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章 :燒糧
那錯是當年敗於沈廷安手下的那穆紮的長子,那穆紮死後,那家站了蕭元愷這邊,這是他第一次跟隨蕭元愷上戰場,沒想到出師不利,一出手就被捉住了,在暗室裏受了一通折磨,終於忍不住說出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北翟皇位競爭激烈,眾皇子都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蕭元愷是七皇子一派,這個將領之位也是他立下了軍令狀,七皇子才替他爭取得來的,所以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成績,否則其他如狼似虎的兄弟有的是手段把他拉下去。
那錯還說出了北翟軍營的布防,不過他故意說錯了幾處,文棋複述的時候,沈獨的目光閃了閃,一個字也沒有說。
“公子,那要不要……”稟報完畢,文棋問。
“他活著,可比死了有價值多了。”沈獨搖頭,“今晚就別讓他睡了,你們再好好問問北翟軍營的布局和結構,一定要問仔細,細到每一件營帳,每一個哨樓,多問幾遍,一字不漏都記下來。”
“是那錯的話有什麽問題?”文棋一驚,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說了假的口供被沈獨識破了,看來是逼供的手段還不夠。
“照我說的去做。”沈獨沒有多說,瞥了一眼文棋,“還有,你要是再記不得沐浴更衣,我就讓你髒個徹底。”
文棋麵色一整:“屬下定牢記在心。”
等文棋走後,宋瑜瑾好笑:“你那麽凶做什麽,文棋都被你嚇得像是見了貓的老鼠似的。”
沈獨困意來了,打了個小小的嗬欠:“不給他們幾個冷臉,一個個的都不把我說的話放在心上。”
宋瑜瑾哦了一聲:“那怎麽不見你對我擺臉色?”
“你又不是我的下屬,給你擺臉色做什麽?”沈獨剛解了外裳,就看到宋瑜瑾坐在桌邊杵著下巴笑眯眯地看著他,燈火落在如水的眸光裏,燦如星子,顯然他剛才的話又討了她的歡心。
“我發現你現在越來越像個油嘴滑舌的紈絝子了,說起好話來一套一套的。”
沈獨湊到她耳邊:“那我還有更多更好聽的話,你要不要聽?”
“呸!”宋瑜瑾笑罵了一聲,扭過身子到內室洗漱去了。
第二天在書房,文棋奉上了厚厚的一疊口供。
沈獨一一看過後神色多了幾分輕鬆,一指張嵐,要他潛入北翟軍營燒了他們的糧草。
“屬下一定不辱使命!”張嵐答應地毫不猶豫。
張叔敲了敲常年不離手的煙杆:“小主子,老奴的這個兒子跳脫得很,這種大事還是交給我去辦吧。”一來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能出一點岔子,張嵐太年輕了,張叔怕他應對不過來。二來則是他的一點私心,北翟軍營守衛森嚴,就連張叔也不能保證燒了糧草之後能全身而退,張嵐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做父親的總歸不希望孩子冒險,他一大把年紀了,出事也沒什麽。
“爹,我有您說的這麽差勁嗎?”張嵐看不出他爹滿腹擔憂,委屈巴巴的看著張叔。
沈獨自然看出了張叔眼中的欲言又止:“張叔您放心,沒有把握我不會讓張嵐去做的。”他攤開那錯的口供,拿起筆勾勾畫畫,“那錯說了很多東西,我讓文棋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下來了。”
“你們看,這些地方就是每一次他都說的一模一樣的地方。這些口供一樣的地方,就是張嵐需要注意的地方。” 沈獨故意要文棋一遍遍地問他,就是因為那錯身為蕭元愷的心腹,每天要關注的事情不少,怎麽可能一絲不差的記得有幾頂營帳,有幾間馬棚,就連沈獨,也做不到。
所以那些說的前後有出入的,才是真的,而不管說的多少遍都一字不差的,十有八九是編的,隻要把這些地方找出來,再根據那些沒有說錯的地方的相關訊息進行合理地推斷,就能知道個七七八八,從而製定一個詳細的潛入計劃。
可以說,那錯想要誤導沈獨上當,卻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有了沈獨的保證,張叔的心才放回肚子裏,笑笑沒有接話。
“北翟那邊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蕭元愷一帆風順,沒了糧草,他那些兄弟一定會有所動作,到時候他自顧不暇,哪還有時間來管我們。”
沈獨定下計劃,陳白彥帶著那錯以交換為由,引開蕭元愷的注意,張叔在一旁掠陣,張嵐則提前潛入軍中,摸清糧倉的位置,然後動手,由文棋在外接應張嵐,二人配合。
接下任務,二人當晚就趁著夜色的掩蓋帶著五六個手下悄悄離開了大勝關。
而北翟軍營裏,蕭元愷正憋了一肚子的氣。
蕭元愷自詡夜襲大勝關之計天衣無縫,沒想到最有把握的那錯居然被人識破,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那錯被抓不過是因為聽夏的誤打誤撞,隻以為是易容成那錯的蕭曼察覺到了異樣,後悔小看了沈獨身邊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女人,對沈獨的忌憚更深。
大勝關也沒有攻下,反而打草驚蛇,讓沈獨提高了對自己的防備,可以預見,今後的大勝關防守隻會更加嚴密,這種出其不備的機會已經不會再有了。
可他如若不走奇襲的路子,要是像普通攻城戰那樣你來我往的打來打去,不知道要在這裏耽擱多少時間,他可是信誓旦旦的和七哥保證過要在半年內為他立下功勳,得父皇青睞,現在離他的誓言又遠了一步,七哥恐怕生出不滿。
那錯也被抓走,他無論如何都不能無動於衷,那家雖然沒了大將軍那穆紮,依然根深葉茂,他好不容易才拉攏了那家的下一任繼承人,要是冷眼看著他送死,與那家就從盟友變成仇人了。
而且他軍中也算不上鐵板一塊,還有一些別的兄弟安插過的眼線,他失利的消息怎麽都是瞞不過去的,他還要應付即將接踵而來的刁難。
這麽一算,這場襲擊實在是得不償失。
就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陳白彥帶著那錯來了,直言可以把那錯交還,但需他後退十裏,休戰三月。
蕭元愷不肯,要沈獨和他當麵鑼對麵鼓的談判,陳白彥不屑:“這種事情,那用得著主將出麵,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就這樣耗著,哪天府裏的糧食不夠吃了,那錯的小命也就到頭了。”
顧著那錯的性命,蕭元愷投鼠忌器,但是就這麽答應,他心裏又不甘,要和陳白彥討價還價。陳白彥是什麽人,從小就是泥巴堆裏打著滾長大的,扯皮耍賴他最擅長,哪會讓別人占到便宜,任憑對麵好說歹說,差點磨破了嘴皮子,就是咬死不鬆口,甚至把一身是傷的那錯押到陣前來,要當場梟首。
要那錯的命和要他的命也沒什麽兩樣,蕭元愷嚇得臉都白了,什麽也顧不得了,趕緊答應下來。
陳白彥得意洋洋,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契約書,上前和他畫印立契。
就在兩人劃破手指準備按上手印的時候,軍營中傳來一陣騷動,一股黑煙緩緩飄起,隱隱夾雜著“走水了”的驚呼,陳白彥知道,這是張嵐他們得手了,動作迅速地趁蕭元愷回頭的瞬間,按住他的手,在紙上留下來紅色的手指印,大喊一聲:“大功告成,快走!”
蕭元愷大怒,陳白彥把那錯丟了出去,帶著人飛快退走,邊跑還邊大笑道:“蕭將軍,可別忘了你立下的君子之約,你要是毀約了,我就把這份契約散播到北翟去,讓人們看看堂堂的北翟皇子是如何言而無信的!”
同來的小胖等人早就有準備,陳白彥一聲令下迅速撤退,陳白彥反而落後了些。
蕭元愷臉色陰沉地都快滴出水來,一時間也顧不得軍營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看你是嫌命太長,竟敢戲耍於我!”轉頭對部下道,“給我追上去,一個不留!”
陳白彥沒想到他居然毫不關心糧倉被燒的事,嬉笑的表情一收,看著追來的人一股不死不休的氣勢,一刻不敢耽擱地在茫茫雪地裏飛奔起來。
要是落在蕭元愷手裏,他們全都沒命!
“將軍,糧倉起火了!”有一小兵跌跌撞撞撥開人群來報。
蕭元愷一聽,哪還不知道自己中了計,看了一眼火光衝天的軍營和昏迷不醒,氣急敗壞道:“還不快去救火!”一轉頭一看到陳白彥遠去的背影,暴戾之氣再也按捺不住,拿起玄鐵弓直奔哨樓,他今天就把這幾個小鬼一並收拾了!
背後的追擊越來越近,還帶著幾聲慘呼,陳白彥也慌張起來,忍不住回頭,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匹躍至半空的黑色駿馬,馬上的人近在咫尺,一把樸刀擦著鼻尖斬下,陳白彥身子一轉,身下的馬被擊中,悲鳴了一聲,四肢一軟轟然倒地,陳白彥自己也被摔了出去。
在雪地裏骨碌碌地滾了一圈,陳白彥站起身,看著到期不起的馬匹,瞳孔一縮,要不是他回頭,被劈成兩半的就是他了。
“彥哥!”看陳白彥被追上,小胖等人調轉馬頭,追擊他們的北翟士兵瞬間就呼啦啦地圍了上來。
“蕭元愷,你不要糧倉了嗎!”小胖高聲疾呼,按照計劃,蕭元愷這個時候應該被糧倉起火的事引走,他們趁機脫身,沒想到這人不要命地緊咬著他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