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麵女身份

  書房，去尋找父親商談。


  書房之中，玉石鎮紙之下，一張宣紙平鋪在紅木書桌上，旁邊紅絲硯台之中，盛著細膩漆黑的墨。


  父親正在練書法，手中執一支狼毫毛筆，看著不甚莊重的自己闖進來，挑眉問道：“何事如此驚惶？”


  父親本是武將出身，性格暴躁，如今卻是修身養性起來，愈發的心平靜氣起來。


  我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的將宮中之事說了出來。


  爹爹竟是長久未有言語，他將手中的毛筆放下，看向我的目光充滿了愛憐。


  “我沐家身受皇恩多年，當為了這天下盡微薄之力。但是婉兮，你可知，這太平盛世非一朝一夕之事，你可是女兒家……”


  “父親，無妨的。”


  “婉兒……”父親話音未落，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木門之外，老管家的身形有些慌亂。


  “老爺，小、少爺，毅王爺來訪，說是找少爺，正在前廳候著呢。”


  前廳之中，墨發微傾的李期整好以暇的坐在榻幾之上，端起一盞茶，慢慢的拂去水中漂浮的茶水。悠然閑適之態令人神往。


  些許寒暄之後，李期放下茶盞，神色不明的看著我。


  “清揚，三月三，上巳節，你可有印象？”


  我有些心虛，卻還是鎮定的答道：“那是自然，每年三月三，都是我國的盛會。清揚怎會沒有印象？”


  “的確是盛會，連本王都去參加那流觴曲水之樂。而且，我遇見了一個令我頗為心動的女子，麵帶輕紗、舉止雍榮，一曲琴歌似天籟，繞梁三日終不絕。尤其是那一雙善睞的明眸，像清揚一般動人呢。”


  李期放下茶盞，長臂伸開，竟是將我圈入懷中，削蔥根般的手指按住了我的唇，讓我咽下了準備好了說辭。“不知道清揚有沒有在那一日遇見個意中人？”李期的聲音溫軟似玉，溫柔的鼻息撲在我的麵上，激起心頭一陣陣的顫栗。完了，他還是認出了我！

  “勞王爺詢問，自然是遇見了。”隨著廳堂正門大開，娘親聲音格外鄭重的聲音響起。


  身上的桎梏驀地鬆開。我掙脫他的手臂。回頭，竟是娘親緩步步入前廳，身邊跟著圓圓。


  “夫人安好。”李期彎身施禮。


  “王爺安好。”娘親一禮之後便爽朗的笑言：“犬子年紀大了，老身也要張羅著為他娶親了。這三月三的時候，老身可是遇見了一個好姑娘，連夜上門下了聘禮，直接從流觴曲水宴上接回家門。準備讓清揚納了她。”娘親說罷，指著圓圓說道：“你來，見過毅王爺。”


  這時，我才發現，圓圓今日的裝扮頗為明豔：妃色煙霞裙，流螢逐月髻。金絲履，玉步搖。圓圓身量與我相似，所以除了未蒙麵紗，竟是與我那夜上巳節的模樣一般無二。


  李期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眼眸中劃過一絲費解。爾後他緊緊的盯著圓圓，目光有些淩厲。


  我立刻調整麵部表情，擋在圓圓的身前：“這……圓圓隻是微臣後院妻妾，登不得大雅之堂，不想今日衝撞了王爺，太過失禮了。”


  “無妨。”李期麵上笑意不在，視線兀自在我與圓圓身上打轉。這目光甚是灼人，讓我一陣的心虛。


  娘親見此情狀，上前一步和藹的笑道：“王爺，這天色也不早了，老身聽說皇上聖體違和，而王爺日日前往宮中侍候湯藥。王爺純孝之人，沐家上下皆是心悅誠服，無論如何，必將鼎力支持王爺。現下是多事之秋，朝堂之事仍是紛繁複雜。王爺何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呢。”娘親果然是睿智之人。她將‘多事之秋’四個字咬的重重的，這一番話下來，既表達了沐家上下的衷心，又提醒王爺如今皇上年事已高，朝堂之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沐家出事，對於毅王有害無益，讓王爺不要在此事上糾纏。甚至隱隱有一點威脅之意。


  果然，毅王爺臉色微變，卻還是淡淡的說道：“小王打擾了許久，也該回府了。夫人莫送，小王告辭。”說罷，竟是不顧往日彬彬有禮的形象，徑自出了府。


  看著李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我拂拂胸口，噓出一口氣。


  “娘親，多謝您給婉兒解圍。”我拉住娘親的胳膊，撒嬌道：“娘親怎麽來的那麽及時。”


  “團團那小妮子聽說毅王爺來訪，激動的不得了，將上巳節之事和我說了個大概。我便聯想到上巳節那日。沐金回稟說你歸來之時有人尾隨，雖然此人形跡可疑，但是氣度高華，不似凡品。娘親兩下一合計，覺得你的身份可能會暴露，便帶了圓圓稍加打扮來救場。”


  “娘親好厲害。”讚完娘親，我看向圓圓：“小妮子，你可要成為少爺我的姬妾了。咱什麽時候把婚禮辦了。”


  “小姐。”圓圓一跺腳，羞澀的低下了頭。


  “娘親，毅王此事欠妥當呢，他是不是覺得若我是女子，娶了我便能更好的拉攏沐家。可是，如今這個節骨眼上，娶了我才有更多的麻煩呢……”


  娘親臉上的笑容倏忽不見了，她拉著我的手，輕輕摩挲著我的肌膚。


  “若是他為了拉攏咱家，也不會做出這樣欠妥當的事兒，他是為了…傻丫頭，你真是個傻丫頭…”


  “為了什麽啊？娘親怎麽總說我是傻丫頭…”


  “沒什麽，就是說你是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