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章:見麵
當晚柳遠安的麵前果然出現了一盅蟲草鴿子湯。
柳遠安看著碗裏那隻大的離奇的鴿子,有些不敢下口。
陸楟之偏過頭笑了一聲:“柳大人快趁熱吃吧,這是殿下命人特意做的,說是感謝柳大人這兩天的辛勞了。”
最後一整隻“鴿子”全部都進了柳遠安的肚子,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味道有些怪怪的。
宋瑜瑾光明正大地帶著沈獨出門,直奔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喊了雅間點了一連串的菜,然後借故把小二數落了一頓關在門外,把自己飛揚跋扈的名頭做了個實。
柳遠安的仆人看到這一幕,悄悄離開。
“怎麽樣,人走了嗎?”宋瑜瑾探出個頭,問站在窗邊的沈獨。
“走了。”沈獨牽著宋瑜瑾坐回桌邊,給她挑魚刺。
“你要帶我來見誰?”白天沈獨提過一回,要帶她來見幾個朋友,他在平州還有認識的人?
“一會你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門被推開,許久沒見的文棋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陌生人。
“文棋,你的傷怎麽樣了?其他人沒事吧?”
那天文棋和他們分開以後,就一直沒有消息,宋瑜瑾擔心他出了什麽事,後來沈獨說他在外麵養傷,但文棋一直沒有露麵,也不知道傷勢如何。
“多謝夫人關心,都是些皮外傷。”文棋訥訥地摸了摸後腦勺,他左手上著夾板,雖然看起來有些慘,但都不是致命傷,還都是為了保護那兩個江湖藝人時受的傷,“那兩個江湖藝人公子已經給了他們一筆錢安全送走了。”
“沈兄弟,總算是見到你了,這幾天……”
秦泰一把推開文棋走了進來,一見到消失了好幾天的沈獨,笑的是牙不見眼,眼睛一轉就看到沈獨旁邊站著個聘聘婷婷的女子,五官明豔,目若秋水,像個仙女似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叔,你杵在門口幹什麽,怎麽不進去啊。”後麵冒出一個清脆的聲音,有人推了秦泰一把,秦泰回過神來,收起大大咧咧的姿態,束手束腳地走了進去,兩個長得十分相似的少年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來。
“這是我夫人,上次我和你提過的。”沈獨話一說完,有個少年臉色倏的就變了,目光不住地落在宋瑜瑾臉上。
宋瑜瑾隻當看不見,那個少年,或者說少女喬裝的水平還不到家,一進門就她就看出來了是個模樣清麗的小丫頭,還別說那時不時看向沈獨的目光,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兄弟,好福氣!”對著這麽個弱柳扶風的女人,秦泰本來是個莽漢,卻第一次生出了自慚形穢的心思,一聽是沈獨的妻子,連忙豎起大拇指,看著宋瑜瑾渾身的氣派,“弟妹是位千金小姐吧,肯跟著你來這種地方,是個好姑娘。”
在秦泰看來,沈獨和他一樣都是貧苦出身,卻能娶到一位嬌滴滴的大小姐,還跟到了平州來,對他說是情深似海也不為過,頓時大為羨慕。
“他們是這次送賬本到府衙的人。”沈獨也不說破,為宋瑜瑾介紹,“他們手裏還握著幾個斂財無道的縣官,還要麻煩你找機會帶回去交給那位。”
沈獨沒想暴露身份,含糊地帶過趙明義的身份。
“弟妹可以幫我們?”秦泰熱切地看著她。
宋瑜瑾道:“太子在平州查案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我家也算的上官宦人家,在他麵前,還是能說上幾句話的。”
要不是怕說出來把人嚇壞了,宋瑜瑾還想直接說她是她太子的妹妹,反正趙明義都承認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這就讓兄弟們把那幾個混賬東西押過來。”秦泰喜不自勝,從前有人試著去告官伸冤,但無一不被滅口,大家也都不報希望了,就連秦泰也沒想過還能從柳遠安的一手遮天裏逃出來,原以為能有一個安穩日子就已經是老天保佑了,沒想到還能有撥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沈兄弟夫妻,真是他的大恩人!
“哼”桌上突然有人不滿地哼了一聲。
秦泰看過去,頓感頭疼,他怎麽就這麽蠢,把人帶到小夫妻麵前,真是欠打。沈獨夫妻一看就恩愛得很,要是因為他的過失產生了矛盾,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沈獨不知道秦泰滿腦子胡思亂想,隻是指著兩個長得相似的人道:“這是馬大哥家的一對龍鳳胎,是不是長得很像?”
宋瑜瑾點頭。
想起那件一直說不出口的事,沈獨順勢和她咬耳朵:“如果你喜歡,我們也可以生兩個玩玩。”他自以為自己的暗示已經很明顯了,宋瑜瑾應該明白他的意思才對。
宋瑜瑾完全沒有理解他的意思,白了他一眼:“大白天的說什麽夢話呢。”看著兩個人若無旁人卿卿我我,馬秀兒又傷心又難過,眼淚終究是掉了下來,扭頭跑了出去。
她的哥哥馬寶兒正想追出去,被宋瑜瑾喊住了:“讓沈獨去吧。”說著,看了沈獨一眼,沈獨笑笑,“也好,我去和她說清楚。”
馬寶兒呆愣愣地看著宋瑜瑾一點都不生氣,還使喚自己的丈夫去追人,有些摸不透有錢人的想法。要是按他們村子裏的人說的,這種覬覦別人丈夫的女人,是要被罵“狐狸精”的。
“坐吧,我和你們說說話。”宋瑜瑾十分和善,看秦泰和馬寶兒一臉尷尬,為了不冷場,說道,“你們是怎麽把賬本送進去的?”
宋瑜瑾很好奇,府衙上下少說也有三四十個下人,全部都是柳遠安的眼線,他們是怎麽避開這些人把賬本神不知鬼不覺地送進去的,從頭到尾沒有讓柳遠安察覺。
“其實還是沈兄弟幫了我們。”秦泰說起那天的事。
秦泰他們為了送賬本,一共來了五六個人,每人手裏都有一兩本,約好了在城裏的一品賢客棧聚頭。
秦泰以前是殺豬的,現在又重拾老本行,帶著馬家的兩個孩子,裝做自己的學徒,說是要來平州城裏謀生路,進城的時候把賬本藏在了豬肚子裏,雖然被嚴查,但也沒有引起懷疑。
其他人有的裝作乞丐,有的裝作尋親,陸陸續續都混了進來。
匯合以後他們想把賬本送進去,可其中一個兄弟在府衙門口徘徊的時候,被門口的衛兵察覺了不對,盤問了幾句。
他直言求見太子,但心虛之下難以自圓其說,那時候柳遠安把控著府衙內外,不允許任何可疑之人和太子有接觸,門衛直接一刀結果了他,丟到了城外。
躲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的秦泰氣紅了眼,差點衝出去和他們拚命,還是被“不能讓兄弟白死”這句話勸住了。
後來就在他們府衙外轉轉,還是被一個賣菜郎找上來,說是沈獨安排在這裏等他們的,有辦法幫他們混進去。
說到這裏,秦泰拍了拍馬寶兒的腦袋:“後麵的事,寶兒知道的比我清楚。”
說起那天的事,馬寶兒眼睛亮晶晶的,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幹這種驚險又刺激的事,賣菜郎挑中他的時候,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拍著胸脯的說一定會把賬本送到太子手上,然後就被塞進了一個木桶裏。
“兩位大哥,小的送菜來了。”第二天早上,賣菜郎推著一輛板車停在了府衙門口。
車上有幾筐新鮮的蔬菜水果,一籠雞,一籠兔,還有一個半人高的木桶用來裝魚。
門口的兩個守衛,一個去檢查車上的食物,賣菜郎就和另一個守衛閑聊起來,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板車上。
“這府裏到底是住了什麽人啊,從前大人都隻讓我三天送一回菜,現在是天天都送,我一時也找不到這麽多新鮮的菜和肉啊。”賣菜郎扇著衣服散熱,“你們也知道,這天不好,我們就吃不飽,雖說誰家都種菜養雞吧,可品相不好的,我也不敢拿來給大人,能不能請大人通融通融,隔一日再送來啊。”
菜筐,雞籠都被一一查看過,最後一個裝著活魚的木桶也被人揭開蓋子仔細看了看,六七條肥碩的鯉魚在水裏搖頭擺尾,充滿生氣。
“大人買你的菜,那是看得起你,你居然還敢討價還價,是活的不耐煩了嗎!”檢查完板車以後衛兵走了過來,“別廢話了,快進去吧。”
賣菜郎嚇得連連道歉:“大人買我的菜是小的榮幸,小的這就把東西送去廚房,有勞兩位大哥了。”說著,推著板車從側門進去了。
把板車推到一個無人的地方,賣菜郎費力地把木桶搬起來,敲了敲桶壁,裏麵也傳來三聲回響。
原來,裝魚的木桶雖然看起來高,但桶底卻十分厚,為下麵有一個鑿空的底座,底上開了孔,以供呼吸,馬寶兒長得瘦瘦小小的,就是蜷縮在裏麵才得以混進來。又因為桶裏裝了水,視覺產生了錯誤,衛兵檢查時才沒有發現裏外深淺不一的問題。
馬寶兒懷裏緊緊抱著一個包袱,裏麵是賬本,秦叔說這裏麵是能換他們一條生路的東西,他一直護在心口,不敢有一刻鬆懈