立刻完成儀式。
「其實你只是不想再直視所厭惡的人與事而已。」源向前走出一步道，來到了與尼古拉齊肩的位置。
「區區八階噬魔的力量對你來說只不過是個笑話。你的天賦甚至足以讓你在十年後登上聖階巔峰。」源毫無表情的接著道。
「你別過來.……」
「但是惡魔契約卻讓你沉淪。因為，你想要的不是力量，而是逃離這個你所厭惡的周遭的媒介。這個媒介就是——魔化。墮落也好，深淵也好，只要離開這裡你就心滿意足。」源說著，再次向前邁步。
「別過來！！！」
「我認識的德斯蒂妮，是那個蒼陽下努力練劍的溫柔少女！而不是現在的你。」源無情的摧殘著少女的內心。
「少自說自話了.……什麼溫柔，根本不是能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方式。我要離開這裡。」藍發少女話中帶著微顫，不甘道。同時在被尼古拉從始至終壓制著的噬魔身上刻畫起魔紋。
「作為人類，你沒有其他去處。即便成為半魔，你也沒有真正的生存之所。你沒有能力找到屬於自己的天空。這是事實。」
「才不需要你管！」少女的內心防線在源的言詞下越來越脆弱，最終失去了反駁的能力，只能大聲喊叫著，彷彿這樣至少能夠安心。
「因此，跟我走。以前人們眼中的德斯蒂妮已經死了，現在的德斯蒂妮，將隨我去一個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繼續溫柔地活下去！」
不知何時源已經走到了藍發少女的身前。強硬地握住少女想要抵抗的白瓷小手，扶著少女的正拚命顫抖著的柔弱肩頭。
兩目相視，黑色深邃與淡藍蒼色四目相對。少女想挪開視線，卻被大手強行握住了下巴，不得不直視著眼前男人眼神中的熾熱。——那彷彿在訴說『由我來帶你離開』的眼睛。
本就難以收回防線的眼眸中突然湧出無數的淚水。——少女的心被決堤的水衝垮。
如同放棄了一般，失去力氣的身體倒向源的懷中。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哽咽聲從無力的嬌柔身軀里斷斷續續地傳出。
過了很久才安靜了下來。
端詳著在懷中熟睡著淚痕累累的臉龐，源嘆了口氣。
……
「尼古拉，在發什麼愣，處理了那隻噬魔吧。」
「喔喔，穿透少女心的男人就此誕生在眼前，怎麼能不驚愕？」尼古拉虛著眼道。
「多虧了來之前，向理奈詢問了蒂妮的事情。不愧是學院長，對學生的情報了如指掌，不然我真的難以去把握狀況。」源有些感概道。
「不過這次多謝你了。」源向尼古拉遞上誠懇的目光。尼古拉全場壓制著噬魔，甚至還去與蒂妮辯駁。他完全可以閉口不言，袖手旁觀。
「沒什麼，只是看到了和以前的自己相似的影子，忍不住就做了多餘的事情。」尼古拉聳聳肩。
源抱著懷中的少女，站起身朝尼古拉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