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章：歸去
宣讀完了聖旨，驛使又拿出了一份：“太子殿下，沈獨何在？”
“父皇還有一份聖旨？”
驛使笑笑：“這是皇上親筆寫下的，八百裏加急，召沈校尉回京。”
趙明義神色一凝：“沈獨走了誰來駐守大勝關？”如今和北翟還在僵持，沈獨如果這個時候走了，是故意向北翟示弱嗎。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我們隻負責傳送文書詔令，聖上的心意，怎敢輕易揣測。”驛使笑笑，“殿下派人帶我去見沈校尉吧，我也好早日完成任務。”
這道聖旨來的突然，從未聽到什麽風聲，趙明義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親自帶著驛使去了蕭宅，旁聽了宣詔的過程，心漸漸沉了下去。
聖旨裏說了兩件事情。
宋淵正式接任丞相之位，特意讓沈獨攜宋淵之女回京慶賀，而接下來會有另外一位新的將領接掌大勝關。
“說來說去，不過都是借口，就是想讓公子你回去。”驛使走後，張嵐把聖旨丟在一邊，“皇帝就是見不得你有一點好！”
沈獨炸城過後，兩國打的不可開交，從那時起，戰報一直沒有斷過，沈獨接連幾次力挫北翟，戰功赫赫，趙明義在傳回去的戰報裏讓許遠“英勇戰死”，又忍不住提了沈獨的功勞，為他請求封賞，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現在居然還要在這緊要關頭換了沈獨，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爹接任丞相之位，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宋瑜瑾十幾天前前還給父母寫過家書，宋淵在信裏沒有關於這件事的隻言片語，怎麽這麽突然聖旨就到了大勝關。
“或許是不想我在大勝關有太多的影響力吧。”沈獨十分平靜，“張嵐，你去好好打聽，皇帝有意讓誰上任，我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我們要做兩手準備。”
這一年多來，沈獨也在出生入死的戰場上收獲了自己的死忠，他們將會是這一代沈家軍的核心，絕不會因為大勝關換了一個將領有所改變，沈獨一點都不擔心。但是這個時機不對，皇帝讓他們回去，絕不是慶賀這麽簡單，別有用心的可能更大。
宋瑜瑾蹙眉：“我擔心的是，你回去了以後還能不能回來。”
蕭曼走了以後一直沒有消息傳來，現在有突然來了兩道聖旨，難不成是趙明旭發覺了賀子軒的身份，想要一網打盡。
“聖旨一下，如果不回去就是抗旨不遵，我們先讓人探聽消息，路上也好隨意應變。”陸楟之道。
“也好，文棋和我回去，張嵐留在這裏坐鎮，白彥他們幾個還是太年輕了，我不放心，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隻管守好大勝關，不要亂了陣腳。”
九霄一聽要回去，死活也要跟著，他想回去見見青雲，馬秀兒猶豫之後，終於還是留在了大勝關，最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上路了。
而三皇子府內，趙明旭和孟清露相對而坐，正在商量一件事情。
“你真的要迎娶方明珠為側妃嗎？”孟清露眼中滿是受傷，卻沒有說反對的話，隻是道，“她出身太低了些，不如請母妃為你挑兩個出身好些的，對你也有襄助。”
自成婚後，趙明旭一直很滿意這個安靜嫻順的妻子，但有一點遺憾，就是至今她一直沒有喜訊。趙明旭的嫡長子已經出生，對一些頑固守舊的老臣而言，這是國本得續，故而堅定的站在他那邊。趙明旭本想和孟清露早日生下嫡子，可她的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顧著自己深情的名聲，他不好大張旗鼓地讓母妃為他選人，忽然就想起了那個和他有過露水姻緣的方明珠，最重要的是，她的姨丈宋淵，剛剛成為了當朝丞相。
父皇對宋淵的倚重超乎他的想象。
自孟家覆滅，丞相之位一直空懸，被皇帝看好的宋淵久久沒有接任，人人都道他惹了皇帝生厭，就連趙明旭也以為宋瑜瑾跟著沈獨走了讓趙敬光心有芥蒂，故而對於丞相之位一直保持沉默，不少人暗地裏都對那個位置起了心思，就連他也正蠢蠢欲動，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宋淵還是最後的贏家。
宋瑜瑾他是不可能打主意的了，隻要從宋家親近的親族下手，剛好有個方明珠，一心沉醉在他的溫柔裏，聽說她父母正在為她說親，當即就請人上門將兩年前的諾言兌現。
當時他已經答應把方明珠養在外麵，保她衣食無憂，隻等孟清露過門，就抬她入府，偏偏方明珠自以為有了靠山，去宋府大鬧了一場，被方家夫妻抓回去關了起來你，趙明旭也厭煩這種看不清自己身份的女人，所以沒有再管她。
方明珠哪裏知道趙明旭的薄情，她被看管的嚴嚴實實的，出門也有兩個虎背熊腰的婆子跟著，什麽事情都打聽不到，一直抱著幻想癡癡等著趙明旭來接她，父母為她說的親事，說一次鬧一次，整個人都魔怔了。
這一等就快兩年的時間，當曾經那個冷冰冰的女官再次出現在方家的時候，她終於開心的落下了淚，也不管父母的反對，一定要嫁給趙明旭，甚至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不嫁給他，我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方明珠淚水漣漣，“爹，娘，你們真的要逼我去死嗎，那不如把女兒的屍體留下吧。”
方母淚水潸然，說不出任何阻攔的話，方明珠怕他們再反悔，又回到了曾經趙明旭送他的那座宅子裏，快樂像一隻蝴蝶，一心等著自己的幸福。
孟清露知道這件事以後，也沒有反對，隻是坐下來和趙明旭心平氣和地聊。
“我知道自己進門這麽長時間未能給你生下一兒半女，是我不好，也存了為你選納幾個側妃的心思，沒想到我還沒開口你就定下了人選。”
趙明旭握著她的雙手，滿眼深情：“你放心，不管是誰，在我心裏最重要的人始終是你。”
“我明白。”孟清露淚眼婆娑，“我父親出了那麽大的事，你都沒有冷落我，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照顧好諸位妹妹，不會令你為難的。”
趙明旭心中十分熨帖，孟清露的知書達理和大度懂事，正是他所需要的，“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我倒是有個妹妹的事需要你去操心。”
“你是說……常樂？”
“嗯，父皇的賜婚已經下來了，她的婚事要勞你費神了。”棲鳳宮裏那位病得起不了床，執掌鳳印的母妃對常樂喜歡不起來，根本不想去管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說不定還要落得常樂的埋怨，太子妃就像個鵪鶉似的縮在棲鳳宮裏，所以這件事還是隻能交給孟清露來做，做得好了還能得父皇的讚許。
孟清露問道：“父皇給常樂挑的是哪家的公子？”
“不是哪家的公子，是母妃偶然發現的一位少年將軍。”趙明旭意味不明道，林析走後，被送到了霄字軍填補九霄的空缺，這個人倒是狠得下心，一副拚命地架勢，每每拚殺都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味道，短短一年的時間就飛快地成長起來。
正好趙明義在大勝關和沈獨一起連連取勝，捷報頻傳，讓趙敬光生了忌憚之心，玉貴妃就順水推舟地推薦了這個“人才”，甚至為了拉攏他，還提出將常樂賜婚給他的辦法，趙敬光果然同意。
“我聽說常樂不肯嫁，一直再鬧呢。”孟清露滿臉擔心，“她性子剛強，不會出什麽事吧？”
趙明旭冷笑：“能出什麽事，等到出嫁的那一天，說不定她還要求著嫁呢。”
父皇有意讓林析在成婚後接掌大勝關，他趁機可以把清波軍安插在大勝關。曹雄的副將被策反後沒能提供多少的消息就被反殺了，現在曹雄行蹤不明，要盡快在他趕回來之前，盡可能地從父皇手中分到調動羽林衛的權利，所以婚事一刻也不能耽擱，越快越好。
半途中的沈獨也收到了賀子軒的消息，實在是趙敬光這個決定下的毫無征兆，他得知以後送出來就慢了一步，還有宋瑜瑾拜托他多加照顧的常樂為了逃避賜婚，絕食上吊的戲一出接一出的，他和趙明旭周旋就已經花費了大部分的心神，還要為這個整日拿著性命做威脅的女人操心，已經是力有不逮。
“皇上為常樂賜婚了，皇後一點動作都沒有嗎？”宋瑜瑾不信那個愛女如命的人會這麽反應會這麽平淡。
“皇後……”皇後恐怕時日無多了，沈獨看了趙明義一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時，一隻灰色的信鴿落在了沈獨肩上，沈獨抽出綁在鴿子腳上的信箋，上麵隻有一枝紅黃色的小花，掛著兩片長條狀的葉子，旁附忘憂二字。
“這是……忘憂花？”沈獨看了半天，不確定道。
宋瑜瑾看了一眼：“是誰寫給你的？”
“翩然，她現在應該和曹雄在一起。”沈獨第一次被難住了，翩然語焉不詳到底要說什麽，這些花花草草有什麽隱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