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路上
……
“都說寧王李恪長得像個娘們一樣好看,這兩個男娃娃都白淨的,哪一個是寧王?”
“我看著像這邊這個,女裏女氣的,剛才我們刺殺之時,那個穿黑衣服的還衝上去替他擋了一下呢。”
“我看著不盡然,當將軍,得有氣勢,你看那個黑衣服的多有氣勢。”
“有氣勢又如何?今天我們將軍就要將唐軍打的落花流水啦。”
“可那個勞什子的李恪不是皇帝的兒子嗎,身嬌肉貴的,你看這個白衣服的,真是水靈。”這個聲音尤為刺耳粗噶,讓在閉眼假寐的我想大呼:我就是個打醬油的,我不是李恪啊,你們快放了無辜的我吧……
“反正最後都是要死的,一個是李恪小兒,另一個就給李恪陪葬吧。”說出這句話的男子聲音淩然,話中含著嗜血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別裝睡了,睜開眼看看這個花花世界,等過了明天,你就該去見閻王爺了。哈哈”下巴被他重重的捏住,我能感受到那肆意打量的目光。
“哈哈哈、”滿屋子的大漢隨聲附和起來,他們皆是將我們當做必死之人,張狂肆意的大笑著。
捏在我下巴的大手突然放開,隻聽得他大笑道:“這一次,我們收獲頗豐啊,不僅拿住了唐國沐相,又拿住了李恪。等著將軍來犒勞我們吧。”
唐國沐相?事關我的父親!
掙紮著起身,我想要坐起質問他們我父親的所在。一雙大手便握住了我的手,那雙手溫暖安然,渾然不似它的主人那般冷漠。是李恪,他輕輕的捏住我的手,似是給我安慰,似是安撫我焦躁的情緒,讓我頓時冷靜下來。
所謂關心則亂。我憂心我的爹爹,一聽到他的消息便已經失去了方寸,竟然忘記了自己現在還是人家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呢。
我在約莫一刻鍾前悠悠醒來,在一間空曠的屋子中,我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的縛在一根柱子上,同樣待遇的還有身側一起被捆綁住的李恪。不過他未曾醒來,頭低垂在他玄色的衣衫上,一頭墨發披散開來。他依舊皺著眉頭,表情隱忍,像是在忍受著什麽折磨。
爾後重重的腳步聲靠近,我便慌忙閉上了眼睛。房門被重重的推開,然後便發生了以上的對話。
笑聲消失,腳步聲漸遠。屋中恢複安靜。
睜開雙眼,刺眼的陽光傾瀉而至,屋中眾人已經消失。
“哎,走吧。”
抬眸,陽光下的男子長身玉立,他那冰山一般的麵容上突然有了表情。一雙狹長深邃的眼眸睥睨的看著我,那眼神中,有著探究。他撫了撫身上的灰塵,輕描淡寫的說道:“你還不起身,想要留在這裏等死嗎?”
“我們不是……”我們不是被綁著嗎,我低頭一看,原來手上的繩索早已被解開,鬆鬆垮垮的搭在我的手腕上。想必那時他握住我的手便是為了解開繩索吧。如此想著,心裏突然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李恪武功極高,摘葉飛花便可取人性命。即使帶著一個武功薄弱的自己也能躲過那些綁架我們之人的耳目。待到太陽見西之時,我們已經出了端河鎮。
我本想不與他同行,想抓個人問問我的父親的行蹤。可李恪的像提著小雞崽子一般將我帶出那個關押我們的房屋時,已經將那些人全部滅口了。
出了端河鎮,到了端河邊。我們停下了腳步,蹲坐在一顆大樹下,望著激流湍急的端河水,我想應該沒有人再來追上我們了吧。
“這個方向是去安平鎮的方向,王爺您不急著回軍營布置下一步計劃嗎?”
李恪斜睨了我一眼,眼睛中射出一道寒光:“下一步計劃?你怎知我有計劃?”
李恪身邊的低氣壓太過強烈,以至於我滿身的燥熱迅速的消失下去。“王爺放心,清揚是猜測之語。想要劫持我們的人便是陳國大將宇文慶吧。他應該會趁著王爺不在軍中,大帳無人坐鎮、人心惶惶之時來攻。然而王爺一路上並未慌亂,反而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想必是料到了宇文慶的計謀,想要將計就計設好圈套等著宇文慶來攻打吧。”
李恪的目光像一柄利劍,在我的臉上不動聲色的淩遲著。我低下眸子,努力忽略他目光灼灼的逼視。半響,他大笑道:“真沒有想到,你竟是我的知己。”他李恪頓了頓,收回了那似狼的眼神,認真的看著我道:“清揚,投入我的門下吧,待我成就大業之時,必是你飛黃騰達之日。”
我避開了他的眼睛,繼續道:“此次宇文慶暗算與您,清揚一旁觀之人都覺得憤慨,清揚有一策,願獻給王爺。”
見我轉了話題,李恪也不再次強求,便說道:“你且說說看。”他話音剛落,便嘔出一口鮮血。
我大驚失色:“王爺?您怎麽了。”三兩步上前,我扶起麵色有些發白的李恪。許是光線的原因,剛才我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失了血色的臉孔那樣的蒼白。啊,是‘夜沉’,還記得那個老大夫說過,‘夜沉’毒發,鑽心蝕骨疼痛異常,李恪如此情形,必是毒發無疑了。
“王爺,您清醒一下,您的身邊可帶有解藥。”我用力的掐著李恪的手臂,希望他不要昏迷過去。
“無事,本王能撐得過去,到是你,故意掐本王的吧。”
哎呦,不好意思,讓您發現了……
“扶著本王去安平鎮,找神醫子都。”
“是。”我有氣無力的答應著。李恪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麽的,全身的重量壓在我的身子上。安平鎮在端河下遊,我隻好像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步履蹣跚的慢走在河邊。
這位神醫子都,我到是略有耳聞,聽說他是個奇怪的老頭子,和我奇葩一般的師父有的一拚。這位子都神醫脾氣怪異,並沒有什麽醫者父母心,反而是憑著心情去救人。子都醫術冠絕天下,每日求醫者絡繹不絕,但是求而不得,死在他醫館麵前的亦是不少。
我正思索著神醫子都的傳聞事跡,耳邊傳來李恪低沉的耳語:“小心,有人在跟著我們。”
李恪溫熱的鼻息灑在我的頸間,讓我有些癢癢的。我剛想伸手撓撓耳後,一物事飛快的貼著我的麵頰滑去,落在我麵前鬆軟的河灘上,定睛一看,是一隻利箭。
我心中早已警覺起來,現在更是神經緊繃起來,環顧四周,並未看到射出利箭之人身處何方。隻能順著利箭擦過的走向,勉強看出是自一片密林之中發出。敵人想必是怕了李恪卓絕的武功,不敢直接現身,就躲在暗處偷襲我們。這種敵人在暗我在明的感覺非常的不好。感覺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
攙著眉頭緊皺的李恪,我咬了咬牙,將李恪推到身邊靠近端河水的地方。畢竟他是我唐軍將領,不能莫名其妙的死在這個地方。
我將李恪推向身側,雙手環抱住他,他的身子略微動了一下,也許是‘夜沉’毒發了吧。
第二隻利箭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的手心沁出了汗水。
第三隻利箭射中了我的衣袖,我能感受到箭身擦過皮肉時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